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檀口粉肋含笑語 文 / 米可麻
儒榮與子規共進的第一餐飯,就這樣尷尷尬尬地結束了。[~]二人的心思其實全不在飯菜上,一個欲更進一步,另一個呢,雖明知事到如今,情不可退,卻還是寧可原地打轉,不肯冒進的。
眼見子規不說話,只埋頭喝湯,儒榮心想自己再不能拖下去了,本已是十足的飽了,為了跟她多相守一刻,又塞進許多不知什麼東西下去,肚子快爆開了,不說也得說了。
「你飽了嗎?要不要園子裡走在走消消食?」儒榮試探地開口。
「多謝大爺關心,我儘夠飽了,不過有些累,這會子想歇息了。」子規立刻接話,心想謝天謝地,總算他要走了,自己再也喝不下這湯了,正愁要吐呢。
「你才吃過這許多東西,倒別就躺下,恐停住了食,不容易消化。這園子雖小些,倒還有些地方不錯,尚可賞玩。前年我回家時,也曾路經此地,於這園內住過二日,中央有座太湖石做的小山,上面堆起崇山峻嶺,護以花木,襯以亭台,儼然有幾分真意。不如我帶你去看看,走幾步散散,回來再睡就是。」儒榮不灰心,還是再試。
「是啊,姐姐,別只管吃了就睡,你今日吃了這許多,我看比平日裡一天用的都要多,這會子睡下,撐出病來不是玩的,咱們又是客中。大爺說得這麼懇切,姐姐就去,我也正想去看看,姐姐只看我的面上,就允了?」杜鵑見子規不肯承情。心裡又著急起來,只覺得大爺這麼低聲下氣,子規還不願意?若大爺生氣了怎麼辦,便也看儒榮臉色。慫恿起子規來。
子規心裡自然清楚這二人意圖,心想好個杜鵑,胳膊肘這就向外拐了。死心眼的丫頭!卻也一時無法,眼前這二人俱眼巴巴瞧著自己,子規自己也覺得肚子是有些撐得受不得,走走也好,橫豎不跟他說笑就是了。
「行了,既然杜鵑你這麼想去,那就煩請大爺前頭帶路。」
見子規真的答應了。[~]儒榮喜不自禁,忙起身,更伸手欲攙扶起子規來。
「不用不用!」子規見他過來,趕緊將身子靠近杜鵑身上,「有杜鵑行了。大爺不必費心。」
儒榮一笑,便自行走至門口,杜鵑卻小聲對子規道:「姐姐可是錯了,難道不該你我伺候大爺?看這樣兒,倒像是大爺在伺候姐姐呢!」
子規乘機捏了她一把,亦小聲道:「還說呢!你的心就長偏了,長到外人身上去了,怎麼見得偏他不偏我?」
杜鵑好笑起來:「姐姐這話更不通了,大爺難道是外人不成?眼見就是姐姐的夫君了。倒成了個外人了?再說他是誰?姐姐管自叫起他來了,還說什麼外人呢?!」
子規不料自己竟忙中出錯,叫杜鵑捏了個把柄,又羞又氣,正待再說,卻聽得儒榮笑對自己道:「說什麼就這麼捨不得走了?」
杜鵑也笑著回道:「回大爺。姐姐說真是有些吃多了,一時動不得身子呢!」
子規聽見這話,也真顧不上別的,這就拍了杜鵑一把,嗔道:「這丫頭越發大膽了,大爺面前竟說起我來了!看我不打你!」
杜鵑嘿嘿更笑:「姐姐這就成了主子了,妹妹話說得造次了,原是忘了身份有變,姑娘饒過我這一遭!」
儒榮見這話說得入港了,當下便看子規如何應對。
果然子規臉紅了,對著杜鵑和儒榮兩面夾擊,心裡氣急難當,卻也不完全是惱怒,如果她肯承認的話,其實是有一部分甜蜜的嬌羞在內的。
「好個貼心的丫頭!行,你這樣說,我還真就做出個主子樣兒來,我今兒偏就不去了,沒的給你們取笑我,原說走走消食,我看,倒像是拿我來散心!」子規小臉一板,看上去真的生氣了。[~]
杜鵑見她認真起來,心裡慌了,她原是為了緩和子規與儒榮之間緊張與不睦,這才壯起膽子說了幾句,到底心裡是有些怵著子規的,見她如此,也就軟了,只是惶惶然之間,不知該怎麼解釋。
儒榮更不用說,一見子規臉兒板起來,心酥身軟,欲開口相勸,卻怕自己說話就是錯,倒更帶累杜鵑,那就更不好收場了,急中生智,倒叫他想出個主意來。
「你這丫頭,半點身份規矩不講,一點人倫情理不分,要你來做什麼?只會惹你姑娘生氣,長嶺來,領了她下去,這裡不用她伺候了!」儒榮一本正經,對著杜鵑發狠話了。
此言一出,杜鵑傻了眼,眼見就要落下淚來,就連子規也急了,趕著從桌邊站起來,快步走到儒榮面前,懇求道:「大爺快別!我不過是一句玩笑,杜鵑與我情同姐妹,一向是鬧慣了的,我並無當真怪她的意思,大爺別趕她走,除了她,我不要別人來伺候我。」
儒榮不答,子規等了半晌,抬頭一看,只見其狡黠地看著自己,正偷偷笑呢!杜鵑見其臉色如此,知道是玩笑了,不再擔心,也就跟著笑了。
「好啊,你二人又合著欺負我,杜鵑你好97ks.大膽子,我真生氣了,就叫他趕你出去,再不要你了!」子規見此情形,又氣急起來。
「姐姐,今兒你說了二遭他了!大爺,你聽見沒有?」杜鵑哈哈地只管笑,她剛才已聽過子規的肺腑之言,知道她不過惱怒罷了,再不肯當真趕走自己的,也就不怕了。
儒榮不用提醒,子規說得每一個字他都如刻在心上一樣不忘,這會兒聽見杜鵑的話,正如飲了蜜一樣甜,再看眼前佳人,清如浣雪,秀若餐霞,唇似含櫻,齒如編貝。雖是生氣中,卻越覺得動人憐愛。
子規聽見杜鵑的話,知道是自己失言,更不敢接儒榮眼光。只對杜鵑發狠道:「就只你耳朵尖,往日也不見你這樣伶俐,總是見了人就要躲的。如今怎麼這麼做巧起來了?早知你這樣,我必不叫你來!」
杜鵑衝她做了個鬼臉道:「往日有他人在,我不敢多說多行,如今有姐姐替我撐腰,我再不怕了。」
子規又好笑又羞惱,沒好氣地開口:「誰要替你撐腰?就叫……」一個他字正要出口,想想不對頭。只得吞了下去。
儒榮看面前這二人鬥嘴,只得身心愉悅,通體舒坦,比得了皇上御賜還要高興得多,正巧長嶺聽見方才屋裡叫自己。進來看有何事,見他面色輕鬆,也就忍不住替他高興,於是問了一句:「大爺可是要出去?」
杜鵑見問,推推子規,子規氣她多事,並不理會,只是坐著不動彈。長嶺便上來好生勸道:「姑娘如何不動身?常聽人說,飯後不動容易胖。姑娘不怕?」
子規板著臉,誰也不看:「胖死算了!」
儒榮還是笑,他從未見過她作如此小女兒態,如今偶然一見,只覺心裡欣喜異常,恨不能多見一刻。因此並不相勸。只是這就叫杜鵑和長嶺犯了難,這樣僵持下去,如何是好?
不料,別人不說話,子規自己卻熬不得了,她剛才實在吃得過多,只管坐了半日,腹中難受不已,已是忍了又忍,這會子著實忍不下去了,思來想去,再無他法,那就唯有如此了。於是乎,嗖地一下,她猛然站了起來,猝不及防間,叫屋裡其餘三人,皆被唬了一大跳,再看她,手捂著肚子,似有些難受,就更嚇壞了。
「姐姐怎麼了?可是肚子疼了?」杜鵑以為子規是真的不舒服,再不敢玩笑了,不用人說,趕緊上來扶住子規,急急問道。
儒榮更比杜鵑急上三分,只怕子規真的難受了,焦慮掛心,七情上面,一個箭步上前,也不管那許多了,握著子規的手就問:「哪裡不舒服?可是胃疼?」
不待子規答話,儒榮立即吩咐長嶺:「快去衙門裡找劉大人,叫他請最好的郎中來!即刻!馬上!」
子規不妨,一把柔夷,纖纖玉指竟被儒榮握了個實在,她想甩也甩不開,又見長嶺這就領命要走,著急叫道:「長嶺別去!我並沒有什麼!」
儒榮如何肯依,只當她是不好意思作出的謙詞,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語帶嚴厲地說道:「不請大夫如何能行?看你這瘦弱的身子,若真出了什麼事.怎麼了得?自己又不注意保養,小小年紀的,倒弄個胃疼的毛病出來!將來如何了得?」說完揮手,命長嶺快去。
子規平白受了這番教訓,再難忍受下去,拚命掙開儒榮的手,對他大叫一聲:「我沒病!好好的請什麼大夫!我只是坐久了身子發麻,肚子又漲,才想站起來,你不是剛才也說,走走才好消食?這會子又說這些,難不成我好好的,要咒我有病不成?」
儒榮被反訓得一愣,見子規說話聲音中氣十足,看來的確沒什麼不適,心頭大石放下,只是剛才正握得緊緊的手被她又忽然甩開,有些不太甘心,又不太捨得。手掌間滑膩而柔軟的感覺尤存,他心裡當得是留戀不已。
杜鵑心裡亦安慰許多,只是看子規對儒榮說話口氣如此不敬,心中又有些不安起來,又礙著子規的面子,開不得口,只好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一付小可憐相兒。
長嶺一樣被弄了個莫名其妙,不過他不比杜鵑,為人老成而世故,見子規發作,儒榮尷尬,他倒湊上前來,笑著說話了:「大爺,子規姑娘請您出去園子裡走走呢!您可是沒聽清?我看外頭陽光正好,冬天日頭短,此時不出去,一會兒就該冷起來了,杜鵑,還不快扶姑娘,伺候大爺往園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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