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再求 文 / 冬日向晚
錢媽媽一聽就明白了迎春的意思，她忙道：「姑娘是想要種果樹？」
迎春點點頭：「既然那老農說之前一直都是種果樹的，可見種果樹是要比種麥子收成好。況且不是說那地也不算是很肥嗎？還不如聽那老農的話，改種果樹試試。」
「姑娘說的有理。」錢媽媽點頭附和，「不過如今這個時候也錯過了種果樹的時間，我看就讓東哥兒他爹去和那些佃農詳細問問，到來年再種不遲。」
屋裡主僕兩個正商量著，就聽見院子裡杏兒脆聲道：「寶姑娘來了，我們姑娘在屋裡呢。」
寶釵來了？迎春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真看見寶釵帶著香菱走進了院子。
「寶姑娘怎麼這會兒過來了？不是說病了嗎？」錢媽媽不喜歡寶釵，也看不上薛太太和薛蟠。總覺得他們一家人是打算賴在侯府裡的。他家不是皇商嘛，那麼有錢，怎麼卻喜歡住在別人家裡啊！這都來了幾個月了，也不說出去找房子。當初不是說暫時住一下，等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搬出去的嗎？
錢媽媽撇了撇嘴，他們王家也不知當初為什麼把女兒嫁給一個商人，弄得如今還要照顧這些身份不高的親戚。一個商人家的女兒，也好意思和侯府的姑娘們稱姐道妹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帶著東西上門了，總不能不理她。迎春笑著迎出去，拉了寶釵的手進了屋。兩個人分賓主坐下，迎春吩咐丫鬟上茶點。
寶釵見錢媽媽也在屋裡，忙笑著打招呼：「錢媽媽好！」
「寶姑娘好。」錢媽媽朝寶釵笑了笑，便站到了一邊，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打算。她可得好好守著，聽聽這個寶姑娘又想在自家姑娘身上打什麼主意。萬一姑娘被她糊弄了。自己在一邊也能提個醒。
迎春不知道錢媽媽的想法，但見她如臨大敵一般的站到自己身後，不覺得有些頭大。看來寶姑娘還真不太招人喜歡，至少自己院子裡的人是如此。
不理會錢媽媽的緊張，迎春朝寶釵笑道：「聽說妹妹身子不爽快，我這兩天身上也是懶懶的，便也沒過去看望。妹妹如今可是大好了？」
寶釵看迎春氣色紅潤，哪裡像是身上有病的樣子。便知道她不過是說些面子話罷了。寶釵一時心中泛酸。深吸了口氣壓了壓，笑道：「勞姐姐費心了，我那個病每到這個時候都要犯一犯的。倒也沒什麼，就是在屋裡呆著不想動彈。今日覺得好些，就想著出來轉轉。」說著前後看了看，道：「林表妹沒在姐姐屋裡玩麼？」
病了還跑出來幹嘛。也不怕過了病氣給別人。再說，錢媽媽抬起眼皮瞥了寶釵一眼，林表妹也是她叫的。林姑娘和她可沒有半點親戚關係。叫的那麼親，湊什麼近乎啊！果真是商家女子，見了有身份的人就喜歡攀交情。
「林姑父從揚州送了信過來。玉兒在屋裡給姑父回信呢。」迎春笑著答了一句。
寶釵點了點頭，笑道：「我前兒在艾師傅那裡學的針法，總是繡不好，我想著姐姐那天可是得了艾師傅誇獎的，就想著過來向姐姐請教一下。」說著轉頭從香菱手裡拿了一塊竹弓繃著的繡了一半的帕子。遞到迎春跟前道：「姐姐看看，這個地方我總是繡的不太好，也不知是什麼地方有問題。」
針線不會做來請教自己？迎春接過竹弓看了兩眼。客觀的說，寶釵的繡工還是很不錯的，看這帕子上的繡球花確實用的是艾師傅前幾天新教的針法，也確實是繡的不太對。不過，既然真是要請教針法，為什麼不直接到沁蘭苑去找艾師傅呢？她是府中的針線教習，有了不明白的她理應隨時教授才對。寶釵難道是不好意思？
迎春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寶釵可不是一個會不好意思的性格。想必她是特意拿了這個當理由來找自己說別的事的。
既然如此，那就隨著她的意思好了。她不說，自己就陪著她裝傻。
迎春想到這裡，笑了笑，指著帕子其中一處錯誤道：「這個地方妹妹繡錯了，應該是這樣的。」說罷裝作十分想要教導寶釵的樣子，揚聲叫了鴛鴦去拿了自己的針線籃子過來。抄起剪刀，將寶釵繡錯的地方挑起來減掉，韌了針線細細的向寶釵講解起來。
寶釵見迎春興致很高，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想聽。到底是她自己說不會繡的，到了這時也只好硬著頭皮聽著。
錢媽媽聽了半天，見她們兩個只是說些針線上的話，也覺得自己多心，看來寶姑娘怕真是特意來請教迎春繡活的。她想著還要去找陳媽媽商量些事情，便輕聲從屋裡退了出去。
紫陶因上次從周瑞家的口中聽說了香菱的身世，覺得她十分可憐。這會兒見她跟著寶釵過來，便想著和她說說話。她進屋送了一回點心，看見迎春和寶釵都在聚精會神的對著竹弓說針法，知道她們一時半會的也不會叫丫鬟服侍。便吩咐繡橘在門口聽著裡面姑娘們叫人，她自己悄悄拉了香菱出來，帶著香菱到自己的屋裡說話去了。
迎春本來是打算順著寶釵的話頭裝傻的，誰知說著說著自己也認真的繡了起來。寶釵心中有事，便提著心，注意著屋裡其他人的動向。她見錢媽媽剛走不久，紫陶又把香菱拉了出去，便在心中琢磨著怎麼問迎春捐官的事。
「你看，就是這樣，這針法其實不難，就是有些繁瑣罷了。」迎春笑瞇瞇的將手中的竹弓拿給寶釵看，指著那朵完成一大半的繡球花道。
寶釵忙道：「果真是呢，姐姐講的明白，我如今也知道了。」說罷佯裝剛發現一樣道：「咦，香菱這丫頭跑哪去了？」
能去哪裡？左不過是在這院子裡和丫鬟們玩笑呢！迎春不以為意，又想到香菱是個苦命的，便朝寶釵道：「理她呢，想是在外頭和丫鬟們說話呢。由她去吧！」
寶釵巴不得屋子裡沒有別人，見迎春替香菱說話，趕忙順著說下去：「姐姐說的是。」
迎春放下竹弓，拿了茶盅子過來喝了一口。
寶釵見迎春沒有聊天的意思，狠了狠心說道：「我今天過來，有個事想要問問姐姐，求姐姐看在我們家孤兒寡母的份上，定要幫幫妹妹。」
迎春聞言嚇了一跳，這話音聽著不對啊！這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啊，能讓寶釵一個姑娘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放下茶盅子，面帶疑惑的問道：「妹妹怎麼無緣無故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倒是說說清楚，要我幫你什麼忙？」
寶釵聽迎春的口氣不像是拒人於外，心中不由一喜，想了想，覺得還是直說的好：「姐姐想必也知道，我們家是皇商。雖說這皇商的名號好聽，可說到底也是一介商人。我父親又去的早，如今只有母親在家中勉力支撐。哥哥雖說是個男丁，可自小被母親驕縱，是個不大上進的。那個香菱的事，想必姐姐也聽說了的。」
寶釵說著有些哽咽起來，迎春見她的樣子可憐，也不好繼續裝傻下去，歎了口氣道：「我確是聽說了隻言片語的。可若是為這件事的話，不是也已經解決了嗎？就算是沒有解決，我一個閨閣女子，也實在是幫不上忙的。」
寶釵連連搖手道：「不是這個事，姐姐誤會了。」她微紅了臉，低頭擰著手中的帕子道：「我比姐姐小兩個月，說句不知羞的話，到了明年也差不多該說人家了。可姐姐也明白，我們家是商人身份，只怕那些官宦人家或是有功名的男子也是看不上的。」
原來是為這個事，這倒是真的。迎春看著寶釵也替她可惜，撇開別的不說，這姑娘倒也長了個好模樣，而且雖說平時行為上帶了些商家習氣，可也算是個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了。若不是有這個皇商的身份阻礙，去到哪裡也是個官宦人家少奶奶的命啊。
寶釵不知迎春心中想法，兀自說著：「我不怕姐姐說我不知羞，我怎麼也得替自己的將來打算一下。我想著這京裡有捐官的，若是給我哥哥也捐個官兒，倒是我們家也就可以算是有了官宦的身份了。到時也容易些。」寶釵含含糊糊的，到底沒勇氣把說親兩個字說出來。
原來是為了這個事。
迎春皺了皺眉，寶釵上次不是問過了嗎？自己也告訴她說不知道了。怎麼又來問了？迎春正想照著上次回答她那樣拒絕，可看到寶釵拿著一雙滿是希冀又帶著淚光的眼看著她，她又忍不下心拒絕。
唉，算了。這個世界女子本來就活的不容易，何況她也不過是為了想嫁得好些，所求也無可厚非。總不能指望她那個不成器的哥哥和迷糊的娘吧！
迎春想了想，道：「哥哥和我提過，確是有一個朋友幫了忙尋的路子。」眼見寶釵雙眼亮起來，迎春忙道：「不過，這個朋友如今不在京裡。」
「不要緊，有路子就行，姐姐不知道，連我舅舅都說尋不到門路呢。姐姐告訴我，大不了等他回京來就是了，銀子不是問題。」到底還是小姑娘，寶釵一時高興，有些口不擇言了。
迎春歎了口氣道：「他叫孫紹祖，去了西北打仗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