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章 天然嬌憨生風趣 文 / 米可麻
子規想不到杜鵑竟有這一手,臉上有些紅漲起來,儒榮見她,黛眉微顰,星眸低纈,頰染霞光,玉筍徘徊,知道對方怕是有些不太願意,自己又何必勉強?因此便說:「算了,你們安靜吃,吃過正好歇息,我去外頭吃。[~]」
子規眼見杜鵑有些埋怨的目光射向自己,心裡犯難不已,依了她,便是稱了儒榮的心,自己卻並不甘願,也不知怎麼的,自己心裡偏就要事事跟他作對,才甘心似的。若是不依她,剛才心裡那念頭又按捺不下,倒像白白放走個好機會似的。
更何況,事到這一步,自己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若當真與儒榮僵到底,倒成了哪一個安大奶奶了,那對自己的復仇大計,就更沒有好處了。
「大爺別走,這菜還熱呢,就在這裡用。」子規突如其來的話,將正欲出門的儒榮留了下來,這時她又覺出了後悔,似乎自己剛才這話說得太像是在討好他,便又有意加上一句:「橫豎這麼多菜,我跟杜鵑也吃不完,又何必浪費?」
儒榮如何不解?只是見子規羞態可鞠,遂有意裝作不知,也主一本正經地接話道:「你說得沒錯,白浪費這許多菜,的確可惜!正好我是最喜歡吃剩菜的,你們吃不完的,都添給我就是。」
杜鵑咧開嘴笑了,大爺何樣高貴之人,怎會愛吃剩菜?怕天天吃酒席還吃不過來呢!這話定是為了安撫子規,緩其緊張的意思,呵呵。倒看不出來,原來大爺還真是個風趣的人呢!
子規見杜鵑和儒榮皆笑,自己更加不自在了,既不能加入他們。更不能冷臉作酸,畢竟,是自己提出來。叫儒榮留下的。
好在儒榮是見見慣這些場面的,他不看子規,避免其尷尬,只是徑直上前坐了下來,問杜鵑道:「都有些什麼好菜?你報來我聽聽。」
杜鵑將蓋子揭開,一一道來:「燒雁拼燒鴨絲,肝生。[~]酥姜皮蛋,酥炸鯽魚,這是四道冷的,生地黃雞,北菇爆炒豬腰。青瓜炒腰花,露筍獐肉,這是熱的,還有一碗一品官燕,又一大碗鳳尾大裙翅,那中間是松黃湯,還有就是雞頭粉餛飩,和羊肉水晶角兒。」
子規慢慢上前來,也不看人。似自言自語道:「真是不少了,可惜沒有酒,倒白可惜了,其實當中是有幾個好下酒菜的。」
儒榮似笑非笑地回眸看了看她,甚有意趣地問道:「你量可大?要不然我讓長嶺抬一罈子來,咱們對酌兩杯。如何?」
子規臉上已是紅無可紅,聽見這話,倒把心一橫道:「我是不怕醉了,反正這裡也無外人,橫豎醉了裡屋挺去,還怕笑話不成?」
儒榮眼裡閃出諧趣的光來,他自然是不忍叫她喝醉的,可見她如此逞強,倒有心逗她一逗,這便開口叫道:「你此話可當真?若是真的,我可就叫長嶺過來了!」
杜鵑不樂意了,她心疼子規,有些不滿地開口道:「大爺可別!才說是姐姐路上辛苦,又瘦了許多,如何倒叫姐姐喝上酒了?姐姐量大量小我不知道,可萬一喝醉了,那是一定要難受的,大爺行行好,別叫姐姐受這份罪?」
子規嗔她道:「好個沒禮貌的丫頭!竟敢跟大爺這樣說話?大爺一句話,別說一罈酒,一個酒莊你也得照喝下去!」
儒榮臉色微微有變,沉吟片刻,方才開口問子規道:「我在你眼裡,原來竟是如此模樣不成?」
子規看出儒榮神色有變,又見他正色來問自己,知道怕是剛才玩笑間造次了。因不曾見過儒榮這般嚴厲過,心裡有氣,到底也不便在這裡發作了,當下子規只得強迫自己對儒榮跪了下去,小聲說道:「奴婢不敢,想是剛才說錯話了,望大爺恕罪。[.]」
杜鵑一見不好,也只得慌慌張張地跟著跪了下來。
儒榮一愣,心裡知道,子規一定是誤會自己了,趕緊從椅子上起來,雙手扶起子規來,軟語相慰道:「子規你錯會我的意思了。我不要你怕我,你也不必怕我,剛才的話一過是我自省,擔心有不到的地方,叫你受委屈了。倒不曾想,這就真叫你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原該我向你陪不是才對,你趕快進來,這地上涼,你偏又穿得單薄,受了冷氣可怎麼了得?杜鵑,你也別跪了,快扶姑娘進來!」
子規這才慢慢由杜鵑扶著,地上起來了,儒榮心裡疼惜不過,又親手將她扶坐在身邊椅子上,方才復又落座。
杜鵑一旁站著,傻呆呆地擦了擦頭上的汗,自言自語道:「天倒是挺涼,可卻真嚇出我一身汗來。」
子規心想你怕什麼?口中不好說得,只得推她一把道:「別再傻杵著了,快給大爺布菜!只是不知,大爺愛些什麼?子規初始服侍大爺,什麼也不知道,還望大爺擔待些。」
話說到擔待二字,子規也不知為何,眼裡一陣發熱,浮上些淚來,她忙低頭下去,作勢要拿筷子,才擋了過去。
儒榮心裡有數,也不去看她,只對杜鵑道:「你挾些生地黃雞,和露筍獐肉給姑娘,生地黃雞是專利於骨髓虛損,身重氣乏的,子規姑娘路上勞乏,正該多用些才是。獐肉性溫,主補益五臟。八月至臘月食之,更勝羊肉,現在吃也正是時候了。」
子規不肯,搶道:「杜鵑,你還是先布些給大爺為是,我才不是說了?你我二人,若論服侍大爺這方面,那是一點經驗沒有的,若再不肯上心好好學來,將來到了京裡,該如何使得?」
儒榮見她這話,確是說得有幾分道理了,只是還不心甘情願。便又包含些苦澀的意味於其中。他對這丫頭,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偏就萬般的肯退讓,能隱忍。若是旁的女人,在他面前說出這些話來,他早就遂了她們的心。叫她們願去哪裡去哪裡,他一個當朝一品大員,什麼樣的女人到不得手?
可對著眼前這個對自己冷冰冰,不太給面子的小丫頭,他就是硬不下心去,發不出狠來,見她說話不中聽。也總是聽過便罷,不做計較。這樣看來,自己只怕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他在心裡這樣想著,還帶著苦澀的甜蜜。
「好好。杜鵑你聽你姑娘的話,她是個倔強性子,我們依了她就是。來,你先挾過獐肉來我嘗嘗,若好,也給你姑娘試試。」儒榮順從了子規,他就是願意這樣,順了她,自己心裡也高興。
子規自己動手。嘗了嘗青瓜,又試過鯽魚,覺得都不甚好,了了罷了。杜鵑一見便知,必是不如她意的,困此便笑問道:「姐姐覺得如何?想必不佳。不然怎麼不見姐姐動第二下呢?」
子規有些好笑道:「你這小鬼頭倒機靈,叫你看出來了?是不怎麼樣,青瓜太生,這魚又酥到爛了,想是火候過了的緣故。」
儒榮聽見二人對話,這才想起,子規原先也是位出色的易牙,有心要討好她,便問道:「若要你來做,又如何呢。」
杜鵑聽見這話便笑了,也不待子規說話,自己就先開口回道:「那還用說?一定比這強上許多的!大爺難道沒試過姐姐的手藝?我記得今年夏天大爺送姿姨娘回來時,彷彿好像……」
子規打斷她的話道:「你怎麼倒自誇起來了?到底好不好,還得大爺自己說了才算,你這樣說,倒顯得要強銷我的菜似的。」
杜鵑便不好意思了,又看儒榮,後者要得正是這個,自然順水推舟道:「那時的事,過去太久,也不太記得。其實要一辨好壞也容易的很,還請子規姑娘親自下廚一趟,也算是為我作福了。」
子規見他這樣說,自然不好拒絕,可心裡到底也不是十分情願,便推道:「往後日子長著呢,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究竟不是自己家,還請大爺再等二天,待到了京裡,子規自然揀好的來孝敬大爺。」
儒榮聽說這話,心裡難以形容的高興,倒不為後面那句揀好的來,而是為了那三個字:自己家。這丫頭,她肯說出這三個字來,倒真叫儒榮又驚又喜。
子規倒沒聽出異樣來,也不太留心,因見杜鵑不住地向自己使眼色,催自己動手,親自挾菜給儒榮。
切!子規自然不肯,只裝作沒看見,可杜鵑見打眼色無效,竟動起手來,在子規背後又是推又是掐的,子規忍無可忍,嗖地一聲,突然就站了起來。
這下將唬了儒榮好一跳,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杜鵑卻還是一依一饒,跟著又在子規後頭推了一把。
子規心裡恨得牙癢癢,要你這丫頭來多事!她在心裡直嗔怪杜鵑,不過也明白對方是為了自己好。杜鵑哪裡會知道,她與安儒榮,跟整個安家有那麼大的仇呢?那丫頭不過擔心自己做得不好,怕因此失了這位安家大爺的寵罷了。
子規受杜鵑騷擾不過,不得已,只得作作樣子,這就輕舒玉臂,微展皓腕,挾起塊腰子放進儒榮的碗裡。
儒榮見子規挑了半天,給自己取來的竟是這個菜,心裡好笑之極。只是笑歸笑,他心裡清楚得很,子規挾這個完全是無心之舉,她是不懂這些的。好就好在,她與那個叫杜鵑的丫頭,都是一派純真無邪,嬉戲自出天真,嬌憨皆生風趣,如若不然,只怕他此時,就真有些尷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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