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節 善惡之分i 文 / 沙欏
第四節善惡之分i
雨早已停了。森林裡瀰漫著濃密的水霧，刺目的陽光下散射出絢爛的光斑，空架起一座七種色彩的橋樑。然而赫安走森林裡，沒有哪怕一點身臨仙境的感覺。水汽將他的衣衫全部打濕。悶熱窒息的空氣是讓他感覺身處蒸籠，身體疲倦，連邁出一步都要耗全部的力氣。
他的身後，茜貝妮和費特也好不到哪去。懷裡的魅魔是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赫安喘了口氣抬起頭，看了自己前方幾米處沉默著行走的牧師。她留有一頭利落的碎，披掛著沉重的甲冑，腰間掛著一柄釘頭錘，身後則背著一面小巧精緻的金屬圓盾。上面金色的花紋交織成樹籐與花卉。
這名牧師是茜貝妮的朋友——蜜莎娜。
「費特，還有多遠？」赫安問道。
「起碼還有整整半天的路程。」費特有氣無力地答道，「我覺得我們還沒有走到就會被累死，被悶死了。我頭一次察覺到森林也會排斥我們的進入。」
他們腳下和前方是詭異瘋長的樹叢與籐蔓。精靈的天賦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森林與草木沒有給他們任何反饋。它們沒有為精靈移開道路，強硬地拒絕了他們的溝通，就像死亡了般對他們的請求視而不見。森林是精靈的雙眼。可現，眼睛已經瞎了。
赫安一陣頭皮麻。他們已經喪失了主場作戰的大依仗。
「你們不該來的。」他說。
「現說這些有什麼意義。」茜貝妮冷哼一聲。「何況，精靈衛隊有這個職責肅清弗洛亞茲周圍的潛威脅。這是職責所。如果因為有危險就離開，那還不如回家種田。你應該比我們加明白，即使那樣也逃脫不了危險。危險總是伴隨我們左右，我們的責任就是它們還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之前，徹底地消滅它們。」
「我當然明白。」赫安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讓所有人都停下休息一會。茜貝妮從善如流地招呼前方的牧師停下，走了過來，倚坐樹下休息。赫安接著說，「但是，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把你們全都牽涉進來。」
赫安的視線游移著，但多的時候還是放了坐一旁的牧師以及坐他對面的茜貝妮身上。他眼裡透出的信息不言而喻。管知道這樣做不太好，但他仍然無法對這支臨時拼湊的小隊裡沒有任何認知的同伴抱有多大信心。
茜貝妮幾乎跳了起來，「見鬼，你不相信我們。」她沖赫安大吼，「不要認為你順利從奧蘭返回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就能夠對我們指手畫腳。弗洛亞茲的事務還輪不到你插手。這支隊伍我說了算當然，我無法命令你。你也休想命令我們」
「茜貝妮——」費特扯了扯她的胳膊。
「放手。」茜貝妮甩開了費特的手，無視了費特對赫安露出的苦笑。「蜜莎娜」茜貝妮對她的朋友招呼道。
少女牧師抬頭望向赫安這邊。她有著精靈特有的柔和面龐和頎長身軀，與她渾身披甲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太協調。然而一頭粟色的短卻令她顯得極為幹練。濕漉漉地緊額頭和鬢角，就像剛剛才下了戰場的戰士一樣，安靜地休息著。她的話不多，藍色的眼眸就已經把她想說的話全都表達出來了。
「我們的朋友有些看不起我們。」茜貝妮挑著是非，同時也解答著蜜莎娜的困惑。「我想，他大概是覺得我們拖他後腿了。」
不過蜜莎娜並沒有給予茜貝妮她想要的回應。牧師只是稍微瞥了赫安一眼，輕飄飄地「哦」了一聲，便垂下了目光，不再理會他們之間的爭吵了。
「自以為是的蠢女人。」魅魔抖了抖渾身浸濕的毛，看了眼惱羞成怒卻沒處洩怒氣的茜貝妮，冷哼一聲跳到了一旁去。「待會等著哭。」
赫安沒有多說什麼。茜貝妮和他的心思其實也差不多了多少。他們彼此之間就相互不太信任，但也談不上惡感。可就算是這樣，如果遭遇到了無法獨自應付的危險，也是要命的。赫安想了想，覺得還是挑明比較好。
「茜貝妮小姐，我們都不信任對方。這很危險。」赫安斟酌了一下用詞，繼續說道，「我沒辦法放心把後背交給你，你也不能隨心所欲的攻擊。如果遇見了龍亞種——這會讓我們步入之前那些同族的後塵。我們都會死。」
「你說的沒錯，這是大的問題，赫安先生。可我不想和你打上一架來證明我們配得上你，跟得上你的行動。只是這麼簡單的就能夠和你默契無間了。」
「茜貝妮，夠了。」費特叫道。「別說諷刺的話，好好說。」
茜貝妮冷冰冰地掃了費特一眼。也就是這時候，赫安才次覺得她有了些衛隊長的架勢。「我們不想和你打，看你的樣子也不願意動手。那麼等會遇見怪物，你先看著，我們會證明的。當然，你好也別讓我們失望。因為我才是我們四人的領導者。別忘了，我是衛隊長。而現你的軍職比我低。」
赫安忍住沒有火。
一年的歷練讓他懂得什麼時候應該控制情緒。憤怒、激動都是不必要的影響。何況，前方還有未知的東西等待著他們。他安撫了激動的魅魔，沉默地點了點頭。他會用行動告訴這個還處試煉觀察期的衛隊長明白，什麼時候應該有一點自知之明。
戰鬥很快打響。不過出現的只是一隊十二三個左右的豺狼人。穿著破壞不堪的皮甲，手裡拿著銹跡斑斑的短刀、匕，還有一個拿著一個斷了筋的投石。它們嘰嘰喳喳地出現赫安他們的視野，不成隊形的林穿梭。偶爾抓住受驚的兔子，張口就直接咬了下去。鮮血沾滿了它們的嘴巴、牙齒，順著嘴角滴了下來。
森林的濕氣散了一些，但明明是午後明亮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的光斑卻彷彿被一層滿是灰塵的薄紗覆蓋，連耀眼的金光也好像是被灰塵鋪滿了的黃金般沒有光澤。就連赫安呼吸的空氣裡都帶著煩悶與腥臭。
他們躲樹後，看著豺狼人林間慢慢朝他們走近。赫安調試了一下弓弦，只抽出了一支箭矢搭弦上。
「費特，已經到了地方了？」赫安問道。
「距離前幾天我來的地方還有一兩英里。上次我來的時候，這裡很安靜，很平常。它們的範圍還沒有這麼大。」費特說，「但這只過了幾天……就像瘟疫一樣森林裡蔓延。如果再拖下去，用不了多久弗洛亞茲就會被它們重重包圍了。」
「閉嘴。有時間那裡危言聳聽還不如準備好戰鬥。」茜貝妮惡狠狠打斷了費特的話，冒火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然後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緊盯著敵人。她的右手握著一把細長的彎刀，左手則掛著一面很少見的臂盾——必要的時候，臂盾也能當做凶狠的武器。
赫安很快從茜貝妮的身上移開了視線，掃了一眼埋伏靠前一些的蜜莎娜。她右手緊握著釘頭錘，左手則捏緊了拉維妮女神的聖徽。她的能力並不以近身戰鬥見長，而是善於引導神力。面對這些弱小的豺狼人的時候，她不會出手，不會浪費寶貴的神術。
「別忘了之前你說過的話。」茜貝妮提醒道。
「我會讓你看看的。戰鬥不是待城市裡訓練就可以學會的。」赫安隨意地回了一句，將注意力放到了走近了射程的豺狼人身上。
這些豺狼人就像是受到了邪惡改造的生物。有著怪異的黑色皮膚，胳膊上長滿了怪異的魔紋。背部長著像是翅膀雛形的突起。如果不是它們的身體孱弱，估計赫安也不得不小心應對。但現，還不能稱得上麻煩。
等到費特做出「準備完畢」的手勢之後，赫安的射程比費特稍遠，所以他的目標就是落後的豺狼人。箭矢精準無比地將對方牢牢釘了樹幹上。豺狼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費特的箭矢又奪去了打頭的豺狼人的性命。這群欺軟怕硬的傢伙馬上就陷入了混亂，它們尖叫著四散開去，同時罵出難聽的詞語。
幹掉一隻豺狼人後赫安就換出了長劍。這裡不是開闊地帶，密集而「死亡」了的森林排斥著精靈的進入，這使得赫安與費特手裡弓箭揮的餘地不是很大。還是近距離戰鬥加得心應手。特別是打算一舉全殲對方的時候。
赫安一躍而起，銀劍劃出耀眼的弧線將一名慌不擇路跑向他的豺狼人劈倒地。然後不緊不慢地追上了另一個傢伙，將劍尖送入了對方的心臟。
這場戰鬥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豺狼人早早地就沒有了鬥志，何況面對的還是衛隊精英。赫安踩一隻豺狼人的屍體上，抽出長劍。抬頭看了眼正對豺狼人洩怒火的茜貝妮。
她的彎刀狹長，適宜劈砍。劍尖有些平直，用來戳刺也算不錯。茜貝妮將武器的特性都揮得很好，轉變銜接間破綻極少。但是她的旋轉沒有劍舞者來得巧妙，不時有些停滯。對敵時也有些畏手畏腳，像是害怕鮮血沾到身上。和她比起來，費特加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的弓箭技能很強，近身戰鬥也算拿得出手。赫安對此瞭如指掌。
茜貝妮收刀入鞘，沖赫安挑著眉毛，眼透著得意之色。「還看得上眼嗎？」她驕傲地說道。剛才她獨自斬殺了只豺狼人，比起赫安只放倒了三個的數據好看不少。
「如果你對付樹精長老或者龍亞種的時候也這樣——」赫安聳聳肩，不再多說。
她太突進了。管和她這些天的性格不太相稱，但這的確是她剛才暴露出來的大問題。一路急衝，甚至忘記了身後的防禦，身後的夥伴。
赫安善意地指點茜貝妮卻沒有領情。
「會怎麼樣？」茜貝妮一臉怒氣，大叫道，「會死？放心，我不會讓你準備石棺的」
「我不會看著別人去死。」赫安輕飄飄地說道，「那樣的事我還做不出來。」
「是嗎？」茜貝妮冷笑著，完全沒有理會費特的勸說，冷笑著說道，「我們走著瞧。」
「當然，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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