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四章 文 / abbyahy
第八十四章
連帶的,將她給生生甩了出去。
景一碧從馬背上掠起,身形一閃,將阿九穩穩的接住,然而就在那個時候,阿九卻突然從他懷中掙脫,一把拽住了身前一個衣服包裹著的東西。
她動作太快,景一碧根本來不及將她拉回,已經看到她抱著那東西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夫人……」
景一碧心口沉了沉,上前將她扶起,這才發現,她護著的竟然是朱雪的遺體。
遺體的外面裹著她原本的衣服,頓時明白,為何這麼冷的天,她竟然穿得這麼單薄。
阿九看了看完好無損的遺體,急忙道,「碧公子,您帶著朱雪的遺體去蘇州。」
說著,將朱雪塞給了君卿舞,自己踉踉蹌蹌的去牽景一碧的馬。
「夫人,您去哪裡?」
阿九翻身上馬,看了一眼追兵,「他們的目的是我,你帶著朱雪離開,我去引開他們。」
「夫人,你的安全最重要。」
湛藍色雙瞳認真的盯著阿九,景一碧一字一頓道。
「碧公子,此時,君國正在緊要關頭,你知道朱雪對我們的意義。蘇州這邊解決了,皇上才能放心的打下莫家。」
阿九看著他的眼睛,將剩下的話吞了下去。
如果早知道,景一碧在這個村子,那她,就算死在了林子裡,也不會過來。
「請公子務必安然的見到朱雪的父親。」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阿九揚起馬鞭,竟然沿著路返回。
景一碧微微一怔。
這屍體,竟然能勝過她的生命麼?!
為了讓君卿舞,毫無顧慮的去打莫家。榮華夫人,您連性命都不顧了嗎?
「去蘇州,現在。」
景一碧將朱雪的遺體交給侍衛,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馬,跟著追向阿九。
「在那兒!」
看到阿九折回來,然後跑向另外一端,那些殺手緊跟而上。
阿九沿著河邊朝小竹林奔去,直覺告訴她,這邊不一會有埋伏,而竹林還可以掩藏自己。
然而,突然,她覺得手心一麻,隨即全身竟然被人抽乾了力氣一樣,竟然渾身軟綿。
怎麼回事?
難道說自己中毒了?
阿九試著去抓馬韁,可是,手指竟然已經不受控制。
怎麼會這樣?
阿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當即覺得天旋地轉,然後不受控制的跌下了馬。
馬一聲淒厲的慘叫,竟然也轟然倒地。
馬身上,密佈著十幾隻箭。
阿九躺在地上,看著馬仔身邊喘著氣息,針扎幾番,然後安靜了下來。
箭從頭上掠過,撩起的風聲十分的刺耳。
還是剛才那一撥人……
阿九咬牙試圖爬起來,卻看到林子入口,一匹馬疾馳而來,然後將她整個人都撈了起來,衝到林子深處。
枯草叢中,景一碧將她拉在身邊,那匹馬引著追兵離開。
「你為何來了?」
阿九盯著景一碧,問道。
她聲音帶著幾分怒意,景一碧一怔,低聲道,「臣,已經命人將朱雪送去蘇州了。」
阿九心中一酸,看著那和十一一摸一樣的臉,再度呵斥道,「你為何回來?」
「保護夫人安危,亦是臣的職責。」
「你!」
阿九剛要說什麼,卻聽到那些人竟然反了回來,看樣子是追上了馬。
「你快走吧,他們的目標是我。」
阿九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到景一碧解下了髮帶,覆蓋住自己的眼睛。
「你要做什麼?」
阿九大驚,不明白他為何遮住眼睛。
「你在這兒等我。別出聲。」
他的手輕輕的拂過她的臉,然後落在她臉頰上,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安慰她。
阿九渾身動彈不得,只得驚訝的看著他從地上撿起一把劍,走了出去。
「你瘋了嗎?」
「臣怕血,這樣便看不到血了。」
他的聲音透著別樣的溫柔,帶著笑意,雖然隔著髮帶。然而阿九能感覺到,此時那雙湛藍色的眸子,正看著自己。
猶如過去幾年一樣,那樣靜靜的看著她。
聲音卡在喉嚨處,阿九眼睛酸澀的疼,幾乎是乞求的道,「你回來。」
曾經,她眼陣陣的看到十一,為了救他,而湮滅在了火焰之中。
難道這次,要又要看到景一碧,為了救她,而死去嗎?
「我會沒事的。」
林子中,頭頂飛旋的枯葉,而他散開的髮絲在風中飛舞,猶如水草般漂亮。
那張臉,雖然被髮帶遮住了眼睛,然而,還是那樣的美,線條柔和的鼻翼下,那唇輕輕的勾起,笑得溫婉如玉。
手中的劍,挽起一縷劍花,身子一側,他轉身,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也在那一剎那,或許是因為錯覺,阿九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未曾見過的殺氣。
枯草擋住了她的視線,阿九渾身無力,甚至於,連聲音都漸漸被吞噬去。
耳邊,兵刃撞擊的聲音,還有濺起的火星,甚至於愈發濃烈的鮮血,對於她來說,都放入一場越發折磨人的噩夢。
劍刃穿過身體,刺破皮膚的那種聲音,猶如鋸子一樣穿透她的耳膜。
(三)
第一次看見十一的時候,是她進入孤兒院的第五天。
她渾身是傷,躺在黑暗的小屋子裡,飢餓寒冷吞噬著她生存的意志。
其實,在被人遺棄的時候,她就沒想過要活下去。那一夜,她睜大著眼睛,看著排氣扇那兒唯一的光線,一聲不吭,已經在等待著死神將她帶走。
而那個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竟然從排氣扇的窗戶爬了進來。
那是一個髒兮兮的孩子,然而,卻有一雙無比漂亮和乾淨的眼睛,那是一種水一樣的純,和天一樣的藍。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發酸的饅頭,然後放在她乾裂出血的唇邊。
饅頭很硬,讓她的脫皮的唇很疼。
看著髒兮兮的孩子,她厭惡的別開頭。
那孩子撕下饅頭,用手指慢慢的捏碎,直到便軟,然後放到她唇邊。
他的手比他人還髒。
她不肯吃,然而,他就一直那樣餵著,眼神認真,似乎直到她妥協為止。
第二天,那個髒兮兮的孩子又來了,還是餿了的饅頭,還是被他碾碎,喂到嘴裡。
她被放了出去,逃跑,然後被抓,繼續挨打。
而那一次,他們將她鎖上鏈子,放在牆角下。似乎是為了折磨她,讓她看著這些孩子吃東西,卻依舊不給她吃的,要將她餓死。
孩子們都坐在院子裡吃難以下嚥的食物,然後院子讓孩子攤開手心,檢查他們的衣服,以防止他們偷藏。
那個藍眼睛的孩子,憐憫的看著她。
因為,她看到那個孩子也被檢查了。
那個時候,她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會被活活的餓死吧。
孩子們陸陸續續的回到黑暗的小屋子,而那個孩子,突然跌倒在她身前。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那孩子的臉迅速的湊了過來,在她還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他的柔軟的唇,竟然貼上了她的唇。
她憤怒的盯著他,而同時,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被推入了她的嘴裡。
是紅薯。
紅薯對成日吃餿飯餿菜的孩子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食物了。
那孩子將食物藏在了嘴裡。
他悄悄的說,你不要跑了,他們會打死你的。
從此,她再也沒有逃跑了,沒有想去那個富人區,看原本屬於自己的房子,也再也沒有想過漂亮的公主裙,和冰激凌。
周圍恢復了安靜,一把長劍豎立在她身前,被鮮血染紅。
她抬頭,看著仍舊束縛著眼帶的他,此時,他渾身通紅,衣衫好幾處被刺破,鮮血之流。
「夫人,沒事了。」
他聲音無力而沙啞,然後看到身形一歪,景一
碧杵著劍半跪在她身前。
也在這個時候,阿九才看到他的後背,插著一隻羽箭。
然而他又強撐著走過來,摸索著將她扶起來。
靠在他肩上,阿九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哪怕是一個殺手,也未曾見過這麼血腥的一面,遍地的屍體,橫豎的在地上,幾乎只能用推擠如山來形容。
「我看不到……麻煩夫人帶路。」
儘管已經疲憊至極,然而,他聲音還是那樣的溫和。
阿九看了一眼林子左邊結冰的河,道,「往左。」
結冰的湖水,在雙手深入冰水之中時,阿九感到,冰冷刺骨的水猶如針一樣扎進了她的皮膚。
這種讓人難以忍受的疼痛,一點點的切割著自己的神經。作為一個刀口舔血殺手,她懂得用什麼樣的方式,自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