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七章 有喜 文 / 冬日向晚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李紈抬進東跨院。王夫人緩過神來，趕忙吩咐人拿了賈政的帖子去找孫太醫。待孫太醫顛顛跑來的時候，李紈已經是自己醒了的。
孫太醫進了屋，身後跟著一個背了藥箱的婆子。綠珠早已將床帳子放下，李紈只從裡頭伸出一隻手來，綠珠原想著要在她手上搭塊帕子。李紈揮揮手，那孫太醫幾十歲的老頭子了，也不用顧忌的太多。
綠珠搬了凳子放在床邊，孫太醫撩起衣袍坐下，伸出一隻手搭在李紈的脈門，捻著鬍子開始診脈。
迎春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大廚房裡試吃常媽媽新做的藥膳湯水，聽鴛鴦跑來報信說李紈暈倒了，放下調羹就小跑著去了蘭院。她到了蘭院門口，一把拉住迎面跑來的一個小丫頭問道：「大少奶奶呢？」
那小丫頭一腦門子的細汗，慌慌張張的向迎春行了個禮道：「在屋裡呢，孫太醫正在裡頭診脈呢。」
迎春放開她，正要朝裡走，身後傳來楚夫人的聲音：「二丫頭，你也來了。」
原來楚夫人也是聽了信趕過來的，迎春趕忙上前扶了楚夫人的胳膊一起朝裡走，嘴上道：「說是孫太醫已經來了，正在裡頭診脈呢。」
楚夫人點點頭，和迎春兩人徑直朝東跨院走去。進了屋卻沒有看見王夫人，迎春不由驚訝，兒媳婦暈倒了，做婆婆的難道還坐的住？怎麼沒有在這裡看著啊！
楚夫人四下看了幾眼，只見屋裡站著香雪並一個李紈的陪嫁丫鬟叫明珠的。內室裡隱約看見孫太醫正在診脈，綠珠在一邊伺候著。她心中冷哼一聲，朝那站著的香雪問道：「你們夫人呢？」
「奶奶暈倒的時候，夫人正和奶奶說話。奶奶突然暈過去，夫人受了驚嚇，在屋裡躺著呢！三姑娘在那邊陪著呢！」不等香雪說話。明珠搶先回答了楚夫人的問話，她微微低著頭，顯得很恭敬。
真是好丫頭！迎春看了她兩眼，幾句話就點明了李紈是在什麼情況下暈倒的，而始作俑者卻還在屋裡歇著。看來李紈天天受王夫人的氣，連丫鬟都忍不住想要替她出口氣了。
楚夫人聽得分明，頓了頓，沒有說話。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對迎春道：「你去吩咐一聲，先別跟太夫人說，免得她老人家擔心。等孫太醫診了脈再說。」
迎春答應著出去，走到院子裡，正撞見倩容。迎春喊住她吩咐：「吩咐下去。不要將大嫂子暈倒的事告訴太夫人，省的她老人家擔心。等太醫確診後再說。」
倩容端著一碗參茶，正要送去給王夫人。聽了迎春的話。應道：「奴婢先將這參茶送去給夫人，之後便去吩咐他們。」
「我去吧！正好給嬸娘請個安。」迎春很好奇王夫人到底又在裝什麼病，她示意跟在身後的鴛鴦接過倩容手中的托盤。轉身朝正屋走去。
王夫人半倚在羅漢床上，哼哼喲喲的拍著心口，探春正在一邊低聲安撫著。
迎春走近幾步，朝王夫人曲膝行禮，笑道：「嬸娘覺得怎樣了？這會兒可有好些？三妹妹快服侍嬸娘喝了這參茶。最是有定驚的效果了。」
鴛鴦將托盤端過去，探春朝迎春點點頭，連忙伸手接了參茶過去。湊近王夫人身邊，服侍她喝了兩口。
王夫人扶著額頭，有氣無力的說：「二丫頭來了？哎呦！你看我如今這身子也不行了，跟你大嫂子說著話，她說暈就暈了，把我也嚇得不行。等到晚上你大哥哥回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交代呢！」
迎春好笑的看著她裝模作樣的擺著一臉苦瓜相，待她說完，迎春道：「大哥哥最是明理，這點子事兒又怎麼會怪嬸娘呢！嬸娘放心，母親也過來了，這會兒正等著太醫的診斷呢！嬸娘既然不舒服，就先歇著吧。」
王夫人點點頭，探頭又就著探春手上喝了兩口參茶，便倚到羅漢床上閉了眼睛。
迎春行了禮，帶著鴛鴦出了正屋，回到了東跨院。
趙姨娘躲在屋子裡扒著窗戶縫朝外頭看。她也不傻，剛才亂糟糟的，就聽見丫鬟吵吵著說大少奶奶暈過去了。她趕緊吩咐彩雲將門窗都關上，她可不想出去蹚渾水。不過，她對李紈還是比較關心的，至少自從李紈嫁過來，王夫人的注意力就完全轉移到她的身上了，對自己也不像以前那麼看不順眼了。
所以，本著關心和看熱鬧的雙重心思，她藏在窗戶後頭從打開的一條縫裡朝外頭看。這會兒看見迎春從正屋出來，朝西跨院去了。趙姨娘眨了眨眼，回頭對身後的彩雲道：「你說，大少奶奶到底得了什麼病？」
「這」彩雲歪著頭想了想，「看著大少奶奶這些日子像是不太精神，想是累著了吧。」
「可不就是！」趙姨娘有些幸災樂禍，「人家對她好，她反而想著法的折騰人家。哼！這會兒累病了吧。老爺都煩了她，這回大少爺也得煩了她。」
彩雲雖然心中頗有同感，卻不敢附和，只是站在趙姨娘身後，跟著一起朝外頭偷看。
「我照母親說的吩咐下去了，剛剛過去看了嬸娘，她沒什麼大礙。」迎春回到李紈的屋裡，低頭跟楚夫人說了兩句話，就見內室孫太醫站起身走了出來。
「孫太醫，我這侄兒媳婦是怎麼了？」楚夫人趕忙站起身問道。
孫太醫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捻著下巴上的花白鬍子走出來。見到楚夫人和迎春正在廳中候著，忙拱了手笑道：「沒事沒事，大少奶奶這乃是喜脈。」
楚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迎春聽的分明：「真的，老太醫說的是真的？」
「老夫若是連喜脈都診不出，那不是妄做大夫了嘛！」孫太醫因為和迎春算是忘年交，一時忘了楚夫人還在場，語氣便有些隨意。
楚夫人倒也不介意，她笑著對孫太醫道：「那她這胎怎麼樣？」
「這個嘛！」孫太醫抿了抿嘴，緩緩搖了搖頭，道：「少奶奶身體有些虛弱，這胎位有些不穩。」眼見楚夫人和迎春都露出焦急的表情，孫太醫忙道：「不過倒也不算嚴重，但還是需要臥床休息，不要再操勞費神的好。」
這個老太醫，說話大喘氣，嚇死人了！迎春偷偷撇撇嘴。
「老夫這就開張安胎的方子，按時讓少奶奶服下即可。」孫太醫笑著點點頭，坐到凳子上寫方子去了。
「這可是件喜事，得快些告訴太夫人才是。」楚夫人笑起來，一手指著明珠道：「就你吧，你現在過去梅院，給太夫人報個喜去！」
明珠早就聽傻了，小姐有喜了，這可真是件大喜事啊！聽了楚夫人的話，她愣了一下才笑道：「是，奴婢這就過去。」
香雪早就呆愣在了一邊，大少奶奶有喜了！她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落寞。這麼快！算起來大少奶奶過門還不到半年呢！香雪心中有些酸澀，自從大少奶奶過了門，大少爺就幾乎沒有在她屋裡留宿過。雖然大少奶奶待她也不錯，可到底不如大少爺好啊！
不過，她轉念一想。既然如今大少奶奶有喜了，那以後怕是不能伺候大少爺了吧。那自己不就可以有機會服侍大少爺了嗎。香雪為自己的發現開心起來，說不定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得個孩子呢！
不理香雪的自憐自艾，楚夫人喊了她一聲：「香雪，你快去給你們夫人報喜。」
不到半個時辰，李紈有喜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侯府。
太夫人聽了明珠的話，立時就從腕子上擼了一個赤金的喜鵲登枝鐲子賞了給她。又連聲吩咐人去給賈政和賈珠報喜，讓他們趕快回府。一時又吩咐琥珀：「快去大廚房吩咐一聲，就說今天晚上全家一起吃頓團圓飯，另外做些好東西給你們大少奶奶。那孩子可憐見的，瘦瘦弱弱的。」
琥珀笑著大聲應了一句，便出去吩咐了。
王夫人得了消息，說不高興是假的。怎麼說也是自己的長孫，雖然不太看得上李紈，可到底孩子是自己兒子的骨肉。她噌的一下翻身坐起來，把站在一邊捧著參茶的探春嚇了一跳。只見王夫人睜大了眼睛問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奴婢哪裡敢騙夫人。只是孫太醫說少奶奶這胎不太穩，囑咐了要好好休息，這會兒正在寫安胎的方子呢！」香雪笑著將李紈的情況說出來。
胎不穩？要休息？王夫人的氣又冒了出來。這算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意思是說自己累著她了？不就是讓她管了管家務嘛！哪家的媳婦不是從這一步走過來的？誰不是挺著肚子還得照顧家中事務啊！就她金貴！
香雪不明白王夫人怎麼剛剛還是高興的，一下子就轉了面孔。她趕忙行禮退了出去，只剩了探春在屋裡。探春是沒法躲出去的，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對王夫人道：「母親不舒服，還是躺下吧。嫂子那裡有大伯娘和二姐姐呢！母親還是先休息一下的好。」
王夫人看了探春一眼，瞅瞅，李氏還不如探丫頭呢！她心中哼了一聲，躺了下去閉目養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