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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回山作海只為難 文 / 米可麻

    卻說子規正與少嵐同去攏香院,路上卻碰見個醜婆子,子一時想不起這人是誰,又經少嵐一語提醒,方知這人正是元平院裡,小廚房的管事,石婆子。[~]當下二人見石婆子也朝攏香院去,便也跟上,欲一瞧究竟。

    當下子規牽著少嵐,快步就趕到了攏香院,時已是近晚,院內已是華燈初上,透過雕huā的窗格,隱約可見屋內人影重重,亦有輕聲細語傳出,只聽不出說得是什麼,不過絕對是沒有笑聲,這一點,子規和少嵐都發覺到了。

    子規心下奇怪,這院裡往常只要有人來,一般都有說有笑地,今兒這是怎麼了?這時又想到石婆子,便下死眼四處打量了一圈,卻只是不見其人影。

    到哪兒去了?子規心裡疑惑,少嵐卻管不了那許多,現在到了這裡,燈光之下,他也不再害怕了,玩心也上來了,當下鬆開子規的手,衝上台階就叫:「榮嫂子,在屋裡嗎?」

    屋內本就是小聲小氣說著話,聽見少嵐這一大嗓門喊起,那細語聲立刻收住,裡面出來個人,子規一見,竟是寧娥自己,打起簾子,站在了門口。

    「喲,少嵐來了?怎麼,這會子過來,怕是又想起什麼要吃的,來討了不成?」寧娥一見是這兩人,本是凝重的臉色立刻輕鬆了下來,口裡便玩笑起來。

    少嵐上來問過好,也不等寧娥再說,這就急忙問道:「榮嫂子.剛才我跟子規在來的路上,見到一個怪人,長得難看極了,看樣子是朝你這兒來的。說起來也怪了,我來這裡也有不少回了,從來沒見過這號人物,好嫂子你就告訴告訴我,那人是誰?她來找你幹嘛?」

    說話間子規走到寧娥面前,心裡正想著這小爺脾氣倒急.一開口就是這事,不料眼睛立刻就發覺寧娥臉色不對,先是愉快笑著的面色,聽見少嵐的話就是一變,眼裡也立即就冒出警惕之意來,雖馬上又換上了笑顏,可這一瞬間的神情突變,讓子規感覺這裡頭一定有鬼,有很大一隻鬼,寧娥必是知道石婆子來了.可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尤其是自己和少嵐。(葉子·~)

    當下寧娥笑道:「哪來的怪人?偏就是你鬼主意多,先是一個妙-人,這又來一個怪人,你自己看看,我這院子裡哪有怪人?」

    少嵐一愣,他也不傻,這便聽出寧娥這話敷衍到可笑的地步,院裡自是空空,可這裡多少間下處空屋?就算不在正屋裡.也難說在旁的地方,寧娥說出這樣話來,明顯是不想細說的意思了。當下他有些不在甘心.也囡是糾纏慣了的,也被順從得慣了,不太在乎別人臉色,竟又開口玩笑起來道:「好嫂子,院裡沒有,那屋子裡也沒有?你這麼地方這麼大,也許那怪人鑽進來躲進來了,等晚上你們都睡了再冒出來.嚇你一跳呢!不過這樣就太不好了.所以不如嫂子四下裡找找,將那醜婆子找出來.咱們當面問問她,你這麼三不知的跑到大奶奶院裡.究竟幹什麼好事來了?」

    寧娥一聽醜婆子三個字,臉都黑了下來,說話語氣也立即變得強硬起來:「嵐哥兒!我才已經跟你說了,這裡沒來過什麼人!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還藏了個外人在這裡不成?你榮哥哥在外,我一人在這院子裡,有些玩笑可是開不得的!」

    子規一聽這話便知不好,明白少嵐剛才的話,一定是戳中寧娥心中不便人知的秘密了,當下見少嵐也有些傻眼吃癟,說不上話來接,遂上來軟語相勸道:「嵐少爺,大奶奶說得沒錯,才是你言語間玩笑得太過,衝撞安大奶奶了,你就陪個不是,別再說了罷。」

    少嵐一時只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是個婆子嘛,長得醜點也是個婆子,榮嫂子怎麼好好的扯到那種事上去了?他本不是那個意思呀!不過再看看寧娥一臉冽色,少嵐便不敢以平日裡玩笑時態度相待,更何況子規還在他背後拉了他一把,這便趕緊陪笑稱不是道:「榮嫂子,安大奶奶,我錯了,我原不過開個玩笑,不想嫂子竟當了真。是我的錯,下次再不會了,望安大奶奶看我年幼無知,就且饒我這一回。」

    寧娥還是板著臉,卻認真仔細地打量少嵐說話神態,似在惦念對方說得是否真心,是否當真就不再就此事糾纏下去了,這便沉吟片刻,尚未開口。這時屋裡有人叫了:「大嫂,外頭是誰?怎麼你們只在門口說話,也不進來?」

    子規一聽這聲音,便知是其箏,怎麼?!她還在這家裡?沒被接回祁家去?祁少宇為什麼一人換一人?為什麼還要將她留在這裡?當下心裡萬千個迷團,只是無法可解。

    少嵐也聽出來了,臉上一下笑開了huā,也不待寧娥再說,也不待寧娥邀請,一下便進屋去,嘴裡甜甜叫道:「箏姐姐!」

    子規趕緊幫寧娥打起簾子來,趁對方從身邊過時,偷偷瞥其臉色神情,果然如自己所料那樣,一臉陰沉,和懷疑。

    「少嵐!你怎麼來了?」其箏本正坐在椅子上,一見來人就站了起來,卻不知何故,拉起少嵐的手,眼圈就有些紅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少嵐,你也勸勸你箏姐姐,我才這裡已是說得口乾舌燥了,她只是聽不進去。你自己說說看,你大哥一年要在外頭多少天?這箏丫頭也不知怎麼了,聽見少宇要出趟遠門,到我這兒就抹眼淌淚兒的,傷心得了不得。」寧娥進得屋來就換了一付笑模樣,子規心下佩服不已,就這快速變臉的功夫,一般人決計趕不上。

    「嫂子就混說了,當著丫頭和少嵐的面,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其箏這下臉也紅起來了,不過眼裡卻還是汪著些淚,收也收不回去的樣子。

    少嵐也發覺其箏有些不對,只是不知為何,還當寧娥說得話是真的,便誠心實情地安慰起其箏來:「好嫂子,你這是怎麼搞得?大哥一年在外,離家出門也不知多少回,你不都好好的,怎麼這次這樣傷心起來?左右大哥去幾天就回來,你只管在這裡吃喝玩樂幾天,到時候大哥回來了,自然會來接你回去。」

    寧娥聽見這話,先轉頭看了子規一眼,心想這丫頭厲害,一下就拴住這公子哥兒心了,聽這話裡,只說接箏丫頭,一字不提自己,想是還惦著她呢!

    其箏自然也聽出來,也是不住拿眼去看子規,卻是歎了口氣,又看回少嵐道:「怎麼能都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只管自己吃好玩好便罷,再不理會這世上別的事,才叫好呢。」

    少嵐一聽這話奇怪,便好奇問道:「嫂子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只管自己了?這不看嫂子難過,我正安慰嫂子呢嗎?其實我知道,大哥和大嫂子感情一直很好,大哥出去,嫂子是心裡放不下他,又擔心他吃不好,又擔心在外有強人不安全。好嫂子,這些你全不用操心,我大哥沙場上打過戰,用起刀劍來是一等一的好手,什麼強人對付不了?他手下的幾個跟班你也不是不瞭解,一個比一個厲害,上回大哥還說,要那個高個教我騎射的工夫呢!大哥出去總也帶幾個人伺候,衣食也不用操心,大嫂子你還怕什麼呢?」

    其箏張了張嘴,眼裡閃著光,倒映出少嵐純潔無暇的笑臉,這樣的笑容之下,她有什麼心事,也再難以說出口來。世界上骯髒污穢的東西太多,這樣純真,而不染俗塵的東西太少,她不忍心,就這樣打碎,和玷污了他。

    寧娥拍拍其箏肩膀,嘴裡只是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跟少宇是伉儷情穿深,只在這裡饞我罷了。若換成我這樣,你只怕一天也耐不下去。已經是福氣了,好好珍惜。」

    其箏緩緩回退,坐到自己剛才的椅子上,那柔軟的玫瑰楊huā菊葉墊子上,還帶有她自己的體溫,溫暖的感覺,讓她鼻子發酸,情難自禁。她能怎麼說呢?要不要對祁少嵐說,是我,是我的一句話,令你大哥去送死的呢?

    子規看得出來,安其箏情緒極差,那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可在少嵐面前,還是強忍下來,沒叫流出來。這人還不算良心太壞,子規心想,倒比那安懷陽強些,可是,祁少宇的事,安大小姐一定也有份,依安懷陽一貫行事做風,將她嫁去祁家,除了讓對方安心之外,一定也讓她行通風報事之職,祁家大小之事,這便能都落入自己掌中。

    那麼,這位安其箏大小姐,到底是愛自己父親多些,還是愛自己的夫君多些呢?現在看來,該是前者,祁少宇今日之事,也一定有她出的力在其中?可若是這樣,現在她的眼淚,又算什麼呢?

    不過無論如何,祁少宇一定是愛安其箏的,子規心想,不然他大可依了安懷陽的話,將安大小姐帶回祁家,就算不能用她換回少嵐,也可以叫她吃點苦頭,出出自己胸中悶氣,也好對自己父母交代。不過他沒有,他留她在自己父親的庇護下,安全,而安逸,而他卻隻身在外,涉險拚命去了。

    這就叫愛嗎?子規又想,為了心裡那人,拼上性命也無謂?男女之情,當真是古怪奇妙-得緊。忽然這時子規想起東哥哥來,他對自己,是不是也?她的臉紅了,紅得好似發了燒一樣,可奇怪的是,心跳卻一點也不急促,想到東哥哥可能是愛自己的,子規感到羞澀,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感覺到激動,和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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