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串門 文 / 冬日向晚
「怎麼今天這麼有空過來？」馮遠昇剛剛打完一套拳，裸著上半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孫紹祖。
「聽說你要搬走了，我特意過來看看。」孫紹祖掀起衣襟，一屁股坐了下去。
馮遠昇接過小廝遞來的布巾抹身，哈哈的笑起來：「我又不是要離開京城，有什麼還特意過來看看。說吧，有什麼事？」
孫紹祖端起茶來灌了幾口，這才開口道：「聽說賈家正在替她議親？」
馮遠昇聞言看了他一眼，納悶道：「你是從哪兒知道的？我可不記得告訴過你。」說著瞪了眼睛道：「你小子不會又跑去蹲屋頂了吧。」
孫紹祖咧咧嘴，自己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當初為了保護林黛玉，在賈家暗中監視過幾次，就被馮遠昇記了個清清楚楚。
「我問你呢！你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視嗎？你要是再跑去扒牆頭，看我怎麼收拾你！」馮遠昇一手將布巾丟回水盆裡，抓過搭在架子上的衣裳套在了身上。
「江氏從你們家裡聽說的。」孫紹祖摸了摸鼻子，只好說出實情。
那個江氏，倒也不招人厭，貌似妻子還和她很談得來。只怕是秦可卿和她說話的時候隨口說出來的。馮遠昇想到此，瞪了孫紹祖一眼算是警告，坐到椅子上喝茶。
等了半晌，也不見馮遠昇答話，孫紹祖忍不住問道：「是和哪家議的？」
「非禮勿言！」馮遠昇好笑的看著他，「我外甥女兒議親關你什麼事？你管的著議的是哪家麼？」
一句話噎的孫紹祖說不出話來，人家大姑娘議親，他一個外人怎麼說的上話。早知道就不來問了，還不如自己去查查呢。孫紹祖懊惱的想，真是關己則亂。要是別人的事他可沒有這麼莽撞。
「算了，我不說你也有本事自己查出來。」馮遠昇想起賈家說的那樁婚事心裡就不舒服，「我就告訴你吧，正好我也心裡頭也不舒坦。」
「怎麼了？」孫紹祖立時打了精神，坐直身子問道。難不成賈家真是給迎春找了一個紈褲子弟或是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人家。
馮遠昇拍了拍大腿。歎了口氣道：「也不是別人。是婉婷郡主家的庶長子。」
孫紹祖迅速的在腦子裡搜尋著這個人，婉婷郡主的庶長子？那人他見過。好似是叫彭晏的。孫紹祖記得他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待人也頗為有禮。只是，那不是個跛子嗎？孫紹祖詫異的看著馮遠昇。
馮遠昇苦笑一聲。道：「你認識他？我也打聽了。說那孩子長相脾性都不錯，就是腿上有殘疾。要說是不是嫡子，這個我倒是覺得無所謂。有多少嫡出的不過是佔了個名分，論本事可是一點都沒有的。況且迎春本身也是庶出。咱們也不好硬在這上頭要求太多。我不求迎春嫁到什麼大富之家，只求她能平平安安。衣食不缺。」
馮遠昇的話外音孫紹祖明白，婉婷郡主夫妻兩個是出了名的富貴閒人，家中人口簡單，家財豐足又是皇親貴戚。若是迎春能嫁過去也算是好事，彭家不參與政事，那個彭晏也算是中上之姿。只是，唯一的不足便是他那條瘸腿。好好的，誰願意讓自家的女兒嫁給一個跛子？
雞肋！怪不得馮遠昇一副無奈的表情。
見孫紹祖不出聲，馮遠昇繼續道：「賈家倒是來問我的意思了，我若是不同意，他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答應。可楚夫人說的話也有禮，除了那一點，這確實是一樁難得的好親事。」
孫紹祖沒有聽清楚馮遠昇接著說出來的話，他只在心裡暗暗盤算起來。以前聽了馮遠昇那一番論調就放棄迎春真是他自己傻，何苦來到現在坐在這裡聽人談論她和另一個男人的親事。既然走正路走不通，那就算找一條歪路，也得把迎春娶回來。
婉婷郡主心裡也明白賈家為什麼遲遲不點頭，晏兒的腳不好是事實，這也怨不了別人。可是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也不答應這門親事。
婉婷郡主一手撫著額頭道：「你這孩子，那賈家二姑娘哪裡不好？我跟你說，我可是早幾年就看著她好了。模樣長得好不說，難得的是針線女紅，管家算賬樣樣都會，樣樣都好。你知道不知道，就連常在他們家出入的孫太醫都誇她是個聰明能幹的。你姐姐派去送東西的僕婦，哪次回來不豎著大拇指誇。偏你說不好，那也行，你給我說出個理由來。」說著又擔心他站的時間太長腿不舒服，一迭聲的叫他坐下說話。
彭晏的生母丁姨娘一直站在一旁，聽了這話趕忙扶了彭晏坐下，嘴上勸道：「郡主這也是為大爺好，那二姑娘我也見過，正正挑不出毛病來。郡主左挑右揀的才替大爺找了這麼個好姑娘，大爺萬不可任性。」
彭晏有些無奈的笑笑，母親和姨娘對自己的愛護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就連姐姐也是三番四次的去和那賈二姑娘來往，就是為了替他找一個好媳婦。他長這麼大，一應事務都是父母做主，他也從來沒有什麼異議。可這次是婚姻大事，尤其是在他見了惜春以後，他實在是無法就這樣聽從父母的安排。父母一生相敬如賓，志趣相投，每日養花弄草，過得不知多愜意。他也想要過這樣的生活。
「母親誤會了，我並不是說賈家二姑娘不好。」彭晏笑了笑，緩緩開口。不等婉婷郡主說話，他緊接著道：「我但是我想娶的是另一個。」
婉婷郡主愣住了，這孩子平日斯文守禮，絕不可能發生那些男女私相授受的事情。可他竟然說想要娶別人，他從哪裡認識了別人，這是怎麼回事？婉婷郡主眼神凌厲的朝丁姨娘看去，只見丁姨娘也是一臉茫然。她皺了皺眉問道：「你何時認識了什麼人？這又是想娶誰？」
彭晏沒發覺婉婷郡主的語氣變化，他笑著說道：「母親也見過，就是賈家的四姑娘，畫梅花圖的那個。」
還好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婉婷郡主鬆了口氣。不過，四姑娘？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怎麼好似沒什麼印象。
丁姨娘在一旁提醒：「我記得有一年郡主去賈家做客，回來沒了一對赤金鐲子。好似就是說賞給了二姑娘和四姑娘做見面禮的。」
一句話提醒了婉婷郡主，原來是那個小姑娘。遠靖伯賈珍的嫡親妹子，叫惜春的那個。那一年還畫了一幅梅花圖掛在悅梅亭，那畫兒上還有一首詩。嗯，那詩好似還是晏兒做的呢！記得她還誇這詩畫相配的好呢！婉婷郡主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來緣分早就定下了，一直是自己瞎忙活了。
丁姨娘心疼兒子，便在一邊打邊鼓：「那四姑娘我瞧著也挺好，歲數不大卻也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既然大爺喜歡，要不然郡主就去試試？」
哪有那麼簡單，一直都是跟迎春提的親，突然跑去東府求娶惜春？這不是打人家的臉麼。可是既然晏兒都提出來了，總不能不理他的意思，硬要替他娶迎春回來吧。婉婷郡主頭疼了起來，這事還真的好好想想。
迎春不知道她已經在心裡接受的親事起了變化，還在很開心的準備著帶去林家的禮物。「那個不要了，太貴重也不好。」迎春指著紫陶手裡的赤金鑲寶石的小老虎笑道，「這個你讓小孩子怎麼玩？前兒不是做了兩個布偶麼，就拿那個就行了。」
說起迎春做的布偶，杏兒扭身就從外間拿了過來，一邊笑道：「姑娘哪裡想到的法子，這東西可真是好看。」說著一邊揮動著手裡的兩隻巴掌大的綠色烏龜布偶。
那是迎春用法蘭絨料子縫製的略帶卡通模樣的烏龜布偶，裡頭填了好棉花，還用黑色絲線在烏龜殼上繡出了龜紋。看著十分的憨態可掬，一做出來就被小丫鬟們拿去玩了幾天。
「你們渾玩了幾日，都給弄髒了，讓你們拿去洗洗，如今可晾乾了？」迎春笑罵道，一手接過來摸了摸。
「天氣熱，幹得快。」杏兒嘻嘻的笑著。
錢媽媽張羅著包了些秋娘做的點心放進食盒裡，這才跟迎春道：「姑娘再不走可就趕不上午膳了。」
迎春看看時辰，趕忙叫上鴛鴦，帶著東西出發去林府。紫陶也十分想去看看那一對雙胞胎，可是偏屋裡有事去不了，一再囑咐鴛鴦要看仔細，回來跟自己說說那兩個孩子的趣事。
馬車走了不一會兒就到了林府，早有媽媽在門內候著。一見迎春的車進來，趕忙上前隔著簾子請安，接著又慇勤的扶了迎春主僕下來，一邊笑道：「太太和大姑娘都等著姑娘呢！」紅綾也迎了出來，笑著接過鴛鴦手裡的東西，帶著迎春朝裡走：「我們姑娘一早就等著了，直說二姑娘怎麼還不來。如今正逗大爺和我們二姑娘玩呢！」
一聽紅綾提到那一對龍鳳胎，迎春立時加快了腳步，恨不得趕快見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