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憶 文 / 冬日向晚
錢媽媽提起往事，恨得咬牙切齒的。
紫陶趕忙上前斟了被茶水遞過去讓錢媽媽順順氣。迎春不知道前因後果，也沒法出聲發表意見，只好安靜的等著。
錢媽媽緩了緩氣，這才開始說了起來。
「當年馮家雖不是什麼名門大戶，可家境還是不錯的。老爺當年也中過秀才，只是後來他也根本無心做官，便留在家裡打理庶務了。」錢媽媽開了個頭，細細的說道：「其實這樣也不錯，中了秀才，好在不是白身了。最起碼見官不用拜，家裡的田地也都可以減少稅賦。」
迎春點點頭，這個她知道，錢媽媽總是把這個掛在口邊，說馮氏出身書香門第，父母都是有學識的人。
「夫人和老爺是從小定下的親事。夫人也是個命苦的，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還是老太爺和老夫人做主把夫人接到家裡住著，等她及荓後才依照婚約娶了過門的。後來生了小姐和少爺，日子才算是過的好了。老爺也是個能幹的，雖然平時斯斯文文的，卻把家裡的田產鋪面都經營的很好。眼看家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興旺了！」錢媽媽說到高興的地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原來外祖父還有這樣的本事呢，那不是和哥哥差不多，讀書不算厲害，卻很會打理庶務。迎春也不打斷錢媽媽，繼續認真的聽著。
錢媽媽喝了口茶道：「老太爺和老夫人相繼去世了。過了些年，老爺也染了重病，夫人床前床後的伺候著，卻還是沒挺過。夫人本來身子就不太好，又思念老爺，沒多久，也跟著去了。」錢媽媽歎了口氣，「那個時候小姐才十四歲，正是和姑娘一樣的年紀呢！」
迎春聽了不由得慶幸自己如今的生活，馮氏當年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突然遇到這樣的事，讓她怎麼辦呢？
「後來呢？」迎春忍不住出聲問道。
錢媽媽看了看迎春。彷彿看到了當年的馮氏一樣，她搖了搖頭道：「小姐是個聰明人，卻也難憑一個女子之力去守住家業。少爺那個時候才五歲，卻已經懂事了。可他一個小孩子能做什麼。那個時候的日子真是苦啊！」錢媽媽似是想起了舊事，臉上一片淒涼的神色。
「可舅舅怎麼就被過繼給別人了呢？馮家也只有他一個男丁啊！」這是迎春不明白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已經去世了，馮家還指望馮遠昇傳遞香火，怎麼後來又無端端的說是過繼給了別人？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錢媽媽恨恨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呸！那起子不要臉的畜生。平時就一直眼紅家裡的日子過得好，見老爺和夫人相繼去世。少爺年紀小，小姐又是個女孩子。這幫人就開始想盡辦法謀奪家裡的財產。後來竟是由族長做主，硬是把才幾歲的少爺過繼給了偏支的一位叔老爺。哼，一群貪圖錢財的東西，呸！」
錢媽媽說的氣憤填膺。氣的直拍桌子。
紫陶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去勸了幾句。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從來都沒聽說過把獨子過繼給別人的。不過那個族長也真是不要臉啊，這樣的事說出去，只怕人人都要戳他的脊樑骨。迎春撇了撇嘴。道：「媽媽不要生氣，如今舅舅回來了。只怕饒不了他們。」怎麼看馮遠昇都不像是軟柿子，迎春就不相信他會簡單的把這件事掀過去。
「對！」錢媽媽使勁點了點頭，少爺可是大將軍，收拾他們還不是小菜一碟！
「那後來姨娘怎麼會嫁到府裡來呢？」迎春還是有好些疑問，難道馮氏也是被那個族長害的不成。
錢媽媽聽了這個更生氣了，忍不住眼淚的掉下來了。她拿著帕子抹了抹眼睛道：「唉，小姐也是命苦，明明是個家境殷實的好姑娘，竟然無端端的做了別人的二房。」
迎春趕忙朝紫陶使了個眼色，紫陶會意的到門外看了看，見只有鴛鴦坐在門口繡花，這才回來朝迎春點了點頭。
錢媽媽還沉浸在回憶裡，也不覺自己說了錯話，仍然絮絮叨叨的說著：「族長的兒子早就看上小姐了，可他家那個兒子也不是個好東西，吃喝嫖賭，一樣不落。老爺夫人還在世的時候，他倒是也不敢怎樣。一見老爺夫人過世了，族長就請了媒人上門了。小姐當然不願意，後來被逼得緊了差點尋了短見。」說到傷心的地方，錢媽媽哽咽著吸了口氣。
迎春也聽得掉了眼淚，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身邊只有一個五歲的弟弟，還被人給強行過繼給了別人。原本應該幫忙的族人，卻又一個個好似豺狼虎豹一樣兇惡無比。紫陶也在一邊跟著抹眼淚，有錢人家的小姐，還不如她這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呢。好歹父母雙全，兄弟姐妹都在身邊。
「再後來，聽說府裡想為侯爺納二房。那族長的兒子就起了壞心，說小姐不願嫁他，肯定是嫌棄他身份不夠高。既然如此，不如就替小姐找一個身份高的人嫁了，也算是對得起死去的老爺和夫人了。」錢媽媽想起族長兒子的那副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話說的那麼好聽，其實就是故意糟踐小姐。
「結果姨娘就嫁過來了？」雖然難過，可迎春還是很好奇。
錢媽媽歎了口氣，道：「是啊，只能這樣了。老爺夫人不在了，少爺被送去了那個叔老爺那邊。族長便對外說收養了小姐，把小姐當成女兒嫁給了侯爺做二房。」
這，實在是太混蛋了！
迎春實在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都是什麼極品族人！硬是把人家好好的兩姐弟給弄成了這樣。一個成了養子，一個做了小妾。
「到底姨娘家裡有多少財產，能值得他們這樣？」迎春不禁好奇，是多少錢財才能使得一個族長做出這樣的事。
錢媽媽有些無奈的笑笑：「當然不能跟侯府比了。不過，也算的是十分殷實的人家了。我記得大概有幾百畝地和幾個鋪子吧。到底是從老太爺那時候傳下來，老爺又辛苦經營了那麼久，也值得不少銀子了。」
「那姨娘不是還留了點東西給我？」難道是那族長發了善心，給了馮氏嫁妝？
錢媽媽看迎春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麼，她哼了一聲道：「他們怎麼會那麼好心！小姐留給姑娘的東西都是以前夫人的私房，小姐特意留了個心眼，偷偷交給我存起來了。量他們也沒想到小姐會把那些東西放心的交給一個丫鬟。」
真是艱難啊！迎春挽了錢媽媽的胳膊道：「多虧了有媽媽在，要不然姨娘肯定日子過得更艱難。」
錢媽媽欣慰的拍了拍迎春的手道：「都過去了，小姐雖然去的早。不過我想她在九泉之下肯定能看到姑娘和少爺兩個人如今過的好。再說，少爺肯定不會放過那群人的。」
迎春點頭同意：「沒錯，舅舅那麼厲害，是蠻夷都聞風喪膽的人物。等他收拾那些壞人就是了。」
錢媽媽被迎春的表情逗笑了：「不說這些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橫豎現在少爺回來了，一切都有他做主。我只要顧好姑娘就成了。」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紫陶端了茶壺出去打算重新沏茶過來。鴛鴦還是安靜的坐在門外繡著花，好像剛剛屋裡的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紫陶走近低頭看了一眼，那是在月白色的素絹上繡了一朵淡紫色的芙蓉花，針腳細膩，繡的栩栩如生。紫陶撲哧一聲笑道：「你這是什麼？哪有這個顏色的芙蓉花，真是胡亂繡了。」
鴛鴦抬頭一笑，舉了舉手中的竹弓：「你知道什麼？我不過是那剩下的線隨手繡的，好看不就行了，誰叫你非說這是芙蓉花的。」
迎春走到門口，聽了鴛鴦的話也笑了。說的也是，是好是壞，見仁見智。若不是當年馮氏族長做出那樣齷齪的事來，馮氏就不會嫁到賈府，也就不會有迎春這一號人了。而馮遠昇更加不會習武從軍，又立下大功做了將軍了。想來這世上的事都是有定數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姑娘，也不知過去少爺那邊要住幾天，不如多帶些衣裳過去的好。」錢媽媽一掃之前的傷心，絮絮叨叨的開始給迎春收拾東西。
迎春轉身走過去，拉著錢媽媽撒嬌：「什麼都不用，舅舅那裡什麼沒有！只要帶上媽媽就夠了!」
「哎呦，我們姑娘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這麼會撒嬌。」錢媽媽嘴上這麼說，臉上卻笑開了花：「媽媽怎麼會不跟著姑娘過去呢？以後姑娘出嫁，媽媽也是要跟過去的。」
迎春低頭扮羞澀，惹得錢媽媽又笑了起來。
正說著，紫陶掀了簾子進來道：「表姑娘派人過來給姑娘送東西呢！」
黛玉派人來了？迎春趕忙道：「快讓她進來。」
來的人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穿了乾淨的棉布衣裳，打扮的十分得體。她拿了個食盒遞給了紫陶，一邊笑道：「這是我們姑娘讓奴婢送來的點心，說是讓二姑娘也嘗嘗我們府裡廚娘的手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