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鬧劇 文 / 冬日向晚
迎春一覺睡醒已是申時，趕忙起身梳洗打算往梅院去陪太夫人吃飯。鴛鴦一邊幫著迎春梳頭一邊道：「剛剛姑娘睡覺的時候，東府裡來人要對牌領東西，我見姑娘已然睡著，便做主將對牌給她了。」
「嗯，領什麼東西？」迎春對鴛鴦的本事還是很放心的，不過還是得要問一下。
鴛鴦兩手靈活的將迎春散在一邊的頭髮擰成兩股辮子盤到頭上，伸手從匣子裡取了一個珠花別住，一邊道：「說是東府裡珍大老爺請客，請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來吃晚飯。指明了要拿一整套的琉璃碗碟來用，我想著若是等姑娘醒了只怕就耽誤了，便取了對牌給她。」
迎春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笑道：「不是什麼大事，給她就給了。只是，珍大哥哥怎麼突然會請五城兵馬司的人吃飯？」
賈珍和賈赦一樣，領的都是閒職，雖然和那些正經當差的人交情也還不錯，可這不逢年過節的，突然請他們吃飯還是有些奇怪。要吃飯，哪裡吃不得，出去找個酒樓喝一頓也就罷了，沒必要非要領到家裡來。還特意交代了用什麼碗碟招待，只怕是有什麼事求人家的。
「這個我倒是知道。」紫陶端了盆水從外頭進來，正聽見迎春問這個，笑著答了一句，「我頭前被二奶奶叫過去拿玫瑰膏子，正巧聽見她們院子裡松兒和平兒說閒話。好像是因為上次尤三姐鬧著要嫁那柳公子的事，珍大老爺覺著虧了人家柳公子。再加上那柳公子正巧想要謀個正經差事，聽說又是會些武藝的。珍大老爺便上了心。托了人打著將他安進五城兵馬司裡頭去。今兒個只怕為的就是這一出，要不然哪裡需要巴巴兒的拿一整套的琉璃碗碟出來使。」
迎春起身就著水盆洗了把臉，接過紫陶遞來的布巾擦了擦笑道：「真是多得了你消息來得快。珍大哥哥也真是的，為了那尤三姐還得欠這麼個人情。」
「還不都是看在珍大奶奶的份上。偏那尤二姐和尤三姐還總是拆珍大奶奶的台。」紫陶抿著嘴笑起來。
這丫頭，又犯老毛病了。迎春嗔她一眼，教訓道：「這話以後不可在外頭說。別人怎樣我不管，我的院子裡斷不能傳出這樣的話來。」
「是，都是我糊塗了。」紫陶趕忙笑著應下。
鴛鴦見狀在一邊幫腔道：「也怨不得人說，我最近幾日在那邊府裡也聽了好些話，明著說的是尤家姐妹，話裡話外卻透出對珍大奶奶不滿來。」
迎春有些無語，難得尤氏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形象。一下子就被兩個妹妹給禍害乾淨了，只怕往後再要管著家裡下人也不容易了。
「你們兩個都在家吧，讓繡橘陪我過去就行了。」迎春見繡橘話雖不多卻有些主意，便想著好好教教往後也可以用。
紫陶忙應了，叫了繡橘過來交代了一番。這才送了迎春出門。
迎春到了梅院，見眾人都已經到了，惜春也正陪著太夫人說話。迎春笑著行了禮道：「怎麼，打算賴在我們這裡不走了是不是？趕明兒我一定記得找珍大嫂子討你那一份月例銀子過來，要不然我們廚房裡不就平白虧空了？」
眾人聽了哈哈笑起來，惜春嘟著嘴不依的拉著太夫人的袖子道：「叔祖母，二姐姐最會欺負人了。快打她的嘴，要不然等會兒還不知說出什麼來呢。」
太夫人攬著惜春哈哈大笑道：「你剛剛不是還說你二姐姐最好了嗎？怎麼這麼會兒就變卦了。」
楚夫人在一邊笑道：「她們姐妹相處的好才如此，既這樣。不如四丫頭就留在園子裡住下算了，也好每日在一起作伴。」
惜春的眼睛亮了亮，轉瞬又扁了嘴道：「罷了，我們相見好同住難，若是住一起，還不定怎麼鬧呢。」
一句話又惹得眾人笑了一通。吃過晚飯。又陪著太夫人說了一會兒話，眾人便散了出去。惜春帶著丫鬟回了東府，楚夫人叫住了迎春。
迎春跟著楚夫人到了榮禧堂，兩人進了屋裡坐下，丫鬟上了茶，楚夫人這才問道：「今兒上午南安王妃過來，我有事打了照面就走了。事後太夫人又歇了，我也沒問，這會兒正好問問你，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迎春想了想道：「女兒也實在沒看出來老王妃到底有什麼事。只是她問的問題也太多了些，四妹妹還笑說竟是比進宮選秀問的還要多呢！」
「哦？！」楚夫人挑了挑眉，「都問了些什麼？」
迎春回憶著一一說了出來，楚夫人也聽得在心裡直畫問號。「就這樣，沒說什麼別的事？」
「沒有，就是賞了一對鐲子給我和四妹妹，一支金釵給三妹妹。」迎春老實的點點頭。
這也都是平常的事，不值什麼。卻還是看不出那老王妃要做什麼，楚夫人見也問不出什麼來，便笑著轉了話題：「這些日子你倒是受累了，我看再過些時候，那邊府裡蓉哥兒媳婦就能理事了。到時你在回來繡嫁妝也不遲。」
迎春笑道：「母親不是也操勞著麼，我這個算什麼。橫豎也沒幾天，幫著他們大概理一下也就是了。」
楚夫人對迎春辦事十分的放心，卻還是添了一句道：「正是，到底是他們的家事，你只要管著不出亂子就成。等蓉哥兒媳婦身子養好了接手就罷了。」
迎春低頭應是，見楚夫人也沒別的事要問，便告辭出來，帶著丫鬟回了園子裡。
傍晚的微風吹在臉上麻麻癢癢的，迎春便放慢了腳步。繡橘緊緊跟在迎春身後，也不多問。老遠就聽見梨香院那幫女孩子在咿呀呀的唱戲，迎春走近了一聽，依稀是一出《離魂》。雖然不喜歡聽戲，可此情此景，聽了她們抑揚頓挫的唱上幾句，感覺還真是不錯。
迎春左右看看，找了一塊平滑的大青石打算坐上去。繡橘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搭在上頭，迎春心中暗暗點頭，看來這丫頭還確實有些眼色。她坐到石頭上，聽著時遠時近的唱腔，腦子裡不由得想起孫紹祖長身玉立的模樣。也不知他在江南怎樣了，明年這個時候就要和他成親了，有時候想想都會覺得仿若在夢裡一般。
正想的出神，梨香院那邊突然斷了聲音，緊接著就聽見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聲。迎春翹起了嘴角，只怕是唱著唱著打鬧起來了。她看看天色不早，想想怕紫陶她們擔心，便站起身叫上站在一邊的繡橘往自己院子裡去了。
第二天一早，迎春照例梳洗完畢，到梅院請了安便坐了車往東府裡去。一樣是丁媽媽在二門接著，只是迎春覺得丁媽媽眼底發青，似是沒睡覺一般，便笑著問了一句：「媽媽這是怎麼了？昨晚上吃酒去了？不是我說啊，媽媽歲數大了，吃酒也要看時辰，早些睡覺的好。」
丁媽媽聽了哭笑道：「我的好姑娘，我哪裡還有什麼時間吃酒啊！」說著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反正遲早姑娘也得知道，我就這會兒說了吧。」
迎春挑挑眉，這又是怎麼了，神神秘秘的，難道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成。
丁媽媽從小丫頭手裡接過茶杯，親自放到迎春面前，低聲道：「昨兒晚上，老爺請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來吃飯，為的就是想替柳相公謀個差事。」柳湘蓮和尤三姐說親的事府裡的人都知道，丁媽媽自然也就不解釋這柳相公是誰了。「本來好好的，也不知尤三姑娘怎麼得了信兒，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硬要與那柳相公講道理。哎呦呦，一群爺們在喝酒啊！您說，她就這麼衝進去了。」
迎春越聽越覺得不像話，怎麼都鬧成這樣了。「然後呢，你們怎麼也沒人攔著？」
「我的姑娘，怎麼沒攔著。奈何她年輕力壯的，又不像是咱們府裡的姑娘嬌養著。那蠻力一使起來，兩三個婆子都攔不住。」丁媽媽很委屈，她可是為了這事一晚上沒睡呢。
「接著呢？」迎春繼續問。
「那柳相公自是不理，還說多虧了這親事沒成，要不然娶這樣一個悍婦回去還得了？」丁媽媽學著柳湘蓮的語氣說道。
這柳湘蓮說話也太直接了，迎春有些無語。
「誰知尤三姑娘聽了惱了，趁旁人不備，一把將柳相公的佩劍給抽了出來，逕直就往自個兒脖子上抹。」丁媽媽想起那一幕臉色都發白。「幸虧旁邊的大爺手疾眼快給救下來了，如今那脖子上還有一道血印子呢！」
這又是鬧得哪一出啊！迎春聽了氣得直衝腦門子，這尤三姐自己不要臉，還硬要拖著賈府不成？到底賈家哪裡對不起她？這事要是傳出去，別說東府裡的人，就算是西府裡的人也要跟著丟人現眼。
丁媽媽還想說什麼，見迎春變了臉色，趕忙閉著嘴站到了一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