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七星拱衛》 【081】商人的心事（上） 文 / 醉步凌雲
更新時間：2013-01-24
「這……」傲慢看著一臉輕鬆的千百萬，卻是沒有了言語。
「閣下大可放心，我看您那個夥伴很有外交官的潛質，他工於心計不說而且還精通龍夏、紫蒼、豎琴的語言，說服歐普斯帝國的高級官員想必沒什麼問題。」小七見傲慢仍舊擔憂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最主要的是他對於溜鬚拍馬那一套官場上的伎倆掌握的非常熟練，昨夜我們邀請歐普斯帝國的大公爵赴宴，席間大公爵對您的同伴是讚不絕口，依我看此事已有五成把握。」
「大公爵？」傲慢一怔：「可是楊氏家族？」
「正是楊虎牙，琳娜小姐的生父。」千百萬接過了話頭，微笑道：「銀龍先生前去歐普斯之前曾帶去了琳娜小姐的書信，想必琳娜小姐信中亦有提及此事……」
傲慢沉吟不語。本來傲慢的預想是將那巨量斬玉出售給克羅那帝國，因為原著中提及過克羅那帝國的主力兵種便是劍士；而歐普斯則是法師團，塞斯維特則以射手團見長。可價值四億的斬玉……擁有海量法師團的歐普斯會啃下這塊雞肋？
「這是楊公爵讓我帶給您的見面禮。」小七拿出了一個金質小盒子遞給傲慢，鄭重其事地說道：「昨日我魁斯特總部切割斬玉時發現了斬玉晶母，但苦於遠文丁大陸並沒有打磨斬玉晶母的最佳方案，於是您的朋友便央求楊公爵代為精煉……楊公爵今日將這東西交給我的時候命我轉達一句話。」
傲慢詫異地接過了盒子，一臉疑惑地看著小七。
「臭小子！你若是敢負了我女兒……哼！」小七的聲音變成了一個虎虎生威的中年壯漢的怒叱，言語之中威脅之意撲面而來，但是面上卻是一副冷淡至極的神情。
傲慢驚訝地看著小七，沒想到這個魔法師還精通幻術！
「閣下勿怪小七無禮，楊公爵再三叮囑一定要原話轉達，所以……」千百萬打圓場道：「恭喜劍豪閣下人財兼收！琳娜小姐的美名可是聞名整個大陸啊！」言語之中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了幾許惋惜之意。
傲慢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對方是誤會了，急忙解釋了一番。千百萬的神色由不自然逐漸變得狂喜，最後轉為凝重。他揮了揮手示意小七和露茜小姐退下後凝重地對傲慢說道：「閣下可是打算將這對姐妹花納為正室？」
傲慢大汗，這千百萬說話實在是太直接了，叫人招架不能。傲慢心中天人交戰良久，最後還是否認道：「豈敢，我與琳娜小姐並無情愫，這得隴望蜀的非份之想卻是從來沒有興起過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傲慢忽然感覺到鬼手一陣劇烈掙扎，卻是封印其中的裡人格暴怒了。傲慢心念一動，調動了魂力將封印再度加重，裡人格瞬間便沒了動靜。
千百萬面露狂喜之色，緊張地搓著雙手，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如同困獸一般在室內來回走動，腳步起初很快，但數息之後卻變得沉重無比。良久，千百萬幽幽地歎了口氣：「落花有心戀流水，奈何流水無心戀落花！」
傲慢心裡很不是滋味，千百萬毫不掩飾自己心意的行徑讓傲慢感受到友誼的溫暖，但是這位朋友喜歡的人卻是……一時間傲慢心中五味陳雜，根本不知該如何勸慰千百萬。
千百萬坐了下來，親手為傲慢斟上了溫熱馨香的寧神花茶：「今日天氣不好，閣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你我何不品茶談心一番？」
傲慢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天色，陰霾密佈、細雨綿綿的天氣的確也不適合外出，再加上來之前就決定了要為千百萬盡心效勞，眼下見千百萬似乎有話要說，傲慢自然不能推辭：「榮幸之至。」
就著醇香的花茶，千百萬點上了一根玩家精製的、有過濾嘴的香煙，將自己和琳娜的故事娓娓道來，神情之中滿是柔情和癡迷、疼惜，叫傲慢心裡很不是滋味……
千百萬今年三十二歲，琳娜二十八。十年前，因爭權失利、復仇無門而意志消沉的少年千百萬從豎琴大陸返回了無法之都。雖然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和顯赫的身份且時值青春年少，但千百萬卻完全陷入了沮喪和無盡的痛苦、空虛之中，整日裡只能借酒澆愁。
「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值女子最燦爛的時刻。」千百萬溫柔地笑著，眼神之中的光芒宛如星辰一般柔和：「那年我二十二，她十八。我總記得那天相遇的情景……」
「希曼女士為了慶賀郡市總教頭喬安榮升斗皇而邀請全城權貴赴宴為喬安慶祝。」千百萬面露輕蔑之色，急促地說道：「我個人對於這種無聊的聚會根本沒有興趣，但人活著就得不斷地做一些違心的事情，就算你是天子貴胄也免不了俗。」
「席間我強忍著噁心和那些熟悉的、陌生的權貴、商賈、武士……一一寒暄，巴不得這無聊的聚會早點結束。就在我的耐心快要被那些庸俗的傢伙給消磨殆盡的時候，她出現了。」千百萬說到這裡，眼神中的憧憬、癡迷之色讓鬼手差點一拳揮了過去，傲慢心中焦躁，只得全力鎮壓，並不動聲色地將鬼手壓到了大腿下。
「她出現的時候，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漆黑一片的空間之中只有熠熠生輝的她和她那羞澀的笑容，任何華美的裝飾、多餘的詞藻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她就像是閃閃發光的鑽石一般，點亮了整個世界，我的心就在那一刻被她所俘虜。」千百萬喃喃地說道，嘴角浮現了一絲苦澀：「但我還來不及採取行動就被晴天霹靂釘在了原地。」
「渾身酒氣、粗俗不堪的喬安醉醺醺地將她擁入懷中，得意地宣佈了他們的婚禮將在年底舉行。」千百萬的雙眉皺成了一堆，憤懣地說道：「當時我看到了她眼中的不滿和窘迫，但是我卻無法採取任何動作。在豎琴大陸的勾心鬥角中我失去了很多也學會了很多。在這個世界上沒錢不行，但是錢卻也不是萬能的。」
千百萬沮喪地站了起來，走到酒櫃前拿出了一瓶魔法飲料：「席間所有人都為這對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的情侶慶祝，但是我卻渾身冰涼。我覺得我活著就是一個笑話，我找不到繼續存在的理由。」
傲慢接過了高腳杯，心裡難受得緊，說不清楚是因為什麼。沒有和千百萬碰杯，傲慢自行一飲而盡，並沒有插話。傲慢或許不是一個很好的闡述者，但是傲慢絕對是個絕佳的傾聽者。自幼的孤苦經歷讓傲慢和施人雄一樣，有著一顆善良而柔弱的心，對於他人的不幸、不開心總是會下意識地抱有同情，當別人述說心事的時候傲慢總是靜靜地傾聽，默默尋找應策為對方排憂解難。
「老東西沒有說過為什麼要讓我來到這個世上。」千百萬淺淺地抿了一口酒，嘲弄地笑道：「似乎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不需要理由，因為你來了，所以你就來了。誰會去深思這個問題？龍夏有句成語叫作『杞人憂天』，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就是我這種無聊之人的無聊想法？」
傲慢心中一動，驀然覺得千百萬和自己在這個觀點上很像。在現實世界這樣的自問被稱之為哲學，而哲學是什麼？字面上來看「哲」就是折口，本意其實也就是折口，哲學很大一部分的表意就是口舌之利，一件事情可以有無數種闡述、詭辯的方法。學習哲學的人要麼成了瘋子，要麼成為神棍忽悠世人騙錢，而真正懂得它的人則盡數意志消沉、孤獨地活在世間——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根本無意義。所謂的振奮、激勵、煽動等含義只不過是各種各樣的當權者、領導人、先知們為了各自的**而強行冠以的釋義而已。
「關於這些問題我覺得您還是不要深思的好。」傲慢苦笑道：「不然您將會被無限的自問逼瘋。」
千百萬一怔，旋即尷尬一笑道：「呵呵，也是，我就是一個庸俗不堪、渾身銅臭的商人，探索這些深奧空洞的學識未免太過可笑了。」
二人相視一笑，碰了碰杯。有些東西只可意會，不用言傳。這是生存所必須學會、接受的無奈。
「隨後喬安藉著酒力粗魯地向我要求贊助。」千百萬面露得色，但語氣之中卻帶上了幾許鄙夷：「那時的我已經懂得了假面的重要性，所以當時我並沒有拒絕他。回到住處後我對小七大發雷霆，小七想要為我除去喬安，但是我阻止了他。從豎琴大陸總部的鬥爭中我學會了很多，有時候麻煩並不會隨著某人消失而告解除，相反事情還會出現更加詭異、難以預料的結果。」
「我有錢。」千百萬坦然道：「但是魁斯特的每一個銅板都是無數魁斯特成員的智慧、血汗所鑄就的結晶。許多人都說魁斯特機構為富不仁，那是他們不懂金錢、權力之間的微妙關係。我們魁斯特機構為什麼能在短短六百多年的時間就擴張到整個西方世界、甚至連龍夏大陸的遠行商隊都會主動找上我們合作？」
傲慢慚愧地聳了聳肩，說實話傲慢一直也是認為魁斯特機構為富不仁來著，自己吃的肚滿腸肥卻視滿城餓殍於浮雲，簡直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最佳寫照。眼下見千百萬似乎要點明個中玄機傲慢不由來了興致，聚精會神地看著千百萬，示意對方繼續。
「財富，永遠是權力的最佳搭檔，但永遠不能主宰對方！那樣，會導致自身被對方所吞噬！」千百萬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父已經用他的愚行證明了這個血淋淋的真理。或許我父的初衷是值得讚揚的，但不管是冠以什麼借口，戰爭就是戰爭。一旦有戰爭，就會有人死，有人流離失所。所有的榮耀、和平、威名……都是用無數死者的怨恨所鋪墊的虛偽。」
「世間為什麼要有金錢的存在？」千百萬看著傲慢，凝重地問道。
世間為什麼要有金錢的存在？
世間為什麼會有金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