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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四九章 好人是當不成了! 文 / 大河壩

    大規模行軍是瞞不了人的,劉備和田凡兩路大軍出發不長時候,曹操和袁譚就知道了消息。當然,劉備也從沒有想過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兵臨城下。偷襲雖然能解決一部分問題,可最終的戰爭結果取決於絕對實力。這一次戰爭,劉備要以堂堂正正之師擊敗曹操和袁紹,通過這一戰,奠定自己天下第一諸侯的位子。

    按說敵人來襲之時,一般的主帥會選擇堅壁清野,在行軍的路途上最大限度的消耗敵方的有生力量和士氣、銳氣,可是曹操卻沒有任何相應的動作。他的地盤上一切照舊,安靜的異乎尋常,顯得很是詭異。而袁譚一方,則有所動作。他派出多路軍隊,焚燬了北海國和齊國多數村莊和聚落,並將財物糧食橫掃一空,水井裡扔了死貓死狗死豬死羊,效仿匈奴故事,想先給田凡製造點麻煩。但是他卻沒有過多殺人,因為他知道劉備號稱仁主,這些百姓只要活著,他就不會不管。幾天時間,整個北海國和齊國除了幾座城池之外處處狼煙,轉瞬間變得赤野千里,了無人煙。

    百姓們相互扶持著逃向附近的縣城,有心軟的縣令,趁著半夜裡,袁譚派來的人不注意偷偷打開城門,讓百姓們進城,並偷偷藏起來。而那些心狠的縣令,則讓士卒放箭將百姓趕走。一時間,大地上彷彿處處都有百姓們無助的哭喊聲。

    亂世,人命賤如狗!

    田凡來自後世,擁有後世人的共同特點,那就是對人命看得很重!一來,心中總有一絲絲良知使他看不得無數百姓死於非命,二來,他深知在生產力低下的時代,人口是一切的基礎,遠遠比城池重要。可是現在,看著手中的書信,他說不清什麼感覺。曹操從來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兩次攻擊徐州,給徐州帶來的是數十萬人的死亡,其中只有很少是軍士,餘下的是無辜的普通百姓。

    可是這一次,面對劉備大軍壓境,他竟然毫無動作,除了斥候的數量增多之外,連一支像樣的軍隊都沒有派出。這不是他的風格!你好歹堅壁一下清野,燒點東西,殺點人呀?

    老曹的安靜,讓田凡心裡沒來由的發慌,他到底要幹什麼?不抵抗,放任劉備得到中原大好河山,這絕對不是曹操的風格,可是他到底在醞釀些什麼?以他的性格判斷,沉默的越久,一旦爆發,只怕劉備越難以承受。

    長歎一聲,田凡放下書信。劉備那裡,自己已經連續去了三封書信,讓他小心老曹的詭計,如果他加了小心,就沒有必要再去信,如果他壓根兒就沒在意,那麼再去一封信也沒有用,自己無能為力。還是顧好眼前的事!獅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況在張郃面前,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獅子。以上次對戰的情形來看,袁譚和蔣義渠,也不是好相與的。

    此時白虎軍團已經進入青州境內,田凡得知了袁譚的所作所為之後,命令大軍稍稍減速,並派出一支支小隊四處收攏被袁譚禍害過的難民。

    有時候人很奇怪,你想當好人,別人卻偏偏不讓你當。被徐州軍收攏過來的難民數量不少,僅僅三天功夫,就達到了萬人的規模。這麼多人,如何安置就成了問題。跟著田凡行進,指望他那點兒可憐軍糧養活,那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根本就不現實。所以他想派人將這些難民遷到莒縣,也好就近安置。可就是這樣的打算,卻遭到了嚴詞拒絕。

    前一刻這幫淒淒惶惶的難民還在死亡線上掙扎,見到徐州軍萬馬奔騰的威勢,見到徐州軍士卒雪亮的刀槍之時,還驚嚇的瑟瑟發抖。可是當他們看見這些精悍的士卒面帶笑意,沒有對他們顯露出絲毫殺氣,沒有要難為他們的意思,見到田凡這個顯得有些文弱的一軍主帥之後,一個個突然間就變了,變得很是惹人生厭。任由田凡等人好說歹說,他們就是不去徐州,甚至有人說,寧願死也要在青州。

    被難民選出與田凡等對話的都是七八老十的老頭兒,有幾個還是文人出身,在本地頗有影響力。這種人活得長了,都人老成精,什麼事沒見過?在知道這是徐州軍,在得知田凡是這支軍隊的統帥之後,就變成了滾刀肉,一個個躺在大營中撒潑耍賴,就是不合作。

    田凡還不能動粗,不然會落下不敬長者的道德污點,以後會被別人戳脊樑骨。於是,他只能好言好語的解釋,大軍出征在外,以後戰事的進展順不順利還不知道,形勢還不明朗,你們這萬把人在青州,我們只能用軍糧養活你們,對輜重營來說是極大的負擔,甚至我們還需要派人保護你們,這樣對於大軍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請你們務必體諒我等的難處,就當幫我們個忙,先去莒縣,莒縣距離青州近,以後戰爭結束了,你們盡快返回就是了。

    誰知道他們依舊不答應,一個老頭甚至理直氣壯地跳起來,指著田凡的鼻子怒罵,說我們去了莒縣就會耽誤夏季甚至秋季的耕種,須知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這麼大的損失,你賠得起嗎?我們被老袁家禍禍了,不抓緊時間從土地裡找回損失能行嗎?

    田凡和王修、公孫浩、王鍇、李任、鄭益恩等人哭笑不得,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啊?好心好意救你們,怎麼還救出毛病來了?聽他們那意思,自己救了他們,還得包賠他們的損失?是不是還得替他們養老送終不成?

    無奈,田凡暫時妥協,答應商量商量再給他們答覆。

    等幾個老頭囂張地邁著八字步一步三晃地出了門,田凡就被圍了起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但是嘴裡的內容卻驚天的相似,總之一句話,我們是軍隊,是來打仗的,不是救援隊,不能妥協,不能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

    氣得田凡直跳腳,這幫子牲口,關鍵時刻沒有一個能指望上的。其實大家都知道,將這幫難民趕走是正確的,乃至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只是沒有一個人敢於當著幾個老頭兒的面說出這句話。如果不出意料,這幫子老頭都有機會見到劉備,萬一事後他們想起今天的事,在劉備面前告上一狀,以劉備一直標榜的仁愛的形象,只怕自己會吃掛落。可現在不一樣了,反正田凡是主帥,大家負責出主意,他才是那個唯一有選擇權利的人,不管有什麼糟心活兒,噁心活兒,最後下令士卒執行的都是他,那些老頭甚至連具體執行的士卒將領都記不住,只會記住田凡下令驅逐了他們,更不會知道到底是誰出了這個主意。

    田凡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好嘛,都想做好人,行,你們都是好人,那這個壞人我來做!

    於是,一道命令從中軍大帳中傳了出去。

    不一時,難民們哭天喊地和哭爹叫娘的聲音以及軍士們粗暴的呵斥聲傳了進來,偶爾還夾在這響亮的馬鞭聲和慘叫聲,田凡努力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在沙盤中,彷彿那個早就爛熟於胸的沙盤出現了什麼神奇的變化。

    田凡能想像出那幾個被騙出去的老頭此時此刻的心情和表情,估計他們一邊被士卒們陪著笑臉兒塞上車子,一邊對遠在中軍大帳的田凡破口大罵,甚至會語出威脅,類似等我們見到了劉備就如何如何的話,更是少不了。

    一個時辰之後,大營裡的鬧哄哄地聲音終於消失了,田凡長出一口氣。哎,我真的想做好人,可遇到這樣不講理的滾刀肉,我有什麼辦法?

    靜了靜,田凡又下了一道命令,以後凡是趕過來相投的難民,只要數量夠了一千,就派一小隊士卒護送到莒縣,必要的時候,可以殺人立威!我是兵,本來不講理的應該是我,現在我好容易有心情跟你們講理了,你們一個個看我長得善良,貌似好欺負就跟我不講理,那好啊,我就跟你們比比誰更不講道理。

    算是給自己找了個不講理的理由,田凡心裡終於安定了。他將目光重新看向沙盤,仔細思量著最近得到的情報。

    張遼先期派往青州各處的間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徐州軍剛剛進入青州,走了不到三十里,就有六個縣城或聚落先後遞交了降書。隨後田凡在朱虛紮下營寨,派出幾路騎兵往幾個沒有投降的縣城殺去。呂布自請率領其中一路,田凡自然不會不答應。結果,呂布很不高興!三天時間,他連下十三座城池或者聚落,全軍一千八百騎兵一共射了不到二十支羽箭……

    現在北海國境內,除了距離較遠,大軍無暇顧及的即墨、挺縣、膠東之外,只有治所劇縣和平壽兩個地方沒有投降。而北海國因曾屬孔融管轄,百姓對孔融頗有些想念,對袁譚的政令總是明面上不說,可背地裡牴觸,所以袁譚不放心這些地方,在劇縣和平壽都沒有駐下重兵。田凡估計當大軍趕到這兩個地方的時候,花不了多大的力氣對方就會投降。

    可以說,目前為止一切順利。真正的戰事,應該集中於齊國境內。齊國地方不大,除了治所臨菑之外,還有西安、般陽、昌國、臨朐、廣縣、東安平六個縣。雖然地方不大,可是袁譚在齊國陳兵六萬多,主要分佈在臨菑、東安平、西安三地。袁譚的思路很簡單,也很清晰,我只與你打攻城戰,只要守住了這三個縣城,其他地方我毫不在意。

    袁紹還沒有動作,從冀州傳來的消息證實,袁紹的打擊方向在北邊公孫瓚處。想必他是想解決了公孫瓚,掃平河北最大的一個威脅之後,回頭再收拾劉備。為了對付公孫瓚,或者說為了對付公孫瓚和張燕的聯軍,袁紹集結了能夠集結的所有精銳軍隊,甚至將青州最精銳的兩萬軍隊也調走了,看起來他是準備畢其功於一役了,甚至說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不惜丟掉青州的基業。這也是袁譚選擇守城的最主要原因,實在是……以手下這點家底,打守城戰綽綽有餘,打野戰他沒有絲毫信心,估計都不夠呂布一口吞的。

    田凡托著下巴,思考著這場仗的打法。其實沒有什麼好想的,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先剪除其羽翼,再集中所有兵力攻擊三座屯集重兵的城池。不過,這場仗絕對不好打!

    東安平佔著地利,與臨菑隔淄水相望,守城大將為蔣義渠。西安在臨菑西面,路程只有三四十里,兩座城池互為奧援,互為犄角之勢,且兩地之間一路都是平原,沒有地利可以借助。西安由大將張郃領士卒一萬八千鎮守,最要命的是,張郃手中有他從冀州帶來的老底子,四千精銳冀州騎兵。

    田凡牙花子有點疼,不好打呀!

    正在這時,一個小校跑入大帳,高聲道:「報……報都督,平壽縣令殺了我方派去的人,並屠其全族,懸屍四十七具於城門,聲稱誓與城池共存亡!」

    所謂「我方派去的人」,是指前些天張遼派去的人。這個人是平壽一個大戶的人家的庶子,因為在家裡不可能有很好的未來,所以在前幾年徐州救援孔融的時候,隨著南下的百姓一起南下了。這個人很有一套,武藝不錯,人也聰明,在徐州軍幾年工夫就混到了屯長。還是去年,張遼偶然間知道有這麼一號,考察之後認為這傢伙是個名將的苗子,所以破格提拔為校尉。聽張遼說,他派出去的幾十個人裡,他最在乎的就是這個傢伙。

    這麼一個好苗子就這麼無緣無故不明不白的死了?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當間諜的路上?這還有天理嗎?更可氣的是,都說禍不及家人,平壽縣令殺他就殺了,幹嘛殺他全家?殺他全家就殺,你他娘的幹嘛讓人家死都不安寧,還要懸屍?全家老少四十多口,老的得有六七十了?小的有三歲嗎?你他娘的難道沒有一點惻隱之心,你是個牲口不成?

    田凡一聽火騰地就起來了,他娘的,今天這是怎麼了?都不想讓我當好人是?

    他猛一攥拳,大喊道:「擂鼓聚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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