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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只教桃柳占年芳 文 / 米可麻

    芩如便點頭道:「老爺才也已慮到這裡,說就先叫榴哥兒,伏天裡下來的,跟榴火也差不多時候,也帶著多子的好意頭。[~]」寧娥聽了點頭,唯附和而已。

    芩如尚未開口,又見簾子打起,玉屏拿著一包東西進來,打開一看,原來是金長命鎖一個,金手環一對,說二奶奶的話,留下給哥兒玩。一時間,其蘭的禮物也到了,二房兩位姨娘,並眾管家婆子們也都送了東西過來,不過俱是些小孩玩器,寧娥也無暇細看,不過略點點目,除了老爺的玉珮,餘者都讓送到棋姿房裡去了。

    這裡寧娥又叫來桐,讓急趕著用大紅並金珠線,快打個纓絡出來,將那玉蟬網上,準備親自送給去給榴哥兒帶上,誰知人還沒出門去,二門外小廝來請,說是族內親眷堂來了,請大奶奶出去主持。因此一時間,攏香院內眾人忙不迭地穿梭行走,寧娥自不必說,就連桐子規幾個大丫頭,都忙得腳不點地,絲毫不得閒。

    正是忙亂不堪之時,又聽人來報,巡撫查大人得到,儒榮儒定接著,卻說要親自來與安老爺賀喜,安懷陽聞聽只得出來,外房裡候茶。

    查額浦進得房,先賀過喜事,安懷陽稱謝不止,便讓坐,後遂命人送上茶來,皆是青花梵文小杯,滿斟細煎的嫩水陽羨。

    「安老爺近日可得了信兒?」查額浦接過小杯呷了一口,突然就轉了口風。

    安懷陽愣了一下,心中掂量幾分,面上只作不知道:「查大人何出此言?安某竟不解其意。」

    查額浦放下手中茶杯,湊近面前小聲道:「近日風聞,皇上又有鹽改之意,不知,安老爺可得了信兒?安侍郎這次回來,可有什麼說頭沒有?」

    安懷陽只作若無其事:「查大人這話差了,安某早已是鄉野小老兒。[~]朝中之事,不聞已久,犬子回來,我也不讓他在我面前提京裡這些官場中事。安某辭官回鄉,隱於此。就是求個清閒,不想再操心煩勞罷了。」

    查額浦便笑起來道:「自然自然,安老爺這話說得自然有理。這事下本當要去問過令郎,只是尚趙大人,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本府將此事來親面問過安老爺,求個教誨。安老爺也知道,新點的兩淮巡鹽張大人,向與安家相好。張家令愛,正是安家二奶奶。若真要鹽改,只怕張家,要受損不少……」說到這裡,眼光微微上撇,偷偷探視安懷陽臉色。

    安懷陽依然面色如常,並不為其言語所動,冷靜回道:「皇上的主張。豈是我等能隨意妄測的?鹽改之事,前朝便已提過一次,只因困難太大,實難進行下去,方才收回,不過,也許到底是弊端多多,隱患重重,皇上如今慮到這裡。也是難免。至於張大人,損不損的,安某也難替他人打算,只知道,臣子除了順從上意,是別無其他可行之途的。」

    查額浦細度其意,漸漸有所醒悟,於是又笑道:「到底是安老爺,不愧曾為當今聖上之師,今日之言。下官業已明白,定如實回報趙大人。」

    安懷陽低頭下來,接起桌上小杯,並不接話。查額浦遂起身告辭,安懷陽並不挽留,知道是完成使命了,也無需虛留,便叫外頭送,自己也站了起來,送至房門口方回。

    查額浦由小廝領著,來到外頭正廳,見儒榮正忙著與本縣正堂歐知縣寒暄,遂咳嗽一聲,歐知縣回頭一見是他,忙不迭上來問安,又道:「大人的跟班怎麼不見,下官這就給大人端杯茶來。[~]」說著自覺避至一旁,任由儒榮與查額浦自由說話。

    查額浦依舊先是賀喜,儒榮也是稱謝,又將手一揮,指著中間大桌案上一座明晃晃,良工精製的金器道:「查大人何必如此,倒讓安某不敢受了。聽聞家父親說起,累次承大人費心,竟無物可伸,如何是好?」

    查額浦媚笑道:「安大人,安侍郎如何自謙至此?不過下官小小心意罷了,些小微物,不過進給安大人賞玩罷了,若入得眼呢,就給令郎做個玩器,若不得看,賞給下人便了。」

    儒榮心中只是厭煩不已,面上卻強撐應酬道:「查大人快請這裡坐,走了些路,腿也乏了。」說著將其讓至座席,歐知縣又趕緊催人送上茶來。

    查額浦看看四周,見人來人往,便不好再說,只笑笑將茶啜了一口,又放了下來,儒榮知其從安懷陽處出來,一定有事,便開口道:「安某這裡忙亂,不得空兒,也怕是誤了查大人公務,查大人若有要事,只管自便,晚間早些過來入席就是。」

    查額浦心領神會,遂起身告辭,儒榮讓人將其跟班由下處領出,歐知縣並些其餘官員也一併上前,送至大門方歸。

    儒定正被一幫鄉紳纏住脫不開身,見此情形,告個罪,行至儒榮身邊,悄聲問道:「這查大人過來,怕不僅是為了賀喜,有什麼說的?」

    儒榮搖搖頭:「他從老爺外房過來,這裡人多,也沒聽他說些什麼,不過,他是京中戶部趙尚的門生,我由京中回來時,就聽得趙尚提過一句,也是為了鹽改,到底趙將績是由揚州起家,根基甚厚,背後更有晉商支撐,因此凡聽提及此事便異常敏感,是絕對不同意改動現有之鹽業制度的。」

    儒定想了想,又道:「趙將績跟張家可是關係好得很,聽我房裡人提過,張言能做上兩淮巡鹽的位子,除了咱們家,趙家也是出力不少。」

    儒榮煩難不已,正待開口,卻見歐知縣繞了個圈子,又慢慢踱了回來,只得強打精神應付,儒定也會意,走開去與他人寒暄起來。

    園子內花廳,也是滿滿坐了兩席人,皆是親眷好友堂,寧娥與乾娘遊走其間,嘻笑張羅,都是滿臉笑意,春風上頭的樣子。吳申家的帶著幾個家人媳婦外面伺候聽命,桐,子規,並金徽和錦笙裡面招呼著,若有跟來的人,都請到外面下處,又有小丫頭們管侍去了。

    一時席間眾人吃喝玩樂,寧娥被眾人道賀不住,直說福氣大,眼見就得了子,再往後,大爺升了官,穩穩地就是一品夫人,抱著兒子就受喜了。

    寧娥聽了一耳朵的樂言喜語,臉上的笑也掛了一早上,又被強灌了幾鍾酒下去,便覺得有些支持不住,桐見了,忙上來扶住,跟眾人告了個罪,說去後頭勻勻臉,換件衣服再來,退了下來。

    有人嘴快,正好乾娘走到身邊,便問道:「大奶奶這是怎麼了?看著倒覺得精神不大好呢!」

    金徽正要開口嘲弄幾句,乾娘一眼撇見子規站在席間,忙接道:「難為大奶奶千金之軀,昨兒晚上忙了一宿,也沒好生睡上一覺,今兒早起又跟著忙上了,怎能不累?」

    子規一邊給人斟酒,一邊附和道:「二奶奶說得沒錯,大奶奶掛心棋姿姑娘,一直守著她,等到她睡了自己方才安歇,那時已是二更了,到底也沒能睡上幾個時辰。」

    那婦人聽了直嘖聲讚道:「安家大奶奶,那賢良真叫出了名的,打著燈籠也難尋。也難怪安大爺的官路恆通發達,有此良妻,甚助夫運呢!」

    此言一出,乾娘立刻將臉沉了下來,好在畢竟是大家出身,道理還是知曉的,當著外人,不便多言,只是再不肯開口說一句好的,席間便冷了下來,氣氛尷尬不已。

    金徽膽壯,且又見席間不過鄉野村婦多,並不一人能與安家,張家相提,遂冷言道:「大爺當然是有運的,二爺卻也是不差,老爺身邊,到底也要留個人才好,不然都走開去,老爺真要人使喚時,怎麼處呢?」

    這話如同正打了剛才那人的臉,那人立刻面紅耳赤,細想起來,原是自己一時頭昏腦熱說錯了話,也不敢再回嘴辯下去。

    餘者見此,皆暗地裡吐了吐舌頭,不敢再開言,乾娘心裡得意,卻也不能不挽回些,遂對金徽嗔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下去陪個不是?」

    金徽心裡好笑,勉強上前,給那人倒了杯茶端上,口中淡淡道:「才是小的不知理,得罪了,還望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這起小人計較。」

    那人哪裡還敢說話,只接過茶來,手抖抖地呷了一口,又放下來。金徽轉身就走,滿眼鄙夷。

    子規不聲不響,沿座位挨個斟了一輪,正色道:「列位請多用些,我們奶奶說了,她人不在,心神是在這裡,各人皆是道賀稱喜而來,怎能不盡興而去?今日原是好日子,列位定要足興盡情終席,才不負我們奶奶盛情呢!」

    眾人這才重又舉杯,只是到底有些意興闌珊,淺沾慢咽間,頗為敷衍,且不住以眼光打探乾娘臉色,亦再不敢多言,只怕同那人一樣,一語不合,倒自討了沒趣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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