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六零章 修養決定行為 文 / 大河壩
「想必蕙兒提過閻名這個人吧?閻名是個奇才,簡直是一個禍亂天下的奇才!張角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可卻並不是無懈可擊的。他出自於寒族,對大漢朝中央、地方完全由世族控制本就不滿。閻名與他結交並成為知己好友,瞭解他的想法之後,就勸說他忍耐。張角對他的勸說很不滿,於是閻名就轉而勸說他積攢實力,準備造反。並且說,如果張角在冀州造反,他將在涼州呼應。
「中平元年二月末,張角打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號,發動黃巾起義。張角是個……呵呵,伯光,說起來張角與你有幾分相似,他見黃巾到處皆是一片廢墟,百姓死難無數,心中十分不忍,加之閻名許諾的呼應並沒有出現,煩躁和怨懟之氣鬱結於心,沒幾個月時間就病了。
「十月份,閻名再次出現,找到張角,讓他再堅持一段時間,只要再堅持幾個月,情況就會有好轉。可那時的張角早就對黃巾起義後悔了,他見不得徒眾成千成萬的死亡,見不得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說到底,黃巾軍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有什麼軍紀可言,很多時候張角根本無力控制這種破壞。閻名發現這一點之後,對他說,即使你現在想停止也晚了,朝廷不會放過你的。張角也知道自己必死,他早就想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謝罪,所以不在乎他的命了。
「可是……閻名畢竟是閻名,他早就說動了張寶和張梁,張角手下十大護法中也有不少是他早先已經收買的人。見張角早存死志,閻名將張角的想法告訴了張寶等人。張寶等人享受那種揮一揮手萬人喪命的感覺,不想死的無聲無息,就殺了張角。
「那一天,就是蕙兒出走的一天。蕙兒這孩子也夠慘的,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殺,她母親為了救她也被殺,心裡所承受的折磨豈是一般人能理解?她被金角保護著逃了出來,之後來到泰山並遇到了我,這才得以活命。」
說到這裡,彭老神仙停了下來,直視田凡,道:「現在,你還堅持嗎?」
田凡知道自己的臉色很差,因為他感覺臉上的肌肉突突直抽。
咬咬牙,他做了兩個深呼吸,沉聲道:「晚輩依舊堅持!」
彭老神仙笑笑,沒有接話,他站起身來,從牆角矮榻邊取來一個藥罐,一個小小的紅泥爐子放在矮几上,又從廚子裡取出一個銅水壺,一包藥材,再從廚子頂部取過一把羽毛扇。
坐在田凡對面,他指了指牆角處堆積的木頭和樹葉,道:「那些事燃料,你替我煎藥!」
田凡點點頭,起身取過一些砍成手指粗細,手掌長短的木條,又捧了兩捧樹葉和細小的樹枝,先將樹葉引燃放在紅泥爐子裡,等火燒旺之後,再引燃小樹枝,之後將木棒引燃。五分鐘過後,見木棒已經燃燒的很旺了,這才將藥罐置於藥爐之上,先放進藥材,之後取銅壺往藥罐裡加了水,直到水量大約為四倍的藥材體積才停下。最後,他蓋上藥罐的蓋子,拿起羽毛扇小心地扇著風,藥爐裡的木棒燃燒的更加旺盛了。
彭老神仙一句話不說,一直看著田凡做這些事。見田凡點著了木棒,只要不停的扇風,控制好火候,藥材就能煎好,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他無聲的笑笑,道:「手裡有事做,心裡就不會亂想,是不是?」
田凡笑著點點頭,道:「正是!」
彭老神仙呵呵一笑,道:「許多事,正如這生火煎藥,最難的一部分其實是點火,只要火點著了,餘下的就簡單了,只要能控制好火勢,甚至可以說是水到渠成。」
田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彭老神仙微笑道:「伯光,我們爺倆今天也沒有什麼事,不如聽我說說閒話可好?」
田凡微笑道:「好!」
彭老神仙點點頭,沉思一陣,道:「光武帝乃是一代明君,從任何方面說,他都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伯光,你可知光武帝稱帝之後,日子過得是何等樣子?」
不等田凡回答,他續道:「光武帝之所以能稱帝,很大原因在於他有手下雲台二十八將的支持,這幫人多是氏族或者豪族,在地方上有很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正是因為他們的支持,光武帝才能很容易地在地方上徵糧、征丁,有源源不斷的糧食和士卒可用。
「光武帝稱帝之後,有一次想清查他老家南陽郡的土地,他知道地方氏族不會同意他按照田畝徵稅,因為氏族手中實際掌握的土地要比官府登記的多得多。所以,他明說了,我不是要徵稅,我只是想看看天下間到底有多少土地,好做到心中有數。你想像一下,一個皇帝將話說到這種程度,這是多大的讓步?多大的恥辱?
「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難以達成心中的想法。朝廷派去的使者清查土地的時候,地方大族和地方小吏沆瀣一氣首鼠兩端,百姓也在他們的支持和鼓動下不予合作。使者沒有辦法,所以只能回復光武帝,將實情相告。光武帝很生氣,你可以想像,他只是想清查自己家鄉的土地,這幫老鄉竟然不予合作,他豈能不氣?於是,他派兵趕赴南陽,yu繼續完成清查土地之事。
「可是等到軍隊一到,將領們發現南陽變得清淨了很多,許多村莊了無人煙,許多良田無人耕種。將領們調查之後才知道,原來百姓們全都逃到山裡去了。朝廷使臣知道,沒有百姓耕種,你就是有再多的土地也是沒用,所以將事情呈報給光武帝。光武帝更是生氣,可也沒有辦法,只能下令撤軍。
「等軍隊一撤下來,逃進山裡的百姓又回來了。光武帝知道之後,只能徒呼奈何。他知道,百姓們逃入山林一定是地方大族的指使和鼓動,地方大族為了阻止他清查土地,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他想不通,為何在他起兵的時候,南陽的大族鼎力相助,現在卻對他防範之心這麼重?光武帝到底是個聰明人,沒幾天他就明白了,因為他現在再也不是南陽的那個籍籍無名的劉秀,而是大漢天下的天子!在他沒成為天子之前,他的成就越大,給家鄉父老帶來的好處就越大,可一旦他稱為天子,他與氏族之間就成了對立關係。朝廷想收取賦稅,必須由大族配合,大族想發財,則朝廷就必須少收一些,這就是矛盾集結點。
「光武帝心中很失望,他想到了一個讓他很沮喪的問題,南陽是他的家鄉尚且如此,其他地方還用嘗試嗎?他一直認為成為了天子,天下就是他的了,沒想到這個天子卻是如此悲劇,連一個小小的南陽都拿不下!而究其原因,是那些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搗亂,他更加傷心的發現,他手下受到重用的那些人,都是世家大族的人,他想改變這種局勢,竟然無法下手,無人可用。
「為了改變這樣的局勢,光武帝一朝開始重用皇親國戚和宦官。呵呵,你別看世人將宦官和外戚貶低的一錢不值,可這都是因為世家太強大,皇帝想跟世家爭奪利益卻無人可用,這才不得不用他們。世家控制著學問,控制著輿論,他們說什麼自然天下人以為就是什麼,他們自己做的錯事肯定不會說,別人做的錯事他們肯定會大說特說。
「不過……宦官和外戚多數都沒有什麼文化,他們做事卻顯得……呵呵,伯光,問你一個問題,你說說有文化的人做事和沒有文化的人做事,有什麼區別?」
田凡想了一陣,最終搖搖頭,道:「晚輩不知!」
彭老神仙笑笑,道:「有文化的人,往往會有良好的修養,一旦這種修養形成,就會深入骨髓,這輩子都去不了,一個人的修養往往能決定這個人做事的方式。你可以想一想,一定是這樣的!
「有文化的人做事有跡可循,而沒有文化的人做事卻很難有底線,容易不擇手段!因為,有文化有教養的人,他從小受到教育,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早就在他心中形成了固有的思路,這些幼年形成的思想,在他成年之後將於潛移默化中左右他做事的方式。總有些事會超出他們的心理底線,所以他們做不出來,即使做了心裡也會備受折磨。所以,他們做事就有了原則。比如,你下了屠城令就病了一場,屠城在你的心中,已經超出了你的底線,所以你受到良心的譴責,這才會大病一場。
「而沒有文化的人,他們沒有受到過教育,沒有很強烈的是非善惡觀念,一旦得勢,他們做事往往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為了達成目標,他們會不擇手段。不論什麼樣的手段,不管多麼殘忍,多麼可怕,他都會用,因為他們沒有心理負擔!
「當然了,事情沒有絕對。如果這個有教養、有修養的人被某些事情蒙蔽了雙眼,那也有可能做出超出自己底線的事,今天我們不談這個。喂,火滅了!」
田凡聽了,忙小心扇了幾下,等火旺起來,又加了幾根木棒,再將火扇的稍稍大了些。不一時,將滅的火焰又重新旺盛起來。
彭老神仙嘟囔道:「這藥啊,必須用桑木棒煎,而且對火候要求很嚴格,你這不小心讓火差點滅了,只怕藥力就會大減!你這孩子,這不是害我嗎?」
田凡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師父,這事兒實在不能怪我,您說的太有道理了,讓我想起了一些事!」可不是嘛,當年小鬼子們的士兵可全都是初中、小學畢業的,按說應該有是非觀念,可他們在中國做的事就不是人事!這點很大程度上決定於他們嚴苛的等級制度,官大的欺負官小的,官小欺負老兵,老兵欺負新兵,那新兵就只能通過欺負中國的老百姓來發洩,於是中國人遭殃了……
彭老神仙笑笑,也沒問田凡想到了什麼,續道:「不過還有一種情況,也與修養無關!」
田凡道:「哦?什麼樣的情況?」
彭老神仙道:「有的人,他身為世家子,不把平民百姓當做人,所以他不會把自己的修養用在他們身上。比如,袁術,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的時候,他對劉備兄弟說的話,顯然是沒有把他們當成人。可是平時他可不是那樣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聚集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