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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七零章 刺馬(下) 文 / 大河壩

    夜深人靜,突然間寶庫中一聲大響,門外護衛頓時大吃一驚。四人簡單地商量一陣,認為多半是老鼠之列的東西在搗亂,而緊接著,寶庫中傳出幾聲老鼠的聲音,更是證實了他們的想法。可是,寶庫中有許多珍貴的皮革,比如今天朱家送的十二張火狐皮,就是難得一見的珍寶,萬一老鼠咬壞了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自己豈不是百死莫贖?所以,他們決定打開門看一看,於是……

    那個黑衣人將四具屍體拖入寶庫,收拾停當後,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劍,看了看方向,朝著內宅飛速跑去。速度雖然快,可是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借助月光,這人生的一張白面孔,四十來歲年紀,三綹短鬚。衣服不是黑色的,不是夜行衣,這是一些頂級刺客才會有的囂張表現。

    司馬家別院很大,繞了半天,他並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所在,月光照耀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麼個玩兒法,自己可沒時間啊。

    劫持了一個起夜的丫鬟,問明了司馬防的住處,此人將丫鬟打暈,來到司馬防房間門口。

    恰巧一隊巡夜的護衛過去,他們與司馬防住處的護衛互相之間並沒有打招呼,看來他們都是些很稱職的護衛。那人想了想,便用出一個聲東擊西的小計策,一個小石子落地,引起幾個護衛目光轉移,借助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那人閃到護衛們身邊,長劍幾起幾落,幾個護衛捂著脖子渾身抽搐著倒在地上。那人雙手雙腳連出,托住他們的屍體,將他們輕輕地放在地上,並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默默想了想,巡夜的人剛剛過去,按說自己時間足夠了!所以,他並沒有處理幾具屍體。

    他將長劍在一個護衛身上蹭了蹭,擦掉血跡,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了臥房。

    打暈了兩個負責照顧司馬防,住在他臥房外側的丫鬟,在黑暗中,他緩緩走到司馬防塌邊,看了司馬防良久,這才點燃了火折子。

    司馬防被夜裡突然亮起來的火光驚醒,睜眼一看,見是他,身體一僵,緊接著又放鬆下來。他從容地坐起來,一邊穿衣一邊面帶微笑地道:「明年的今日就是老夫的忌日,然否?」

    那人點點頭,道:「不錯!」

    司馬防微微頷首,不見絲毫慌亂,道:「點上燈火,老夫不會武藝,跑不了!」

    那人略一沉吟,沒有說話,卻轉身點燃了矮几上的幾盞蠟燭。

    司馬防穿好了衣服,從容地坐在榻上,打量著來人,皺眉想了片刻,道:「老夫想起來了,你該是呂雲?上次刺殺老夫的時候,老夫沒有看清你的樣貌就暈了過去,可是依稀記得你的身形。呵呵,世事無常,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呂雲微微頷首,道:「正是呂雲!」

    司馬防點點頭,長噓一口氣,道:「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老夫屠滅你呂氏全族的時候,卻沒有你父親呂峰,你,以及你一雙兒女的消息,老夫就斷定會有今天。呵呵,今日正巧是老夫五十整壽,三十歲即可自稱老夫,說起啦,老夫也算是高壽了,現在就死也不算冤枉!只是……老夫十分不解,你是如何進來的?老夫家族的護衛雖然無用,可是不至於被你侵入直到內院,卻連你的人影都無法發現?」

    呂雲嘴角扯了扯,不屑地道:「你想拖延時間?」

    司馬防緩緩搖頭,道:「拖延時間也是無用,你的身手老夫清楚。呵呵,說起來可笑,老夫千算萬算,算到了你父親、郭勝、風飛、百變幾人的武藝,也知道你的兒子呂一是個廢物,可是從來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表明你也會武藝,而且比鄧展還要高明。否則,老夫不會輕易出門,以至於被你襲擊成功。」

    呂雲沉默一陣,道:「你認為我不會武藝,只是因為你知道我沒有從父親那裡學武藝罷了。我父親和爺爺都因為練習無名決身體出了問題,你以為我傻啊,明知道對身體有害還會去練?至於我是怎麼進來的……告訴你也無妨,我二十多歲時又一次出山,機緣巧合下學了一門瑜伽古術,可以將身體縮進一個高度三尺的罈子裡。」

    司馬防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待老夫想想……嗯,呵呵,原來是這樣,你是躲在朱家的箱子被抬進府來的?」

    他聽說過一些神奇的武藝,可以自行將全身骨節卸開,之後躲藏在很小的容器裡。可是,體型可以縮小,重量卻不會消失。因為前段時間他被刺的事,家裡的防禦提高到極致,每日採買的東西都是裡外裡檢查好幾遍的,唯一能避過檢查的只有平素貴族們來往的禮品,因為當著人家的面看人家送的禮物太沒有禮貌。朱家的突然發跡,以及兩千兩黃金,曾經讓司馬防疑惑,但是他沒有多想。可是現在想來,呂雲應該藏身在朱家的幾口箱子中的一口,很可能是「兩千兩」黃金的那一口,因為只有那一個箱子重量上能符合呂雲的條件。

    呂雲對於司馬防如此快的反應也是佩服,難得的一笑,道:「正是!司馬防,你的確是個人才,難怪你司馬氏能有如今的地位。」

    司馬防卻不見絲毫自得,他苦笑一聲,道:「有什麼用?還不是著了你的道?」

    呂雲剛要回答,眉頭便皺了起來,道:「你還是叫了援兵?你知道的,即使鄧展在這裡,你也死定了!至於這些人,只是來送死罷了。」

    司馬防從塌邊拽出一根繩子,笑了笑,看著呂雲道:「老夫知道沒有用,可是老夫不想你殺了老夫之後,再不聲不響地殺了我的幾個兒子。老夫家中規矩甚為嚴格,武士在內宅的巡邏每隔半個時辰才有一次,而半個時辰,夠你做許多事的。至於這些武士的死……他們都是我司馬家的死士,自然要為我們而死,這是天公地道的事。」

    這時,門外響起陣陣腳步聲,一個聲音道:「主人無恙否?」

    司馬防聽了,呵呵一笑,一臉狡計得逞地得意,道:「你快動手,老夫死後,老夫的幾個兒子都會小心從事,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而且……呵呵,不怕告訴你,老夫二子不想現在出仕,可是曹孟德三次想招,措辭一次比一次強硬,老夫死後,他正好可以以丁憂守孝為名,拒絕曹孟德授官。這可是兩全其美的辦法,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呢!呵呵,懿兒比老夫強得多,相信這三年時間他可以把司馬家經營的更好,將所有隱藏的實力合情合理,不引人注意地明朗化。到那時,才是我司馬家風起龍飛之時,哈哈哈……」

    呂雲一句話沒有說,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司馬防癲狂地自言自語。他發現,不論什麼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很奇怪,變得沒有平時那麼理智,不論是什麼身份,不論是什麼地位,也不論這人心智如何高明。說起來,人對於死亡還是有所恐懼的,尤其是那些心智高明,有野心的人,更是如此。

    搖搖頭,呂雲手中長劍一揮,司馬防的大笑戛然而止。半晌,一股血跡從他脖子處緩緩溢出,一開始血流很小,漸漸變大,直到不可抑制。但奇怪的是,血流一直順著司馬防的脖子流到胸口,並沒有濺出去。

    呂雲舉起長劍放在眼前看了看,上面沒有絲毫血跡,不由滿意地點點頭,看來自己全力一擊的效果並沒有變差,嗯,這些天東奔西跑沒時間練武,看來武藝還沒有落下,不錯,不錯。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大喝:「主人,主人可安好?」

    呂雲搖搖頭,心說這人得笨到什麼程度?剛才你的主人還在大笑,突然間沒了動靜,這能安好嗎?要是自己有司馬防的野心,還有這樣的手下,自己乾脆氣死得了!

    取過矮几上的蠟燭,從床榻上取過毯子放在門前並點著,將兩個丫鬟扔到主臥室裡,之後點著她們的床榻,最後看著哪裡易燃就點哪裡,唯獨留下司馬防床榻附近沒有點燃。因為他給司馬家的後輩留下了禮物,不想給破壞了!

    不一時,大火燒了起來。呂雲知道,司馬家的武士一定端著強弩等著自己跑出去,自己當然不能如他們的意。

    大火一起,果然,司馬家的武士們不再淡定,幾個人大叫著闖了進來。

    呂雲趁著他們被強光照射捂臉的功夫,突然發動,將幾人擊殺,接著將他們連同兩個半裸的丫鬟拋出去。幾具屍體飛入人群中,他趁著對方短暫的慌亂,飛身躲在一具屍體之後,跌入人群,之後長劍飛快地幾起幾落,殺死了幾個端著強弩的護衛,跳過了一堵牆,就此消失不見,只餘下一大群驚慌失措的司馬家護衛。

    從呂雲闖出寶庫,到他消失,整件事情前後不過十分鐘,司馬孚慌慌張張地趕過來的時候,大火已經撲滅,護衛們心喪若死地低著頭站在門口。

    一見護衛們的臉色,再看看門口的遍地死屍,司馬孚頓時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推開yu攙扶他的護衛,他踉踉蹌蹌地搶入司馬防的臥室,只見司馬防端坐在床塌邊,保持著大笑的姿勢,可是脖子處血跡斑斑,濕了整個上半身,雙目已然無神。司馬孚踉蹌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司馬防面前,嘴唇哆嗦了半晌,悲聲道:「父親!」

    一個頭磕到地上,腦袋碰到了司馬防的腳,突然間,司馬防的腦袋撲通一聲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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