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二十章:慕容雲舒有了 文 / 墨楓
初聞百花閣,楚長歌還以為是煙花之地,不料竟是一處世外桃源。山清水秀,落英繽紛。
小小的山谷之中,生長著各種奇花異草,環繞在塔形的小木屋四周。木屋旁有一個棵高大的梧桐樹,枝繁葉茂,幾乎遮住了木屋的一半。走出木屋,遠遠可看見一處瀑布,泉水飛流直下,氣勢磅礡。
不過即使風景再好,看景的人無心賞景,也就索然無味了。山只是一堆石頭,瀑布只是一灘水。而奇花異草,看在楚長歌眼裡,也與隨處可見的花花草草無異。
楚長歌站在溪水邊,觀察著水流的方向。是活水就有源頭。他相信只要順著水流的方向走,就一定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
忽然,一道冷清地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是出不去的。」
不用回頭楚長歌也知道是誰在說話。因為這個山谷之中,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一個活人。「進的來,就出的去。我既然能夠進來,只要原路返回,就能出去。」楚長歌依舊注視著溪水,沒有放棄的打算。
「你是從上面順著流水掉下來的。」白衣女子,也就是百花閣的主人秋水音,望著對面地瀑布說。
楚長歌聞言大喜,這麼說來,這裡應該就在少林寺附近,只要攀上對面那座山,就能離開這裡了。醒來這幾日,秋水音一直不肯透露半點信息,不僅不告訴他離開的方法,甚至連這裡是什麼地方、屬於哪個州都絕口不提。
秋水音料到楚長歌會起上山的心,但她一點也不擔心。因為那座山,沒有人能夠翻越。「你是上不去的。」留下這句話,秋水音轉身離開。溪邊風涼,她的身子受不住。
楚長歌還站在溪邊,仰頭望著高高的瀑布,嘴角微勾。上不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除了雲霄殿外天闕宮,這世上還沒有哪個地方是他上不去的。
楚長歌足下輕點踏浪而過,來到瀑布下方觀察地形。果然如他所料,巖壁因常年流水而被磨得異常光滑,不宜攀爬。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當務之急是養精蓄銳。這幾日被那個怪女人折磨得脫了一層皮。再這樣下去,別說爬山,只怕走路都成問題。他實在搞不懂,怎麼會有人靠吃花過日子?以花裹腹也就罷了,居然每頓只許吃一片花瓣。更過分的是,每天只許吃兩頓。
她能夠活到現在真是奇跡。想著想著楚長歌的肚子不禁咕嚕咕嚕地叫起來。此時此刻,他無比懷念鍋缺德那充滿了鹽粒的食物。鹹死總比餓死好。
更背的是,溪中無魚,谷中無飛禽走獸。他想打野味都不行。楚長歌無奈地捂著空空如也地胃歎一口氣,不知道她得道成仙後會被封個什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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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楚長歌兩指夾著屬於他的那一份晚餐——一片指甲大小的花瓣,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話,「等你成仙時,一定要記得幫我把它變成一隻烤雞之後再升天。」
秋水音聞言停止咀嚼,抬眼奇怪地看了楚長歌一下,接著慢慢咀嚼,吞下花瓣後喝下一竹筒泉水,然後直直地盯著他,好似在等待什麼。
楚長歌奇怪地挑了挑眉,克制住狼吞虎嚥的衝動盡可能優雅地吞下那片連牙齒縫都塞不住的花瓣,然後將一竹筒泉水直接灌進喉嚨,感受冰涼的水慢慢流入胃中。從小到大,沒這麼苦過。
見楚長歌『用膳』完畢,秋水音伸手想替他號脈,卻被他迅速躲開。秋水音冷冷地看向他,道:「我若想殺你,你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我知道。」楚長歌又悻悻地把手伸出去讓她號脈。他方才只是習慣性反應。
「不必了。」秋水音道:「你會躲,就表示你的腦子沒有壞。」
楚長歌滿臉黑線,他很想說,再這樣餓下去,腦子遲早壞掉。
「既然腦子沒有壞掉,以後就不要再我面前胡言亂語。我不會成仙,這裡也沒有烤雞。你若不想餓死,就管好自己的嘴,否則,連花也沒得吃。」丟下這句話,秋水音起身要走,卻因楚長歌的一句話停下了腳步。
「你有替自己號過脈嗎?」楚長歌淡淡地問。
秋水音回頭,「沒有。」
「那你真應該替自己號號脈。」
「我沒病。」秋水音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動了一下。他……是在關心她嗎?
「號完脈後記得告訴我結果。如果你的腦袋有病,我可以不與你計較方纔的事。」說這句話時,楚長歌的聲音由淡變冷,似規勸似威脅。
一句話讓秋水音心中那股剛剛升起的暖意消失殆盡。她真糊塗,一個才認識一個月的人,怎麼可能關心自己?更何況在他昏迷的十天裡,一直喊著一個叫『雲舒』的女子。「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立場。這裡是百花閣,你的命是我的。」秋水音的聲音愈發冷漠。
楚長歌聞言張狂一笑,道:「還沒有人敢說我楚長歌的命是他(她)的。」
秋水音冷眼直視他,「我救了你的命,你這條命就要留下來償還我對你的恩情。」
「是麼?」楚長歌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並不是知恩圖報之人,甚至許多人都認為我常常恩將仇報。」
「你不會。」
「為什麼這麼篤定?」
秋水音沉默了片刻,道:「因為你心中有愛。一個人若還懂得愛人,這就表示他壞得不徹底。」
「可惜我只懂得愛一個人。一個人若只懂得愛他的妻子,他就會對其他人更加冷漠。如果你見到他突然大發慈悲,那麼一定是因為他的妻子希望他那樣做。」
妻子……麼?秋水音只覺心中一痛,隨即又有些惱火地斂去心底的悸動,道:「她肯定希望你知恩圖報。」
「不錯。你救了我的命,她一定會報答你。」末了,楚長歌話鋒一轉,特財大氣粗地說道:「你開個價吧。我娘子多得是銀子,不怕你獅子大開口。」
秋水音聞言微怒,冷聲道:「那要看在她心中你的命值多少。」
「如果你這樣說的話,她肯定會說——『一文不值』。」楚長歌笑道:「她是個商人。談起生意來,是不會講感情的。」
秋水音怔了半晌,冷冷道:「的確一文不值。」語罷,拂袖而去。
*
木屋一共三間房,一間臥房,一間書房,一間柴房。楚長歌睡柴房。其實他傷勢痊癒把自己洗乾淨後,秋水音便准許他睡書房了,但是他拒絕了。不知是受慕容雲舒的影響還是他本身就有潛在精神潔癖,他寧願在柴房睡草蓆,也不願睡別人睡過的床。
躺在地上,透過小小的木窗望著外面的月光,楚長歌忽然有種坐牢的感覺。不因為飢腸轆轆、身體疲乏,是因為他在窗內而明月在窗外。
現在估計所有人都認為少林寺是血案是他所為。他自己倒無所謂。反正江湖上但凡發生殺人越貨的事就是魔教所為、是他楚長歌所為,他已經習慣了背黑鍋。也懶得解釋。反正他的仇家不計其數,多一個不算多。但是她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
事實證明,楚長歌的擔憂是多餘的。慕容雲舒的日子過得非常好。吃飽睡好還能天天數銀子。至少在別人眼中是這樣的。那個別人就包括此時正乾巴巴地盯著自家主子的綠兒。
「小姐,你真的不去找姑爺?」
「嗯。」慕容雲舒翻著賬本淡淡地應一聲。
「真的真的不去?」
「嗯。」慕容雲舒繼續看賬本。離家近半年,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真的真的真的不去?」綠兒還不死心,加重語氣問。
慕容雲舒受不了地抬眼看向她,「你很想念他嗎?」
「呃……」綠兒語塞。小姐的男人,她哪敢想念啊!「人家……人家只是擔心嘛。」綠兒特小小聲地說。
慕容雲舒又看了她一眼,然後垂下頭一手撥著算盤一手飛快地記賬,甚是雲淡風輕地說道:「他死不了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才不擔心姑爺的死活呢。大家都說姑爺是大魔頭、大禍害,禍害是要遺千年的,肯定死不了。
見主子不再理自己,綠兒糾結了老半天,才又小聲說道:「我是擔心……你會想不開。」
慕容雲舒聞言輕鬆一笑,道:「親爹死了我都沒想不開,未婚夫失蹤有什麼好尋死覓活的?」
綠兒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這倒也是。大不了再找一個。」
「是啊,大不了再找一個,再找一個姓楚的。」
「為什麼非要是姓楚的?」綠兒不解。
慕容雲舒依舊飛快地撥著算盤,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不想孩子將來跟別人姓。」
綠兒想了想,覺得主子的話很有道理。一想到將來的小小姐、小少爺會姓趙、錢、孫、李……就彆扭。忽然,腦中一個靈光,綠兒叫道:「我知道了,讓他們跟小姐姓,姓慕容!」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慕容雲舒頭一回發現自家丫鬟也是很有智慧的。
綠兒瞪大眼,「你既然早就想好了……」突地,綠兒的眼睛瞪得更大,怪叫道:「小姐,你、你、你……你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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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孕』字都禁,還有什麼字是不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