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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慕容府不是好欺負的 文 / 墨楓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是李無奈走進少林寺所看到的情形。

    「師父、方丈、師兄……」李無奈邊跑邊叫,一路跑到禪堂,猛然見到玄空大師倒在佛像之下,悲痛地大叫一聲:「方丈!」飛奔過去。

    「無、無奈……」

    「方丈,是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去找……找楚長歌……報……報……」『仇』字未出口,玄空大師已氣絕人亡。

    「方丈!方丈!」李無奈悲痛至極,仰天長嘯一聲,「啊——」忽然,他發現佛像被人轉的背面朝門,而背上用血寫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楚』字。「楚長歌……楚長歌……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這時,一股熊熊烈火從後院捲來,點燃了禪堂。李無奈立即退到門外,眼睜睜地看著少林寺被燒成灰燼。彼時,一股復仇之火也在他心底燃起。血仇不報,此火不滅!

    *

    很快,楚長歌血洗少林的消息就傳遍了江湖,而楚長歌自從那日去過少林寺之後也銷聲匿跡了。慕容雲舒還住在江湖客棧,不是李無奈寬宏大量,相反,只要她一踏出江湖客棧,就會命喪黃泉。只有留在江湖客棧之內,才是最安全的。因為江湖客棧內,不許殺人。這是李無奈的規矩,也是江湖規矩。

    李無奈那日從少林寺回來之後就擱下話,「只要你一出這個門,我李無奈立即為你破殺戒!」李無奈雖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不受清規戒律的約束,但他一向自律,從不輕易與人動手,更遑論取人性命了。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就算是達摩祖師爺出面,也動搖不了他復仇的決心。

    其實即使李無奈不殺她,慕容雲舒也不會離開江湖客棧。因為她要留下來等楚長歌,並替他洗清冤屈。她比任何人都瞭解楚長歌的為人,濫殺無辜不是他的作風。退一萬步講,就算少林寺的滅門慘案真的是他所為,他也絕不會放火燒寺。相反,他會讓少林寺的殘跡永久保留,給所有江湖門派以警告——誰敢與他為敵,誰就是下一個少林寺。他更不會在殺人放火後逃走,因為他敢做就敢當。他不是君子,但他光明磊落。

    這些道理李無奈原本也應該清楚的,但是玄空大師臨死前的遺言——去找楚長歌報仇,佛像背後的『楚』字,蒙蔽了他的雙眼。心中的仇恨之火早已將他的理智燃盡,餘下的只有『仇恨』二字。他要報仇,他要殺楚長歌。除此之外,他的腦中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

    江湖客棧的人越來越多,各門各派的高手齊聚於此,其中雖有不少真心替少林寺打抱不平者,但大多數都是打著聲張正義的旗幟,行坐收漁利之實。

    當今武林的青年才俊之中,論武功高低楚長歌算個中翹楚,但還有一個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那個人就是李無奈。李無奈自小在少林寺長大,十五歲下山開了這家江湖客棧,守住少林寺的門戶。算起來,少林寺十多年來能夠如此太平,李無奈功不可沒。一個能夠守住少林寺門戶的人,其武功之高可見一斑。

    李無奈真與楚長歌動起手來,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這正是眾看客們所期待的。

    「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嗎?」慕容雲舒輕聲問,眉宇之間儼然又添了幾許新愁。

    追魂沉重地搖頭,「沒有。」

    慕容雲舒不死心,又問:「你們奪命羅剎之間沒有什麼特殊的聯繫方式嗎?」楚長歌是與其他七人一起上山的,找到其餘的奪命羅剎,就能找到楚長歌。

    追魂道:「有。但是那日少林寺出事之後,我們就斷了聯繫。」

    意料之中的答案。奪命羅剎之間若還有聯繫,早該聯繫上了。慕容雲舒輕歎一聲,放下手中的書卷望著門外的枯樹,無聲地問:楚長歌,你到底在哪兒?

    *

    楚長歌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人一直在背後喊他的名字。想回頭看,身子卻怎麼也動不了,好似有千斤重。

    「你醒了。」一個冷漠地女聲在上方響起。

    恍惚間看到是一個穿白色衣服的長髮女子,但聲音不是夢裡的那一個。楚長歌睜大眼使眼前的景象清晰些,可不管他怎麼努力眼前都是模糊的一片。他閉上眼,有些自暴自棄地完全放鬆身體癱躺在床上,忽然,他猛地抓住那女子的手,厲聲道:「你是誰?」

    「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白衣女子冷冷地說。

    楚長歌放手,多年來的江湖經驗告訴他,眼前之人對他沒有敵意。「你到底是誰?這裡是哪裡?」他的聲音緩和了許多,但依舊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

    白衣女子道:「我是這屋子的主人,這裡是百花閣。」

    「百花閣是什麼地方?」楚長歌問。

    白衣女子道:「就是這裡。」

    楚長歌楞了一下,突然笑了。這個女子,看起來凶巴巴的,說起話來倒與雲舒有幾分相像——一樣的怪。

    想起慕容雲舒,楚長歌猛然記起來,夢裡喊他名字的人就是她,很焦急、迫切。聽不到他的消息,她一定很擔心吧。但願,七名羅剎中有人活著回去報信。

    那日他帶著七名羅剎上少林寺,一進門就發現少林寺已遭毒手,而下手之人——九名屍魂——在等他。屍魂這種怪物渾身上下全然無半點破綻,久攻不下,雙方僵持之際,空中忽然飄來一股香氣——雪域迷香。他當時就沒了力氣,好在還有奪命羅剎護駕,一路殺出一條血路。他記得自己當時跌跌撞撞跑到懸崖邊,正想往回走,卻被人從背後擊了一掌,落下懸崖。

    他雖然不知道推他下懸崖的人是誰,但是他可以肯定,那個人一定就是操縱屍魂之人。會少林寺的上層絕學,知道他的致命弱點是雪域迷香,而且既然會在少林寺等他,必然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結合這些,楚長歌只想得到一個人——李無奈。

    李無奈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師承玄清大師。玄清大師掌管藏經閣。李無奈想要接觸少林寺的武學秘籍並不難。而且李無奈也知道他對雪域迷香無抵抗力。

    但是有一點說不通——他趕到少林寺時,玄空大師還活著。雖然五臟俱碎,就算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但是至少還可以撐上半個時辰,而這一點顯然下手之人也很清楚。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下手之人故意留下玄空大師一口氣。

    如果那個人是李無奈,絕不會留下任何活口。

    到底是誰?

    楚長歌想著想著,不禁有些頭痛。眼前的景象越發模糊。

    這時,白衣女子扔給他一本書,冷聲道:「為這種東西送命,真愚蠢。」

    楚長歌立刻拿起來看,雖然看不清楚,但從它的形狀來看,應該是少林寺的至寶——《易筋經》——玄空大師親手交給他的。「你以為我是為了偷《易筋經》受的傷?」

    「難道不是?」

    楚長歌很是不屑地輕笑一聲,道:「我若想要這種東西,何須自己親自動手。」只要他一聲令下,座下教徒就會雙手奉上。若從少林寺取一本書都需要他這個當教主的親自上門,那麼他養那麼多人做什麼?更何況,各門各派的武學秘籍他早已銘記於心,只是想不想練的問題,何須多此一舉?

    *

    慕容雲舒沒有耐心了。半個月已是她的極限。

    「這件事不是楚長歌做的。我瞭解他,殺人放火的事他做得出來,但是殺人後再放火的事,他不會做。」慕容雲舒試圖說服李無奈看清真相。

    「是嗎?你真的對他那麼瞭解?」李無奈冷聲道:「如果不是他幹的,那麼佛像背後的『楚』字怎麼解釋?玄空大師臨終遺言又怎麼解釋?當今武林誰不知道楚長歌殺人必留字!」

    「『楚』字誰都會寫。」她就寫過不少。

    「那玄空大師的遺言呢?」

    「玄空大師並未說殺人兇手是楚長歌。」

    「別再狡辯了!」李無奈寒著臉道:「你若想走,我不留你。但是走出去之後還有沒有命,我就不敢保證了。」

    這時,有人叫道:「不能讓她走!只要她在,楚長歌那大魔頭就一定會來送死。」

    「不錯,不能讓她走!絕對不能讓她走!」有人附和。

    慕容雲舒冷笑一聲,道:「諸位真有意思。我慕容雲舒一未殺人越貨,二未作奸犯科,諸位憑什麼攔我?」說罷,她又看向李無奈,冷聲道:「李掌櫃,我見你並非不講理之人才留下來,想等你冷靜之後再與你細談此事。你卻執意與我過不去。敢問,我哪裡犯著你了?就算血洗少林寺的人真的是楚長歌,又與我慕容雲舒何干?就算他做的事天理不容、罪該株連九族,我也不在此列。你一口一個取我性命,當真以為我慕容雲舒是軟柿子扔你欺負不成?」

    一番話堵得李無奈啞口無言。沉吟了許久,他才道:「那你就當我是蠻不講理之人。無論如何,楚長歌出現之前,我是絕不會讓你活著離開的。」

    頑固不化。慕容雲舒看向武當掌門莫老先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道:「莫掌門,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當初說過,江湖朋友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這……」莫掌門面露尷尬,「此言不錯。但是楚長歌血洗少林寺,而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受到牽連是不可避免的……」

    「這樣說來,江湖朋友果然還是不講道理的。」慕容雲舒臉上依舊帶著笑,眼底卻禽著寒意。

    「話也不能這麼說。」莫掌門道:「做錯事的人不是你,只要你留在此地,絕不會有人傷你。」

    慕容雲舒笑了笑,道:「讓我留下來也不是不行,但必須賠償我的損失。」

    「什麼損失?」李無奈問。

    「我是個生意人。如今正值國難當前,你把我困在此地,阻礙了我發國難財,當然要賠償我的損失。」慕容雲舒說得理所當然。

    眾人臉上皆露出鄙夷之色,性命都難保了,還想著賺錢。

    李無奈道:「你要多少?」

    慕容雲舒微微一笑,甚是雲淡風輕地吐出一句話,「只怕你賠不起。」

    李無奈當下就明白她是在戲弄自己,冷聲道:「用你的命抵,你看如何?」

    「用我的命抵自然可以,只可惜我的命並不是你的。」

    「是嗎?」李無奈道:「事到如今,你以為你的命還是你自己的嗎?」

    「我的命什麼時候都是我自己的。」慕容雲舒笑了笑,又道:「不過諸位似乎都以為自己捏著我慕容雲舒的命呢。真有趣。難道在你們眼裡,我慕容府能夠坐擁天下財富、左右朝廷命脈,靠的只是魔教嗎?」見眾人不語,慕容雲舒又道:「諸位別忘了,就算沒有魔教,慕容府也不是好欺負的。你們想扣留慕容府的大小姐,只怕還沒有那個本事。」

    眾人心驚,莫非她深藏不露?

    李無奈道:「那麼你不妨走出這個大門試試。」

    慕容雲舒默默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望著門外笑而不語。

    眾人面面相覷,笑而不語是什麼意思?

    忽然,門外傳來重重的馬蹄聲,此起彼伏、雜亂無章,好似有千軍萬馬,漸漸逼近。很快,馬聲停止,數千名鎧甲騎兵立於客棧之外,滾金邊的黑旗上赫然寫著『慕容』二字,銀鉤鐵劃般矗立風中。

    慕容雲舒鬆開手放下茶杯,淡然起身,道:「諸位,後會有期。」語畢,徐步走向門外。

    鐵騎中間分開一條道,一輛馬車使出來。「小姐!」綠兒跳下馬車奔向慕容雲舒,「小姐,終於找到你了。我還以為……還以為……」說著說著,綠兒不禁眼眶一熱,哭了起來。

    慕容雲舒淡聲道:「我不在的時候,錢總館扣你月錢了嗎?哭成這樣。」

    「人家不是因為……」綠兒一急,哭得更凶。

    這時馬車中又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本該在客棧之內的石二先生。

    慕容雲舒道:「先生辛苦了。」

    石二先生笑道:「小姐哪裡的話,通風報信可比砍石頭好多了。」

    客棧內,李無奈目瞪口呆,心中滿是疑惑。石二先生怎麼會在客棧外面?慕容府怎麼會有軍隊?而且個個都是練家子的。

    *

    馬車內,綠兒興奮得不得了,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慕容雲舒實在受不了,她趕出去與馬伕一起吹冷風,自己則躺在車內休息。

    「小姐怎麼變得那麼愛睡覺了?」綠兒非常自來熟地與身旁的兩名『馬伕』交流起來。

    沒有人理。

    「你們怎麼不說話啊?」

    還是沒人理。

    「哦,對了,你們是誰啊?怎麼和小姐在一起?」

    依舊沒人回答。

    「我知道了。你們與四大護法一樣,都是魔教的人對嗎?」

    追魂與索命都不是愛說話之人,只有在慕容雲舒和楚長歌面前,才會答話。至於其他人,一概無視。

    綠兒氣結,忍不住朝馬車內埋怨道:「小姐你都帶回來的些什麼怪人啊!」

    車內沉默了半晌,才傳來慕容雲舒的聲音,「嗯,魔教的人都這樣,你不要嫌棄他們。」

    「……」

    「……」

    「……」

    以上為綠兒與兩名『車伕』的共同反應。

    這時慕容雲舒又道:「要聊天你去找石二先生,他們兩個是用來觀賞的。」

    用來觀賞……這是在暗指他們是花瓶麼?追魂與索命的嘴角開始抽搐起來。

    綠兒則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啞巴呀!」

    「……」追魂與索命在心中一致認為:此聒噪女智商有問題。

    綠兒又回頭對著簾子說道:「對了小姐,晟王為什麼會送兵給你?那些兵以後就是咱們慕容府的了嗎?你看到旗幟上的『慕容』倆字了嗎?好威風哦!」

    「嗯,他們以後歸你管。」慕容雲舒道。

    綠兒聞言雙眼陡然一亮,「真的嗎?」

    「餉銀從你的月錢中扣。」

    「……」綠兒滿臉黑線。養那麼多兵,就算把她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的月錢全部預支出來也不夠。「還是小姐你來管吧。」綠兒弱弱地說。

    馬車內,慕容雲舒笑了笑,沒有接話。閉上眼,嘴角帶著笑。雖然現在楚長歌行蹤不明,但是現在有綠兒在身邊,日子也就沒那麼難熬了。身邊有一個絕不會拋棄自己的朋友,苦難也會變得容易承受得多。

    「小姐,為什麼不准四大護法帶著魔教的人來接你呢?」綠兒還在外面問。

    因為魔教不能再與名門正派起衝突了。現在全武林的人都認為少林寺的血案是楚長歌所為,想剷除魔教的人比比皆是。如果魔教再將她強行接走,只會激怒名門正派。屆時,一場惡戰就不可避免了。相反,靠慕容府的勢力離開江湖客棧,撇清與楚長歌的關係,就名正言順多了。也不會再有人拿魔教說事為難她。這樣她才能一門心思找楚長歌。

    這些道理就算說了綠兒也不會懂,所以慕容雲舒依舊沒有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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