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知道你痛苦,我也就不痛苦了 文 / 墨楓
慕容雲舒剛在梁王府住定,華夜離就如她所料單獨來訪。
面對華夜離,慕容雲舒也不必虛與委蛇了,直截了當開門見山,「王爺知道我為何來到這裡麼?」
華夜離道:「知道。」
慕容雲舒又道:「找不到他,我就不會走。這個王爺知道嗎?」
「知道。」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既然王爺都知道,那麼我們也不必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開條件吧。」慕容雲舒說這句話時,沒有看華夜離的臉,而是將頭偏向了一邊。因為她實在不願與這樣的卑鄙之人對視。
華夜離以為慕容雲舒偏過頭,是被他臉上的傷疤嚇到了,臉色立時黯淡不少,冷冷道:「你以為我引你來,是為了與你談條件?」語氣有些氣急敗壞。
慕容雲舒皺了皺眉,問:「小王爺今年多大?」
華夜離不懂她為何這樣問,楞了一下才道:「二十五。」
慕容雲舒道:「脾氣這麼大的人,能活到二十五,倒也不容易。」
華夜離面上顏色又變了幾分,竟一言不發負氣而去。
慕容雲舒沒料到小梁王竟會被她的一句話氣走,著實驚訝至極。一個想當皇帝的人,應該城府極深、不輕易將喜怒溢於言表才對,怎會這般沉不住氣?
慕容雲舒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展開眉頭,提起茶壺一面為自己倒茶,一面說道:「四位打探的怎麼樣了?」
綠兒一臉奇怪,四下明明無人,小姐在與誰說話?
就在綠兒驚奇之際,只聽耳畔唰地掠過一道利索的風聲,四條青影憑空出現,一字排開,矗立於眼前。
綠兒揉揉眼,再揉揉眼,道:「就你們這身手,去走江湖賣藝,肯定能賺大錢!」
東南西北四人嘴角非常一致地狠狠抖了幾下,走江湖賣藝……這算讚美麼?
慕容雲舒勾了勾嘴角,悠閒地轉動著被子,道:「有沒有發現什麼古怪之處?」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東護法答。
「此話怎講?」
東護法解釋道:「沒有是因為梁王府除了比較華貴之外,與一般的宅院並無差異。」
慕容雲舒輕輕頷首,靜靜聽他繼續說下去。
「有是因為這王府中的下人,竟沒有聽說過教主被擒一事,甚至都不知道教主來過王府。」
慕容雲舒蹙眉道,「這麼大的事,就算沒有親眼見著,也必定聽說過。」
「是啊。所以我才覺得怪。」東護法又道:「無論我們怎麼威逼利誘,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個——不知道。」
綠兒道:「會不會是那小梁王不准他們透露?」
「不會。」慕容雲舒緩緩搖頭,道:「小梁王若想隱瞞此事,這件事就不會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了。」
「可是他不怕魔教找他報仇嗎?」綠兒不解。
「教主都在別人手上,魔教教徒又怎敢輕舉妄動?」說這句話時,慕容雲舒看了東護法一眼。
東護法無比沉重地點頭,「夫人說得不錯,教主還在小梁王手中,我們不敢動他,所以才聚在八卦樓,等候夫人號令。」
慕容雲舒苦笑,「你們都不敢輕舉妄動,我就更不敢了。」
東護法默默垂下頭,他怎麼忘了,夫人比他們更在乎教主的安危……
南護法道:「夫人既然沒有把握,又為何要光明正大的住進王府?」
慕容雲舒歎道:「我原以為小梁王會與我談條件。」也已經做好了無論什麼條件都答應的準備,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小梁王抓楚長歌,竟然不是為了逼她就範。
四人也歎一口氣,教主神通廣大,怎麼會被小梁王擒住呢?真蹊蹺。
*
楚長歌被囚禁在山洞之中,每天除了一個啞奴按時來送飯之外,他再沒見到過其他人。不見天日的生活雖然壓抑,但楚長歌已經從最初的盛怒中找回理智,冷靜下來,並且心情還不錯。因為他知道,有的人雖然見得著天日,卻遠不如死了痛快。想到自己的傑作,楚長歌的嘴角不禁浮現了一絲笑意。
知道華夜離比自己痛苦,他也就不那麼痛苦了。
……
……
那日楚長歌來到梁王府,原想給小梁王華夜離一個痛快,不料華夜離竟然在書房自飲自酌,見他出現,臉上浮現一絲絕望,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明知道我要來殺你,你為何不逃?」楚長歌站在門外,靜靜地說。他是來殺人的,並不需要與華夜離廢話,但他喜歡與聰明的人交談,只要對方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即便是他想殺的人,他也會讓對方多活幾秒。
華夜離仰頭痛飲一杯,然後冷冷地說道:「你想殺我,我還能逃到哪裡去?」
「你既然曉得自己逃不掉,就說明你不傻。你既然不傻,當初就不該打慕容雲舒的主意。」
華夜離道:「像她那樣的女子,只要見過一面,便會教人想打她的主意。」
聞言,楚長歌神情一變,道:「我見你是個聰明人,原本想讓你死得痛快些,沒想到你竟不知悔改。」
華夜離卻沒頭沒腦地說道:「你知道我喝的是什麼酒嗎?」
楚長歌正要說『不知道』,卻聽華夜離又道:「我喝的是毒酒。我堂堂一個王爺,若死在你這種魔頭手中,到了地府也沒臉見列祖列宗。與其受辱,不如自行了斷。」
楚長歌雖然是魔教教主,惡名在外,但他從不輕易殺人,因為這世上夠資格死在他手中的人並不多。而這華夜離竟然說死在他手上是一種恥辱,教他怎能不氣?!
楚長歌眼底殺氣肅起,道:「既然你認為死在我手上是一種恥辱,那我就這恥辱的滋味更刻骨一些!」
話音未落,只聽『叮』地一聲,華夜離手中的杯子應聲而碎,而楚長歌也不知何時已進入了房內,站在他面前。
「好輕功。」華夜離讚道。
楚長歌冷酷一笑,道:「將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卻不是這輕功。」說話間,右手快速在華夜離身上的幾處拍了幾下,很平常的拍,除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之外,與尋常的拍並無差異。
可華夜離卻在頃刻之間感到脛骨扭曲,似張似縮,錐心刺骨,生不如死。
「分、分筋錯骨手。」華夜離痛得容貌扭曲,臉上那道疤顯得異常恐怖。
楚長歌卻笑了,笑得出塵俊逸,直教旁人如沐春風,當然,這個旁人,並不包括華夜離。「身為一個草包王爺,能認出分筋錯骨手來,著實不容易。」頓了頓,楚長歌又道:「看在你還有點見識的份上,我就讓你多活幾年。」
華夜離還來不及理解話中的意思,身上的幾處穴道便接二連三的傳來刺痛感。而這陣劇痛只持續了半分鐘不到,全身的疼痛陡然消失,彷彿剛才的鑽心之痛都是錯覺。
「不疼了是不是?」楚長歌的聲音低沉、柔和、優美,但卻帶著一種令人全身發冷的邪異之氣。他好心情地笑道:「別擔心,每隔一個時辰,你所熟悉的那種感覺就會出現一次,雖然每一次只持續一分鐘,但是,我向你保證,這一分鐘比一輩子還要漫長,所以別心急,慢慢享受。」
明明說著駭人的話,楚長歌卻一副『花好人好天氣好』的口吻,聽起來格外的驚悚。
華夜離萬萬沒有想到楚長歌的身手如此之快,快到他連摁下機關的機會都沒有。要知道,那機關距他的手指不過兩、三公分,只要輕輕動一下手指,就能啟動機動。可身受分筋錯骨之痛的華夜離,實在是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原本已經絕望,熟料楚長歌竟替他解除了疼痛,雖然片刻的安逸是用無止境的折磨所換來的,但是,值了。
華夜離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猛地一拍桌上位於他左手旁邊的機關,突聽「刷」的一聲,接著「啪」的一聲金屬碰擊地面的巨響,所有的門窗都已被一道鐵閘隔斷,書房立時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銅牆鐵壁。
楚長歌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變化,連忙運氣,向鐵門推出一掌。只聽「轟」的一聲大震,桌上茶盞俱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牆上掛的字畫也被震了下來。可是門上的那道鐵閘,卻還是紋風不動。
「別白費力氣了,這道門由千年玄鐵打造,你擊不破的。」華夜離涼涼地說。
「原來你方才故意激我,就是想將我引進門來。」而他一心想著如何折磨華夜離,全然忘了防範。
「不錯。對付你這樣的武林高手,自然要使點手段。」華夜離太瞭解狂傲的人了,因為他自己本就是這樣的人。但凡狂傲之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將法。隨著閱歷的增加,他已經漸漸懂得收斂、隱藏、克制,而楚長歌正直年少,自負甚高、血氣方剛,當然一激就中。
楚長歌原想說,「可是你卻將自己也困在了裡面。」但轉念一想,這鐵房子既然是專門為他準備的,華夜離必然有出門之法……忽然,華夜離的座椅倏地一下飛上去,屋頂突然開出一個大天窗放他出去,瞬間又關上。
楚長歌正懊惱,突聽『嗤嗤』聲響,牆上忽然冒出一股煙霧。楚長歌雖然自恃百毒不侵,但經過一連串的變故之後,他也不敢再大意,立即閉氣。可惜,還是太遲了,這毒煙已經滲透入他的皮膚,接著,便不省人事。
……
……
再度醒來時,就已經被困在這個古怪的山洞之中了。
楚長歌百思不得其解,華夜離怎會知道,他雖然百毒不侵,卻惟獨對雪域迷香沒有抵抗力?何況,雪域迷香產自雪域,中原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