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90 辰星的數字音樂計劃 文 / 冷無痕
他的別墅隱約承襲中國傳統建築的東洋風格，一正脊、四斜脊，屋簷兩面斜坡，灰瓦白牆，只是屋角沒有向上翹起。在身穿和服的下人帶領下，宋辰來到一個半開放式的會客廳。
會客廳裡面的擺設異常簡潔，只有一張茶几，兩張軟墊子，一邊是簡約秀麗的移門，另一邊連通著中庭；中庭有庭院，鳥語花香，花紅柳綠，穿著白色和服的出井伸之雙腿併攏靜靜地跪坐在那裡。
在東京這個寸金寸土的地方，有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悠閒平靜。
入鄉隨俗，宋辰脫掉鞋子，穿著襪子在出井伸之的對面跪坐了下來。至於趙琳，被那個貌美女人客氣地帶走了。
來者是客，出井伸之提起精美的茶壺將宋辰的杯子斟了三分之二滿，接著用英語說道：「剛才宋先生說有要事與我商談，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
沒有寒暄客套，出井伸之一等宋辰坐穩就問起了宋辰的來意。
對宋辰來說，屁股壓著腳跟不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但同時也強迫了宋辰必須挺直身軀才能減輕腳背上的壓力。此時，他一臉肅容道：「這次來見出井先生，是為索尼公司就數字版權提供一個解決思路，同時打開辰星集團與索尼集團深度合作的良好開端！」
「嗯？數字版權？」出井伸之沒有想到宋辰會提到這個已經困擾了他好久的問題，「閣下提起這件事，是不是與napster的訴訟案有關？」
napster是一種在線音樂服務，最初由約翰?范寧、肖恩?范寧和西恩?帕克共同創立的檔案共享服務，也就是後世第一個被廣泛應用的點對點（p2p）音樂共享服務，它極大地影響了人們，特別是大學生使用互聯網的方式。它的出現，使音樂愛好者間共享mp3音樂變得容易。
由於mp3的音質幾乎與音樂cd無異。其簡單易用的功能吸引了數千萬的網路使用者，也使得mp3儼然成了網路音樂的標準！市售cd往往被網友轉成mp3格式後透過網絡傳播，使得唱片業者倍感威脅，也因此招致音像界對其大規模侵權行為的指責。
為了阻止napster提供mp3音樂交換的服務，美國唱片業協會（riaa）於1999年12月向舊金山地方法院控告napster.舊金山法院的法官瑪麗蓮?霍爾帕特爾認同原告的主張，於是在今年7月初對napster發出禁制令，要napster網站在7月28日零時起，停止所有有著作權檔案的交換。
由於napster在技術上無法在數以萬計的mp3檔案中立即過濾出哪些是未經授權且有著作權的音樂，這樣的命令形同要求napster關站，napster不得不向美國第九巡迴上訴法院提出上訴。
上訴還沒有結果。但是歷史八個月的訴訟不但沒有讓napster如履薄冰，反而因為訴訟名聲大噪吸引了大量的用戶，更讓riaa感到難堪的是，這場還沒有結束的訴訟不但沒有讓napster消沉，第二代p2p共享程序如kazaa，莉mewire和beahare反而如火如荼地蔓延開來！
p2p共享軟件已經在全球網絡蔓延開來，正變得難以控制，索尼音樂作為全球最著名的音樂出版巨頭之一，當然讓索尼社長出井伸之和索尼北美區總裁霍華德?斯金格感到萬分頭疼。
「略有相關！」宋辰頷首道。「出井先生，拋開知識產權落後的第三世界不談，歐美發達國家的消費者其實並不是真心擁戴盜版，若有公司能夠解決他們的疑慮。我想這種失控的局面其實是可以得到控制的！」
出井伸之精神一振，問道：「閣下的意思是？」
宋辰從容道：「道理並不複雜，站在企業家的角度來看，完全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無法打敗他。就收編他！」
「收編？收購？閣下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在出井伸之來看，收購napster實際上根本就是個玩笑話。索尼是音樂出版供應商，napster是盜版傳播渠道。兩者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不是收編napster！」宋辰搖搖頭，肅然道，「而是收編唱片工業巨頭們憤憤不平的數字音樂，換言之，不能再用cd、膠帶的角度去敵視數字音樂的興起和傳播，傳統的思維必須做出改變！您在98年10月的索尼技術節上說得話令人印象深刻：『在網絡時代，硬件將失去其一貫的價值，電視屏幕是否有美麗的分辨率已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內容，誰創造了它，誰控制了發行內容的網絡。』這就是解決問題的方向！」
見宋辰提到這件往事，出井伸之細細思之，終於動容。這一刻，他終於將宋辰當成一個與他平起平坐的商業夥伴，慎重地問道：「這件事，索尼上下非常關心，我也有心做出艱難的抉擇！或許這件事你已經聽說，現在我和環球音樂集團正在計劃合作開發具有網絡播放功能的訂閱服務，這就是改變之一！」
流媒體訂閱服務？宋辰挑起眉頭，接著不動聲色地說道：「這聽起來不錯，但您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索尼產品線無限制的延伸帶來的巨大問題？」
出井伸之面頰微微抽搐，雖然表情平靜，但宋辰能夠察覺到那雙老練世故的眼神下那蘊含著複雜的惆悵情感：「我聽說剛剛宴會上的事情，就像你對岡村閣下說『相信辰星科技是偉大的公司』一樣，我相信索尼也是如此，我們擁有駕馭這種繁雜產品線的獨特能力！」
有嗎？宋辰在心中冷笑，他雖然不學無術，但是後世索尼的沒落他還是隱約知道的！他還記得某天出差在外地，在公交車上看到有關索尼公司內部山頭林立內耗嚴重的報道：在蘋果ipad大行其道，筆記本業務日漸式微的背景下，索尼為了對抗ipad。於是決議開發相同的產品，結果出現了在一個公司裡有四個事業部門各自開發平板電腦的咄咄怪事！
從這個故事，宋辰就知道索尼雖然強大，但是歷史給予的包袱也讓這家老牌公司步履沉重，轉型極度困難！
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水在舌尖上停留，也讓宋辰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接著神情淡然地說道：「索尼音樂創造了內容，並且控制了發行內容的網絡，這是索尼音樂的優勢。但這種強勢挪到互聯網這個新興的工具面前，則未免有些不合時宜！不管是多麼強大的娛樂集團、軟件巨頭，若要駕馭互聯網這個工具，首先需要低下驕傲的頭顱，用華爾街市場分析師比較喜歡用的調調：索尼是一家偉大的公司，但我不認為索尼的管理哲學裡有互聯網這個基因的存在，哪怕您喊出了非常偉大宏偉的口號，索尼的工程師們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宋辰的話緩緩道來，每一句話都讓出井伸之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冷冷地反唇相譏道：「閣下似乎並不看好索尼的數字版權攻略！為什麼？就因為你看重了索尼音樂的版權資源？」
宋辰的心思根本就沒有隱瞞，被出井伸之這個老狐狸看出來他一點都沒有感到奇怪！他微笑道：「出井社長，不僅僅是我對索尼音樂的版權資源有興趣啊！」
「哦？願聞其詳？」似乎是被宋辰的話刺中了隱憂，出井伸之的臉色絕對談不上好看。
宋辰慢條斯理地緩緩說出自己的籌碼：「這次。我是代表辰星網絡和google各自近億的全球註冊用戶、paypal以及合作共贏的一攬子方案來拜訪您，因緣際會，您是我第一個拜訪的音樂巨頭，當然也不會最後一個！」
宋辰口中的籌碼。尤其是辰星網絡和google這兩大平台所隱藏的能量，出井伸之即不能無視，又不願讓宋辰掌握談判的主動。他略一沉吟。還是搖頭：「我沒有想過出售數字版權！不過我對你的一攬子合作方案很感興趣！」
宋辰神情淡淡地說道：「很簡單，辰星科技研發了一款數字音樂播放器，同時開發了一款數字播放音樂『i臀es』作為配套的pc端免費軟件，索尼將數字音樂的銷售權授權給辰星科技，專輯分開，按照單曲99美分的價格銷售！」
「拆分專輯？99美分一首？閣下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出井伸之頓時啞然失笑。
為什麼後世每一張專輯都只有兩三首是炙手可熱，而其他感覺都很一般？撇開個人口味不談，這與唱片公司的賺錢模式有關：通常來說，他們是在一張專輯中主打兩三首的好歌，再填充一些一般的歌曲，然後一起打包銷售！為了獲得想要的歌曲，消費者就必須買下整張專輯！
宋辰頷首道：「出井先生，您用過napster軟件嗎？」
出井伸之輕哼道：「都是一些無恥小偷用的產品，我怎麼會去用？」
宋辰微笑道：「napster雖然沒有統計的子功能，但是用戶突然會下載自己最喜歡的歌曲，而不是將整張專輯下載下來，這就是網絡零售的銷售邏輯！拆分專輯看似對唱片公司不利，價格也很低……但是出井先生，我們換個思路去看！辰星網絡今年年底前必然有一億用戶，假設有一億個用戶接觸我們的i臀es，哪怕只有1%的轉化比例，仍然有100萬個消費者願意掏錢，1999年《丸子三兄弟》的銷售量是多少？2918000萬張！看似比不上，實際上我們也不可能只有1%的轉化率！」
出井伸之不悅地皺眉道：「閣下是在轉換概念？為什麼一會說辰星科技，一會說辰星網絡？辰星科技的i臀es似乎還沒走出實驗室吧？」
宋辰微笑道：「之所以提起辰星網絡，是因為辰星網絡會有另外的合作計劃，但企鵝仍然可以給i臀es帶來巨大的流量！而且我有自己的辦法能讓i臀es在瞬間帶來數百萬的潛在消費者！而索尼公司除了將數字版權交給我們，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帶來巨大的純利潤！這樣總好過內部分歧激烈的公司在一個陌生的領域投入巨資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若您依然認為索尼能輕鬆駕馭互聯網，與環球音樂的合作大可照舊，只是多了辰星這個銷售渠道！——若索尼音樂與環球音樂沒有相關約束性協議內容的話！」
這一次，出井伸之沒有一開始那樣持反對意見。他拿起茶水放在嘴邊抿了一口，已然冰涼的茶水頓時讓他皺起眉頭。反觀宋辰，雖然覺得冰涼的茶水影響口感，但還是悠悠然地一飲而盡。
童發鶴顏的老人和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各自拿著茶杯，一老一少就這樣相顧無言地喝著茶水，氛圍一下子寧靜了下來，唯有庭院裡，夏蟲極有規律的清鳴聲。
就在這時，一個貌美少女提著鳴笛水壺走了進來，她薄施粉黛。唇紅齒白，一雙嫵媚的丹鳳眼沉靜地看了宋辰一眼；穿著一身艷麗顯眼的和服，曝露在領口的脖子白若凝脂，讓宋辰浮想聯翩，想像和服裡面香肌玉體，何等曼妙柔嫩。
宋辰侵略性的目光讓貌美女子的嬌靨不自然地浮起一抹動人的艷紅，她含羞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一隻手提著水壺，另一隻小手提著裙擺碎步上前。跪坐在一側茶几上，開始幫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沏茶換水。
這份東洋女子的溫柔和嫻靜，宋辰曾經不止一次地在早川香織的身上看到！與她相處時，宋辰總能感覺到早川香織堅強幹練的外表下。那刻進骨子裡的溫順和嬌柔。
這裡終究是出井伸之的家，而且這個女人可能是出井伸之的愛女，所以宋辰不敢太放肆。收起色瞇瞇的眼睛，宋辰十分紳士地朝她展現出燦爛迷人的笑臉。道：「謝謝！」
「請慢用！」美麗女子羞澀地用英語說了一聲，隨後起身踩著碎步離開了，合上移門前。她還能看到宋辰看過來的火辣辣的眼神！
傳聞真是一點沒錯，這個男人真是風流成性！貌美女子嫣然一笑，關上了移門，也擋住了宋辰的眼神。
待她離開後，在這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裡，一直低頭沉吟不語的出井伸之終於有了自己的選擇。
索尼是音樂影視等內容領域的版權巨頭，是消費電子及it產品的強大企業，是電子零件的供應商，是家電市場的技術推動者……這不是十年之後，索尼現在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但它不是互聯網企業，出井伸之不認為索尼請人做一個網站，搞一下網上預訂產品的業務就可以在it領域稱雄！
對於這一點，他有清晰的認識！
從宋辰的話裡，出井伸之提煉出最重要的信息，就在於宋辰……又或者說辰星集團掌握著令人垂涎三尺的巨大流量，除了數字音樂可能危及音樂出版業務，辰星集團的確是個理想的合作對象！
最重要的是，如果選擇與宋辰合作，一旦索尼與環球音樂的數字音樂轉型計劃實施不利，就有了辰星集團這條退路……不過在那之前，他還需要知道宋辰究竟還握有多少籌碼和具體計劃！
「好吧！你說服了我，告訴我你的計劃！若是每首單曲99美分，我們能拿多少？」
「60美分！」宋辰答道。
「60美分？」出井伸之皺緊了眉頭，同時還不停地搖頭，表示難以接受。
宋辰淡淡地說道：「出井先生，你可知道我們辰星集糰子公司的網站每年的帶寬、維護、人力等運營成本需要多少？去年達到3億美元，這還是我們網站少有下載業務的情況下！若我們能夠與貴方達成協議，那麼每年因為下載音樂而產生的流量會促使帶寬成本上漲數倍，而索尼音樂卻不需要負擔這些高昂的成本投入！因此，這39美分我們是志在必得！」
若是發展在線視頻業務，帶寬成本更是難以估算，不過對於這個，埃裡克?施密特似乎另有想法，只不過這個想法宋辰是不可能告訴出井伸之的。
只是這樣一來，多少記得蘋果電腦與娛樂巨頭們合作內容的宋辰仍舊給雙方保留了一些談判的價格空間！
仍然皺著眉頭，但對於這方面不是特別清楚的出井伸之沒有發作出來，只是略一沉吟，問道：「這個算是辰星科技與索尼音樂一對一的談判嗎？」
「不！這是辰星集團與索尼集團的合作，而剛剛這個方案只能說比較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