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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地獄無路偏向行 文 / 米可麻

    卻說乾娘正因芩如阻攔自己,不讓自己進屋去見安懷陽,而與其爭執,並口出怒語,說盡芩如的醜話。[.]

    芩如本已是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將近腦羞成怒之時,卻忽然見安懷陽從屋裡慢踱出來,當下心裡一鬆,臉上竟然微微笑了。

    白沙一見芩如笑了,便知乾娘有憂,回頭再一看,果然老爺出來救寵了,她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時逞強了,趕緊也如那外頭眾人一般,悄悄溜之大吉了。

    乾娘正準備與芩如一拼到底,頗有不見到安懷陽,誓不甘休的勁頭,卻不料自己尚未進得屋裡去,安懷陽卻徑直出來了。

    「怎麼回事?就這樣吵鬧起來了?還有個體統規矩沒有?不見我這裡正在陪客?」安懷陽語氣不詳,那話中雖沒指明說得是誰,可看見芩如笑著貼近他身後,乾娘便知,這話是針對自己而來了。本來就是嘛,好好的安家二奶奶不在後院自己地方老實呆著,跑這正廳來發什麼瘋?乾娘知道安懷陽的潛台詞,可她不在乎,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老爺我有急事相求,非現在不可。」乾娘當下也無他話,人只咕咚一聲,直接就跪在了安懷陽面前,低頭就是這一句。

    「什麼事非現在不可?查大人裡間正候著,他的事才是大事,正經人家是公事來商量,定兒媳婦你有什麼事?不過是為了定兒在外頭這個那個的花頭帳目,我有什麼不知道?這有什麼可急?」安懷陽不急不慢,開口勸說乾娘,芩如看著他,心想這老爺倒還真能沉得住氣。明擺著乾娘已是知道了,他還在這兒裝糊塗呢。也罷,這一招亦可作緩兵之用,只不知,裡頭查大人迴避了沒有?

    「人命關天,遲一刻也不中用。[.]這事不與儒定相干。他此時就在外頭養下八個小的,我也不會吭上一聲。這事原只關我爹爹性命,老爺難道不知?禿子頭上的虱子,還用得著這樣哄人嗎?」乾娘仍舊低著頭不朝上頭看。因此安懷陽也不知對方是何種表情,不過由語氣中聽出來,是動了氣。發了怒,亦置一切倫理綱常於不管不顧了,不然她也不會這樣跟自己說話。

    「你這媳婦說話簡直好笑之極。你爹好生生坐著官兒,怎麼就人命關天起來?誰要取他性命?他前兒不是剛剛才來過這裡?你自己沒親眼看見?我看他倒越發胖了,整日裡魚肉美酒,到哪兒都有地方官員相陪,過得可比我滋潤。」安懷陽依舊還在繞圈子,芩如心想,糊塗人今兒說起精明的話來。可那真正是精明的人呢?卻還在念著一本糊塗帳。

    「老爺!」乾娘忽然發難,頭一下由低垂變得高昂起來。目光如炬,直視安懷陽,口中連珠炮一樣發出話來:「老爺別再拿這些舊事來敷衍乾娘了!我已知曉,我爹近日已被急招回京,敢問老爺,皇上這麼著急上火地要我爹回去,所為何事?是不是跟最近大哥升上吏部尚書有關?」

    安懷陽這下不說話了,他頗有幾分玩味地凝視乾娘,幾個回和下來,見乾娘依舊堅持,毫無退縮之意,這才回頭,對芩如密語幾句。

    芩如聽後點頭,進裡屋去一看,便對安懷陽道:「查大人到後面去了,老爺,這裡無妨。」

    安懷陽聽後點頭,這才小心地在身邊椅子上坐了下來,瞇起眼睛,細細打量乾娘,那眼神儘是讓人捉摸不透,乾娘被他看得心裡發虛,可想到爹爹,到底還是強撐了下來,沒向對方示弱,眼睛亦一直盯住對方,不肯迴避。

    安懷陽見她如此,突然桀桀地笑出聲來,乾娘心裡一跳,這笑為得太過異常,她害怕了。(葉子·~)

    「你倒挺大膽子,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不過你是習慣於此了,上回花廳裡,也是你,也是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也是叫我聽不入耳。張乾娘,想來你比他們其他人有些體面,就可以不理會我安懷陽定下的規矩了,是不是?」安懷陽這方說出實話來,既然這廳裡外無人,他還有何顧忌?面前這個小女人?呵呵,她早已是自己掌中之物,正同她那癡貪枉贓的父親一樣,說不定,二人很快就要於地府中相見了呢!

    乾娘跪著的腿有些發軟,心裡七上八下的,實難平靜回答安懷陽才問自己的話。老爺這是怎麼了?她想。自己不給他體面?自己現在這裡跪著,求著他,倒是不給他體面了?那當初他收我張家銀子的時候呢?夠不夠體面?

    「老爺這話我不明白,我也許是嘴快多話,可真心不是不存老爺體面的。再說,面子是自己掙來的,與別人何干?」乾娘心裡有火,嘴上便開始賭氣了。

    芩如聽見這話,心頭就是一顫,這張乾娘,今兒還真是嫌自己命長了。本來就算張家倒了,她若如大奶奶那樣知禮識體,事事迴避,懂得周全,在這安家園子裡,再活上個幾十年,也不是太難。

    只可惜,天堂有門她就不去,地獄無路她就偏要闖進來,這樣的脾氣性格,再趕上現在的娘家情形,她自己要尋死路,倒是非常容易的。

    「哦,你這話的意思我聽出來的,你張乾娘現在不給我面子,是因為我安懷陽沒掙來那面子來,為什麼沒掙下呢?因為當年我收了你張家的銀子,是不是?」安懷陽無所謂地就將這話說了出來,他臉上還在笑,一點沒有乾娘想像中該有的,窘迫的樣子。

    這倒叫乾娘難堪了,對方話已說到這麼直白,自己該如何為續呢?總不能說,是,你當時收了錢,現在就該給我家辦事?理倒是這麼個理兒,可不知為何,對著安懷陽那張笑瞇瞇的臉,這話乾娘唯實說不出口。

    「咦?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們張家不是一向以為,我安懷陽收了銀子,就該替你們辦事,賣命的嗎?你爹那出了名的,做人道理,他就沒好好教給你不成?來來,他沒說,我來說於你知道,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嘛!」安懷陽輕輕鬆鬆,若無其事的態度,叫乾娘無所適從了,本是自己該說的話,全叫對方說了去,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呢?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安懷陽這時似乎也感到笑得有些累了,再好玩的老鼠,貓兒也不過只是一時興起罷了,玩夠了就該收手,辦正事了。

    安懷陽臉色慢慢斂起,笑容不見了,換上一付惡狠狠的陰森面目來,口中厲聲斥道:「沒錯,收人錢財,正該與人消災。可我安懷陽當年不過收了你張家一點銀子,過後還了十倍也不止了?你張乾娘嫁進我安家,享福受用,囂張跋扈,我總是護短也護夠了?什麼事都有個盡頭,一個人若是沒有了底線,那他離自己生命的終點,也就差不多遠了。你那爹爹,壞就壞在手伸得太長,伸得太急,已經伸到龍椅上那人的口袋裡去了,伸去也就罷了,你若少撈一些,到底也還能縮得回來。可惜的是,你爹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該住手,什麼時候該抽身離開,他拿得太多了,多到一個手都掌不住了,就將第二隻手也放進去,這下好了,袋口就只有那麼大,你伸進去容易,想再拿出來,哼哼,手裡滿滿的又不願意放,那就休想了出得來了!」

    乾娘跪於地上,似是而非地聽著,有些她聽明白了,可有些事,她不明白。自己爹爹手伸到哪裡去了?龍椅?不,她想到那二個字心裡就直慌起來,不,不會,不可能!

    安懷陽言辭俱厲,當下又繼續說道:「你們張家以為,我安懷陽收了那一筆,就要保你們永遠無憂了是不是?就要任憑你張家為所欲為,就爬上我頭頂來拉屎也不敢吭聲了是不是?你可別忘了,當年我能扶你張家起來,現在一樣可以推你們倒下去!容易,很容易,不費吹灰之力!因為你爹爹張言這一路以來,一直是在自掘墳墓,我不過助他一臂之力罷了!」

    乾娘已是頭昏目旋,跪不住了,人直接就軟攤於地,芩如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心想這也是奶奶?就這她也配叫奶奶?剛才還有臉說別人,現在自己又如何?老爺真是英明,該下猛藥的時候一點不手軟,這樣聽到真話,便一擊即潰的人,不值得同情,亦不可惜。

    查額浦人在正廳後面,可耳朵一直貼在廳邊牆上,那裡面安懷陽說得每一個字,他都聽得十發清楚明白。

    看來鹽改之事,已不可阻擋,勢在必行了。查額浦心想,若當真如此,自己還該好好勸勸趙尚書,何必逞一時之氣,於此事上硬出頭,惹皇上不高興?

    銀子哪裡沒有?東家不賺西家賺,只有能保住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哪裡沒有生財之道?張家正好於此時做了替死鬼,那背後幾個徽商就算要尋事,趙大人也好開交的很,只要將一切都推到張言身上就是了,再好好勸勸他們,天下何事不能變出銀子來?何必非執著於鹽業呢?趙大人手裡有印,他們手裡有錢,大把銀子還在後頭等著呢!

    查額浦想到這裡,面上不由得微微地笑了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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