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看來豈是尋常色 文 / 米可麻
「姐姐嘗嘗!」杜鵑眼裡總也看不見別人,見蜜糕拿出來熱氣騰騰,清美湛香,立即就挾起一塊放進子規的盤子裡。[.]
「傻丫頭,姨娘這裡坐著呢,她又是客,你怎麼先給我?應該先盡姨娘才是!」子規見她樂而忘禮,只得提醒她一句,又順手將盤子遞給棋姿,笑著說:「姨娘快用!聞著是挺不錯。」
棋姿勉強微笑,接過手來道:「多謝妹妹,只是剛才還聽見妹妹叫姐姐呢,怎麼這會子倒叫起姨娘來了?顯得生分。還是叫姐姐來得親熱。」
子規一愣,這方想起是自己口誤了,不過是剛才口誤,而不是現在,她正欲強辯,心裡卻徑直軟了下來,叫她無力開口。
「行了,妹妹也來,這糕很好,又是大爺專程為妹妹送來,妹妹不領情也不行了。杜鵑,快選塊好的。」棋姿見子規不開口,以為對方認同自己意見,心裡便覺輕快一些了。
杜鵑聽後,自然忙不迭地送上,子規輕咬一口:「嗯,果然好,怪不得是這裡名點。看上去倒也沒什麼特別,可一進口中,卻是鬆軟香甜,腴潤鮮美,只是為求滑潤,只怕用上不少豬油丁,難免膩了些。」
杜鵑一聽,忙又選了一塊遞上:「既嫌葷的膩了,姐姐不妨再試試這素的。」
子規依言試過,這次方才笑了:「這就比剛才那個好多了,不用脂油,換做大松子粒兒。個大肥碩,吃到嘴裡,當真是甘沁馨潤,方顯得是小食中的雋品呢!」
棋姿被她說動了心。也讓杜鵑挾塊素糕試過,的確是好,她便笑道:「難怪你能嘗會辯。想是大廚房裡出身,是不能也能的。」
二人吃喝玩笑間,倒叫屋內本已有些尷尬的氣氛挽回不少,正自高興的時候,外頭婆子又叫:「子規姑娘,大爺又送東西來了!」
子規聽見,再要叫杜鵑出去。回身卻見她塞了一嘴吃食,正美得冒泡,當下無法,只得回道:「知道了,煩二位嫂子拿進來!」
那二婆子。一人懷抱一個大包裹就進來了,棋姿見不過來這裡一會兒,倒聽見儒榮送了二位東西了,那眼裡心上,止不住地直冒酸水,好在她是有心理準備的,也還能忍得下去。
婆子們將包裹放在桌上,其中一位上來回話道:「姑娘好!大爺才叫人送來這些,說是早起要做的衣服。已得了一半,請姑娘揀心愛的換上,天涼了,姑娘的身子要緊,如今穿的舊衣,怕抵不住那寒氣。大爺還說。這裡不過散數,若姑娘不中意也沒關係,先將要御御寒,後頭還多呢!」
棋姿抿嘴一笑道:「妹妹聽我的話如何?大爺對你,可算用心體貼?」
子規只回那婆子道:「知道了,有勞嫂子了,杜鵑,從我的箱子裡取兩弔錢來,給二位嫂子打些酒吃,也去去寒氣。總在那門口站著,只怕也冷。」
那婆子如何敢收?只是作揖不止道:「多謝姑娘美意,可不敢收,大爺早吩咐過了,姑娘的東西,這園子裡誰也不能收,誰也不敢怠慢了姑娘,姑娘別為難我們下人。」
子規聽見只得算了,棋姿自管自地吃著東西,卻覺得腹漲肚飽,吃得全不是滋味。
杜鵑匆匆將嘴裡的點心嚥了下去,幾步走至那二大包裹面前,央求子規道:「好姑娘,快叫打開看看,看那些緞子皮毛,做出來是什麼樣兒?」
子規嗔她道:「現在來勁了?剛才也不見你這麼勤快!也沒什麼可看,左不過是那些樣子。」
棋姿卻附和杜鵑道:「妹妹就打開看看,叫我也開開眼如何?」
子規忙道:「姐姐這話怎麼說?姐姐跟隨大爺多年,多少好東西收著,還在乎妹妹這幾件?不過打開也好,若有姐姐喜歡的,姐姐只管拿了去就是。[~]」
棋姿聽說,一把將正欲揪開包裹的杜鵑的手握住,口中急道:「這可使不得!大爺特特為你做的,我收了去算什麼?沒的惹惱了爺,打氣受麼?妹妹要這麼說,那就等我走了再看,我這就回去!」
子規見她如此認真,只得依她道:「姐姐別生氣!子規不過是好心,姐姐既看不上,妹妹就自己留下,以後有了好的,再敬於姐姐也是一樣。」
棋姿這才將杜鵑的手鬆開,任其打開包裹。
待包裹裡的衣裳通露了出來,滿鋪了一桌的,杜鵑這才放下手來,卻是打眼細看,口中直是嘖嘖作聲:「多好看!姐姐你看這件!清碧色緞納鳳戲牡丹紋銀狐皮襖,這花樣多美!這毛出得多好!白花花油潤潤的,手裡摸上去,蜜一樣滑!還有這件竹葉青鑲金絲飛鳳紋大毛皮襖,裡外發燒的樣子,多麼華貴富麗!再配上這條藍灰色平金銀纏枝菊花皮裙,完了,我再想不出好詞來了,姐姐快換上這兩件!哦,這件也好,要不就換這件?哎呀,件件都好,叫我怎麼說呢?姐姐你看哪件中意?看看這手工,針線多麼細膩,一絲兒毛邊線頭也沒有,當得是精細了!」
子規不過大概看了看,見其中一件青綠色冰梅紋錦白狐皮小襖著實可愛,若再配上那邊一條藍綠色梅竹蘭襴邊皮裙,倒就甚合她的心意了,因此將這兩件捧於心中,細細看過,又用手撫那內裡的毛,看順不順手。
棋姿見她獨揀這二件,知道是遂了心,便推出杜鵑道:「姑娘都揀好了,你還這裡傻站著干看?快伺候姑娘換上!」
杜鵑點頭不已,這就將子規扶進了裡屋,二人在裡面嬉笑玩笑,顯見得是十分高興了。棋姿外頭聽著,一聲不言語。
桌上那堆綾羅綢緞似在嘲笑她,你何時有過這種待遇?棋姿閉上眼睛。竭力不去想這個問題。
突然她覺得身邊有了動靜,以為是子規換好了出來,忙堆上笑臉,睜開眼睛。開口欲贊,卻不料眼前站著的那個人,竟不是子規。
「她人呢?」儒榮明知故問。其實他已聽見裡間子規與杜鵑說笑的聲音,只是他沒想到棋姿會到這裡來,不免有些沒話找話。
「大爺來了?」棋姿趕緊站起來,儒榮擺擺手示意不必,讓她只管坐下,卻一眼也不看她,只管不住地向裡面張去。又問她:「她在試衣服了?看上哪一件?」
棋姿強裝微笑道:「子規妹妹挑的是件青綠色小襖,我看那顏色花樣,也只有她穿得,別人實在不配。」
儒榮見這話正說出自己心聲,一時情難自禁。笑道:「你說得有理,青色最對她的路子,我也最愛看她穿青色。若說青衣素娥,依我所見,這世上也只有她當得起這四個字。」
子規聽見外頭有人說話,正好她也穿戴整齊,便與杜鵑趕著出來,口內好奇道:「姐姐跟誰說話?」
不料一出來就遇上儒榮熾熱如火的雙眸,子規到底少女情懷。年輕勢弱,難以抵禦其攻勢,這就敗下陣來,有些羞澀地問道:「大爺這麼快就回來了?」
儒榮見她,一付嬌羞靦腆,真可謂。纖腰約素,款款隨風,清麗天然,丰姿絕俗。他七情上面,微笑出來,棋姿一旁見著,情知情形難以轉還,只得心裡搖頭,苦澀難當。
「大爺請坐下用茶!還有點心,可要用些?」杜鵑小心上來,生怕自己不夠慇勤,怠慢了大爺。
「這點心你可嘗過?覺得怎樣?」儒榮依言坐下,卻還是只問子規。
「回大爺的話,蜜糕素的很好,葷的只是膩了些,卻也還好。」子規立在桌邊,回道。
「這衣服如何?可還中意?」儒榮望了望那堆新衣,又問道。
「很好,這就夠了,回大爺,那些下剩的,就別叫作了,不然,分給姿姨娘也好,我通共一個身子,哪裡穿得那許多。杜鵑你來,將這些收進箱子裡去。」子規回道。
棋姿見她提到自己,忙上來,先給儒榮斟杯熱茶,方才開口道:「妹妹如何說起傻話來了?這些怎麼儘夠?妹妹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了,這才到哪兒?多少好東西後頭等著妹妹呢!別的不說,妹妹頭上這麼素淨如何使得?好頭面想也不能缺少的。」
儒榮正被這話提醒,見子規頭上不過一根銀簪,一朵小小珠花,全無他物,便問道:「我給你的頭面呢?你怎麼不戴?」
子規有些淡淡然道:「我不愛那些,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不如這樣,又清爽,又省勁。」
儒榮半日沒說話,棋姿不知其到底何意,也不敢擅自開口,面帶猶豫不安,杜鵑亦有些膽怯,唯有子規,不甚著意,只管看自己身上衣服上的冰梅花樣,神色如常。
「那盒子裡的首飾,原是我母親的。」儒榮清了清喉嚨,突然開口,話裡意思,叫身邊三個女人,同時驚了一跳,皆向他望去。可他,眼中只有其中那個青色身影。
「那還是她老人家在世時給的,當時我十八歲。母親給我時說,榮哥兒,這些頭面都是我親手挑出來的,你現在好生收著,將來娶了親,就給你媳婦兒戴。我一直留著,留在現在,原本以為,要自己收著一輩子了,沒想到,遇上你了。我心裡想著,唯有你,也唯有你才配得上那些。」儒榮凝眸佇望,只向子規,口中囈語喃喃,全當這裡他人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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