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離間作隙現深機 文 / 米可麻
聽得儒榮說,他贈於子規的那盒頭面,來自他的母親,安太太,杜鵑和棋姿自不必說,就連子規,亦覺得魄蕩魂搖,難以言述。[.]
「大爺這話,可別叫大奶奶知道了。」屋裡沉寂片刻,棋姿倒先開口了。
儒榮和子規因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一時不妨,甚感意外,只因聽見了那三個字:大奶奶。是啊,安太太說是給媳婦兒的,怎麼她沒到手,倒給了子規呢?
「知道也無妨,母親給了我,我想給誰就給誰,這點子小事,我還做得了主。」儒榮語氣大為不善,棋姿知道他是生氣了,氣自己將原本美好而曖昧的氣氛毀了。
「大爺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既然這頭面得來不易,子規你就挑喜歡的戴上,別枉費了大爺的一片心意。」棋姿柔聲細語,向轉向子規勸道。
子規心想,你倒會作人,好話都叫你說盡了,別人也不用開口了,真是安大奶奶手下教出來的,無論何時都不會吃虧。
「倒叫姐姐掛心,子規知道了。」子規敷衍她二句,也不說戴,也不說不戴。
「旁的罷了,我記得裡頭有支點翠huā枝鳳尾簪,子規你若喜歡,就戴起來,我覺得,除了母親,只有你戴得。」儒榮的話,誠心實意,叫子規無法拒絕,也不能如對棋姿那般糊弄,她十分清楚地知道,真心是不容輕視的。
「杜鵑,去裡頭取那盒子,就撿大爺說的那枝。拿來。」子規轉身吩咐了一句。
杜鵑果然取來,棋姿看了一眼,便將眼光移開,知道那東西必不可能屬於自己的。看也無用,不如迴避,倒還省心。
儒榮不讓他人動手。由杜鵑手裡接過那根精美秀艷絕倫的簪子來,輕輕起身,替子規鬢於髮際。
「當真出色,妹妹戴上這簪子,更顯得人物出眾,風華雅麗了。(葉子·~)」棋姿不待旁人開口,搶先讚道。
杜鵑也說:「這簪子上的翠點得真美!姐姐戴著真好看!」
唯有儒榮和子規。這二人誰也不說話,四目澄澄,凝神斂氣,因至神交心契,儒榮眼內燒出的火。將屋子裡空氣都要燃著了,子規雙波流盼,雖靜若澄波,卻於暗中碧漾,正如明湖之水。
杜鵑是不了事的,棋姿卻已是個婦人了,忽然她醒過味兒來,頰暈嬌紅,一點紅從耳畔起。須臾紫遍了雙腮,這就感到自己在這裡的多餘,站也站不住似的,趕緊拉著杜鵑避了出來。
杜鵑還傻呼呼地直問:「姨娘這是做什麼?咱們去哪裡?姐姐呢?大爺呢!」
棋姿不理,直接將她拉出了屋外。
「我原以為,你……」儒榮眉稍斂意。眼角含情,緩緩將手放到子規肩膀。
「別說話」子規此時只覺心搖目眩,如中酒一般魂神顛倒,她不願破壞這一刻的溫馨,和她這苦澀的一生中,從未嘗試過的安寧甜蜜。
杜鵑屋外台階下站著,一會看看棋姿,一會看看屋內,忍了半日,實在憋不住開口道:「姨娘這是為何?好好的,拉我出來做什麼?」
棋姿忙擺手搖頭,示意她不要大聲,又聽了聽屋內動靜,這方小聲說道:「你這呆丫頭!不知道看人眼色麼?剛才那情形,咱們二人不出來,白眉赤眼的,沒的杵在屋裡招人厭嗎?」
杜鵑怔怔地想了想,忽然笑了:「姨娘說得沒錯,是我瞎了,沒看出來。」
棋姿笑笑,又道:「我原說你子規姐姐是個冷清性子,想不到,也有被烘熱了的時候。」
杜鵑見這話語氣中似有些不屑,心裡就不太高興了:「姨娘這話說得不解,姐姐跟大爺好了,不正和了姨娘的心意?姨娘才特特地跑這一趟,不也是為了叫姐姐好生伺候大爺麼?怎麼現在倒像說上風涼話似的?」
棋姿心裡簡直好笑之極,這小丫頭,當真是一點人事不懂的,子規跟大爺好,是和了我的心意?還真是瞎了你杜鵑的眼了,一絲真情看不出來。(葉子·~)
「自然是如此,我不過開個玩笑罷了,杜鵑你就聽不出來?」棋姿輕輕一笑,掩飾了過去。
此刻已是黃昏時分,院門口的婆子進來裡頭點燈,看棋姿和杜鵑院內站著,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將院內點得明晃晃如白晝一般,就又出去了。
長嶺這時進來,見那二人樁子似的地下栽著,倒好笑,不過心裡有數,看那屋裡悄地聲息地,倒不敢直接進去,便問杜鵑道:「大爺跟子規姑娘,在裡頭?」
杜鵑點點頭,棋姿小聲笑道:「可不是在裡頭?若不然,我們這裡站著?」
長嶺仔細看她一眼,不吭聲。棋姿等了半日,見他不開口,好奇問道:「你這會子過來,有什麼事?」
長嶺回道:「外頭劉大人看大爺說不過幾句就進來了,死活不肯離開,說已在綠春院設下洗塵酒水,一定要大爺出去,跟他們一塊走。」
棋姿聽後點頭,因此勸長嶺道:「這是正事,可別誤了,你進去傳一聲不?要不然,在這裡叫也行。」
長嶺又不吭聲了,只看那院裡牆角處栽下的一株松樹,似沒聽見一般。
棋姿心裡暗自咬牙,可她知道長嶺的身份,也不敢在這裡發作,當下冷笑一聲道:「既然長嶺你願意這裡等著,我就回去了,不然這一院子的人,乾站著做什麼?」
這回長嶺立刻接話了:「姨娘說得極是,姨娘出來時候也不短了,還該回去看看小少爺才是,綺墨一個人怕就忙不過來,到底還是親娘在身邊好些。」
棋姿鼻子裡哼了一聲,掉臉走了。
杜鵑見二人如此,有些不知所措。又見棋姿真走了,再看看長嶺,一句話憋了半天總算敢問出來:「長嶺大哥,可是與姨娘不和?」
長嶺心想這個傻子。初來乍到,真是什麼也不明白。不過也不要緊,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勾心鬥角的。時間長了,只要活得下來,都得練成人精。
「杜鵑這話可說岔了八百里了,姨娘是半個主子,我不過是個奴才,哪裡敢跟她不和?我不過擔心小少爺罷了。對了,你出來這裡。多久了?」長嶺看看天色,心裡也唯實有些著急。
「大約半個時辰,你問這個幹什麼?」杜鵑好奇,她實在是一點心機沒有。
長嶺見那天漸漸就黑了下來,院子裡燈點得白晝一般。屋子裡窗戶下,卻是半點燈影一見,思來想去,只好走近遊廊台階,重重咳嗽了一聲。
不出他所料,一會工夫,屋裡有了動靜,儒榮的聲音慢打裡面出來,低聲問道:「長嶺是你?又有什麼事?」
長嶺趕緊湊近門口。大聲回道:「回大爺的話,那劉大人總也不走,陪著的許大人也說,他是親官上任,許多事情理不清,也弄不懂。離開京城又遠,不得而知當今聖意,還望尚書大人指點一二。二位大人絮叨了許久,就是不肯走,還說,綠香院裡,還有眾多官員正等著尚書大人,若大人不去,他們也不敢出這個園子門去了。」
儒榮聽見這話,明顯有些猶豫,感情上來說,他不想放開抱著子規的雙手,可理智告訴他,他必須離開,去應付那幫蝗蟲。
「你去!公事要緊。」儒榮心想她果然伶俐過人,自己的心意稍有改變,她立刻便感應到了,也許是因為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才這麼敏感?
子規送走儒榮,抬手叫杜鵑進來,二人將屋內燈光全部點亮,杜鵑偷偷打量了子規一下,一付有話說不出口的樣子。
子規自然對此心知肚明,待坐下來後,她裝作生氣的樣子,質問杜鵑道:「杜鵑,你我是不是姐妹一條心?」
杜鵑大吃一驚,趕緊上來看視子規,又著急問道:「姐姐這話什麼意思?莫非杜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
子規這才笑了出來,拍拍她的圓臉蛋道:「看你嚇得,開不得玩笑嗎?我問你,為什麼那麼鬼鬼祟祟地看著我?我身上長角了不成?」
杜鵑聽她這樣說來,心裡鬆了口氣,也笑著回道:「姐姐今兒心情倒好,也跟我開起玩笑來了?」因見子規臉色大好,她壯起膽子來,湊近子規身邊小聲問道:「姐姐,剛才你跟大爺……」
子規一聽這話,立刻面紅耳赤,人復也站了起來,口中埋怨道:「杜鵑你瘋了!這種話你也說得出。!」
杜鵑嘿嘿笑了,口中呢喃道:「姐姐別生氣,這裡不是沒有外人嗎?你也說了,咱們姐妹是一條心的,姐姐有什麼,不能告訴我嗎?我院子裡站了半個時辰,腿也站酸了,姐姐看這個份上,也該說些於我聽聽?」
子規依舊臉紅不已,心想你站了半個時辰,我還不是一樣?不過原來時間過得這樣快?這就半個時辰了?難怪自己覺得腿酸身硬。
她回想起剛才,儒榮將自己摟進懷中,默默不語站著的那半個時辰,心裡便只有說不出的心酸和甜蜜。
原來她是不知道,也不懂得愛的,她唯一清楚的,就只有恨。而現在,有個人教會了她這一切,叫她消魂蕩魄,使她情難自禁。不過可惜的是,這個人身上,卻不幸背負著她仇恨的根源,是她夢魘中惡魔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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