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五章 佔盡風情向小園 文 / 米可麻
長新見長嶺說得無奈,大著膽子又問道:「大爺這是中邪了?大哥,那丫頭是個什麼來歷?」
長嶺沒好氣地回道:「我哪裡知道?左右是大奶奶的人,我昨兒晚上聽見姿姨娘的口信,今兒一早在二門外接她去了車上,聽姿姨娘口氣,是大奶奶身邊的貼身丫頭。」
長新吐了吐舌頭:「又是?」
長嶺一巴掌打在對方頭上:「小狗頭!你還不快去叫飯?我看你有些嫌命長了是不是?大爺那邊正等著呢!記得,要熱的!還有,再要雙姨娘的乾淨絲襪,並雙繡鞋,快去!」
姿姨娘聽了長新的話,一一安排妥當,將吃食裝進個剔紅八仙圖葵瓣式盒,鞋襪用個丁香色包裹包好,一併交出,說了句小心,長新便抬腳走出來。
待走到車隊前,長新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尊貴的安家大爺,當朝一品大員,多少人見了都得下跪行禮的一個男人,於雨中獨自坐在馬車的腳踏上,手裡拈著枝青梅,人卻偏過頭去,似在跟車內的人說話。
「大爺,這是你要的東西。」長新大氣不敢出,躡足地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遞過盒子包裹去。
儒榮回過頭來,原本柔和的眼神立刻變得如常犀利起來,接過來並無二話,揮手打發他離開。
儒榮待人走後,先將那隻小包裹送進車內,之方打開盒子檢視,見有熱氣騰騰的栗米粥。隨即又送進車上簾子裡去,口中叮嚀道:「小心,只怕還有些燙!」
子規車內坐著,正忙著開包裹換鞋襪。見一碗黃登登,香噴噴地栗米粥進來了,臉上先就笑了。也不管鬆散了一地的鞋襪,忙接到手裡,不料果然真燙,她本自手上有傷,一時忍不住叫道:「好燙!」
儒榮聽見她叫,情急之下也顧不了許多,也忘了子規命他不可開簾子入內。立刻伸出手去,一把將錦簾揭開,邊往裡探視,邊焦急問道:「怎樣怎樣?燙到哪裡?可是昨兒那隻手?」
張眼入目的,首先是一雙纖纖玉手。輕放至唇邊,吐氣如蘭,慢吹淡撫,他心神激盪,因那旖旎櫻唇,嬌艷欲滴,如憨啼吸露,嬌語嗔花。
忙忙向下收回眼光來,不料又見棉裙上拎至小腿處。他立刻更覺面紅心跳,因那白皙修長的**,如香雕粉捏,清如浣雪,竟遍清芬,於微處見骨柔肌膩。於靜時顯膚潔血榮,何為美人?至此方知。
子規見對方進來,本已是慌張得不行,又見他如此呆住,更不知該先打他出去,還是先放下裙裾,再看他竟伸手上前來,簡直就要叫出聲來了,你好大膽子!簡直流氓!
不料儒榮確伸手上前,卻並不為觸碰她的身體,反倒輕輕將她裙邊拉下,蓋住本自裸露出來的腿部,更悄聲囑咐:「天氣寒冷,你小心著涼!」說完接過她手上的粥碗,放至車內隔板上,再放下丁香軟簾,人就向外避開,不見了。
子規愣住了,不知所措,慢慢伸手下去,撫摸了下自己的裙邊,突然臉紅得發燒了,裙角他捏過的地方,還留有他手上的餘溫,清柔馨軟的綢棉,便帶上了叫人心蕩神飛的脈脈幽情,她呆呆地坐著,眉彎秋月,頰暈朝霞,只覺得身不由已地,動了情。
儒榮復又坐回車前,他靜靜不動地坐了一會兒,方才將心中突然湧起的激情按捺下去,眼前儘是寒柝淒愴的頹垣敗井,天地間各各蒼茫蕭瑟,可於他心中,卻留有春光春意,將他整個和身融化。
農莊小院門口,長新又問了長嶺一遍:「咱們還走不走?姿姨娘那邊都催了幾次了。大哥,要不你去問問大爺,今兒難不成是打算住在這鬼地方了?」
長嶺只管悶頭抽著煙袋,被問得急了,便提起嗓門來叫道:「敢情你跟姨娘一樣,都是昏了頭了?大爺走不走,輪得到你我作主?還不快小聲退回去!歇著你的去!惹惱了一通好打,我是不管的!」
長新被罵得一愣一愣,半天開不得口,再看長嶺臉色,想好了的話也就開不得口,只好退下來,又回到姿姨娘屋門。
隔著門,姿姨娘的聲音傳了出來:「如何?還要等下去不成?」
長新有些沒好氣道:「姨娘安心些等吧,再問就要問出好的來了!這一遍又一遍地催,倒惹得我討些閒話,沒的陪進去挨罵!」
綺墨抱著哥兒坐在裡面,聽見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脫口而出就呵斥道:「小猴崽子,有現在這話說得,當初怎麼伸得出手來,接姨娘的銀錢東西?多少好處得了去,叫你辦些事,你就偏有這些屁話,糊鬼呢!」
長新料不到這裡又討一場罵,弄了個裡外不是人,一時生起氣來,也不再開口,咕嘟著嘴,干站在屋簷下。
姿姨娘見外頭沒聲音,出來一瞧,倒自樂了:「看你這酸樣!叫丫頭襯了幾句就這般拿腔作調的起來?沒出息勁兒!」
長新一肚子不滿,遂抱怨道:「姨娘這是怎麼說呢?你這裡要問,他那裡不發話,只拿我們在中間搪塞著,成了個豬八戒照鏡子了!」
綺墨屋裡聽見,撲哧笑出聲來:「看你臉上那鼻子,朝天的兩個大窟窿!就叫你一聲豬二哥,也不算白冤枉了你!」
長新氣得沖裡面翻了個白眼,正待回嘴,姿姨娘笑著向他嘴裡塞了塊芋頭蜜粉糕,勸道:「園子裡的丫頭都是牙尖嘴利的,你長年在外不知道,就擔待她些吧!」
長新哼了一聲,嘴裡動了幾下,將那糕吞裡肚裡,覺得味道很不壞,香甜柔糯,這就覺得意猶未盡,當下恬著臉問道:「這糕不錯,姨娘還有嗎?再賞小的一塊嘗嘗吧!才吃得快,幾乎沒品出滋味來,這回容我細品,也嘖出個味來才是。」
姿姨娘聞言,端出一碟子來,長新道聲有勞,接過手來大吞,綺墨又說話了:「才說你是八戒你還強嘴,看你現在這樣,不正是老豬吃人參果麼?」
姿姨娘回身嗔了一眼,方才止住她說笑,長新嘴裡有了美食,也就太計較,只管吃著,並不理會。
姿姨娘見其吃得差不多了,遂又接過空盤子,隨即又遞上杯熱茶,口中還問:「夠了沒有?」
長新忙不迭地回答:「夠了夠了,才我已經吃過一碗飯,二個卷酥餅了,再這幾塊糕下去,儘夠了。」
姿姨娘說道:「中午可得多用些,看這情形,晚上還不知到哪裡落腳呢!天又不好,還只管那裡傻著不動身。」
長新喝口熱茶下去,連叫舒服,聽見她的話,便回道:「這點姨娘倒不必擔心,聽長嶺大哥說,前頭不過幾十里,就有個城鎮,老爺中午這裡歇下時,就叫人去那邊打點下了,人已回來,說是當地官員已備下小園一座,大爺今晚便預備在那裡安歇。」
棋姿一聽便覺詫異:「大爺出門,從來都是快行疾奔,到得哪裡歇哪裡,從來沒聽過要特意備下地方,只求一晚的。」
長新見說,撇了她一眼,心想你不過跟大爺出過一趟門,就說得跟老跟班似的。不過她的話原也不錯,自己跟了大爺,的確從不曾見對方這樣刻意停留過。
「姨娘說得有理,我跟大爺時日不短,長嶺大哥就更不用說,自小就跟著爺的,就連他都沒見大爺這般行事過。從來由京裡回家,又或是離家去京裡,大爺皆是吃在車上,晚間不過驛站歇息,若說特為讓地方上的官員為自己預備下處,這還是頭一遭呢!」長新的話,字字打在姿姨娘心上,她清楚明白,儒榮現在這樣做的理由,就如讓她吩咐廚房裡一夜不休地做出路菜來一樣,只怕委屈了那個到現在都不肯下車來的丫頭,就只是怕委屈了她。
為了她一個人,安大爺不惜麻煩得罪所有人,就為了她子規,安大爺平日裡多麼尊貴高華的一個人,甘願屈身雨裡,為她做牛做馬,要湯要茶。
長嶺默默站在院門口,嘴裡叼著煙袋,時不時向空中吐出個小煙圈,看似悠閒得很。大爺這不是自打罪受嗎?長新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你懂得個屁!他在心裡這樣回答。
才儒榮過來吩咐他送東西去車邊時,臉上的神情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緊張,激動,還有,幸福與甜蜜。
他跟了儒榮這麼久,第一次看到對方有這麼人性的表示,現在儒榮不是安家大爺,也不是當朝一品安尚書,他只是個陷入愛河的男人,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甘願做一切卑賤低下的事,別人怎麼想,他根本不去理會。
大爺總算也活得像個人樣了,長嶺一邊滿意地笑著,一邊又吐出個完整可愛的小煙圈來,看它飄飄蕩蕩,散進潮濕冰冷的空氣裡去。大爺現在不再是個只會籌謀權術,玩弄心機的宦海老手了,他有了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因了那個叫子規的丫頭,他從僵硬而無知無覺的半死狀態裡,活了過來。
從這一點上來說,子規那丫頭倒是做了件好事,長嶺心想,受罪?受什麼罪?你們見大爺是在受罪,我看哪,他心裡享福得很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