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黑暗區 第四十一章 來了 文 / 道羊

    更新時間：2012-12-01

    叩，叩叩。

    緊鎖廁門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林水善緊張地拿起簡易弓弩，小心翼翼地站起，小跑來到門框邊上，就算年紀不大末世中生活了近半個月，血淋淋事實已經教會了她謹慎小心，更讓明白必須適應這種環境。

    「善善是我，槿蘭阿姨。」

    很快，門外傳來木槿蘭的聲音。

    呼。

    林水善緊繃身體鬆懈下來，虛弱地舒了口氣，小手擰開把手，透過開啟一絲的門縫，看到了木槿蘭那磕破額頭的半邊臉。

    「槿蘭阿姨，你怎麼了？」

    林水善緊張的關心問道。

    「沒…事。」

    木槿蘭一手捂著被王正富踹過的小腹，向後一背身，警惕留意外面走廊的動靜，確定無人後，快速退進到了廁所裡頭，然後反手將握住門把手。

    叩咚——門完全鎖死。

    「……」

    林水善默默不語，將手裡簡易弓弩放回原處，拉開第三個抽屜，取一卷紗布以及創口貼，來到木槿蘭面前。

    她手裡紗布及創口貼，一遞到木槿蘭面前。

    她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盯著槿蘭阿姨額頭傷口那涓涓滲出傷口的鮮血，就算阿姨說過沒事，她也清楚整個酒店上下除了那個討人厭的「王叔叔」以外，沒人會這樣傷害她。

    而且阿東叔叔沒有一起回來。

    這讓水善隱約明白了，阿東叔叔他，就像飛熊爸爸以及其他叔叔一樣不會回來了，但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從眼眶落下。

    堅強，懂事！

    從小沒有什麼朋友的水善，有著其他同齡孩子沒有的品質。

    「乖，阿姨沒事。」

    木槿蘭強顏歡笑，接過創口貼及紗布。

    雖然她一再想掩飾疼痛，但痛楚的笑容卻早已出賣她的情緒。

    「阿姨，我給你包紮要嗎？」

    林水善眼睛明亮，從上衣口袋翻出一包紙巾，捏出其中一張想為木槿蘭清理傷口。

    「不用水善，阿姨自己來——」

    木槿蘭微微搖頭，泛白臉頰讓她看起來柔弱，接過紙巾，撥開髮絲，小心清理起傷口，「你去把阿東叔叔留下的行李箱拿出來。」

    「嗯。」

    林水善轉身就朝最後一間衛間走去。

    唉！

    木槿蘭輕輕一歎。

    自從越南人來了以後，他們就被趕到最危險的一樓，僅僅七個套間根本不夠十幾人分房，部分被排擠到了員工休息室，還有一部分就是像水善這樣無依無靠的人，被趕進潮濕的廁所。

    咯吱，最後一間衛門被打開。

    林水善從裡面拿出一個黑皮行李箱，裡面很沉，她靠著滑輪慢慢拖出來的時候，木槿蘭已經將傷口簡單處理完畢。

    「水善，今天想吃什麼？」

    木槿蘭過去幫她將行李箱搬到辦公桌上，翻轉到密碼鎖一面，轉出1-2-7-8四組密碼後，只聽咯崩一聲箱蓋打開。

    裡面幾乎裝的是清一色的罐頭，從牛肉到沙丁魚罐都有，甚至還能找到袋裝的涼菜，滿滿一箱兩人節省著吃至少能撐過半個月。

    「嗯，有牛肉的嗎？」

    林水善將上層的罐頭拿出箱子，放在桌面。

    排骨罐頭、豬腳罐頭、花生罐頭、菜心罐頭、肉醬罐頭、牛舌罐頭、燻肉罐頭、扣肉罐頭、水果罐頭、炒三絲罐頭、筍尖罐頭、肉丁罐頭——她像是整理寶藏一樣將桌面上的罐頭擺得整整齊齊，直到木槿蘭找到牛肉罐頭。

    「等下哦，阿姨這就弄給你。」

    木槿蘭摸了摸林水善的頭髮，微微一笑，挽起垂落的鬢髮，從辦公桌抽屜翻出一把萬能開瓶器，將牛肉罐頭打開。

    頓時，濃郁肉香從罐頭飄出。

    林水善小嘴下意識吞嚥口水，雖然阿東盡可能想維持每日兩餐頓數，但實際上每餐的份量都很小，根本滿足不了一個身體虛弱，正在日漸恢復的成長期孩子需要。

    開封的牛肉罐頭放在水善面前，那不斷飄出的五香味，引得人饞蟲大動，只要吃下一小口就能讓保持胃酸折磨的胃痛得到緩解，吃下一小口就能讓冰涼腳底發熱。

    這是奢侈，這是幸福！

    在殘酷的末世，一頓令人飽足的肉餐是無數倖存者多期待，渴望的。

    「阿姨，你也吃。」

    林水善很懂事，知道她的阿姨和阿東叔叔一樣，每當這時候總是強忍空腹，不願意分走她的食物，希望她的身體能夠盡快恢復一些。

    雖然飛熊爸爸不在了…

    阿東這些叔叔也不在了，但她還有槿蘭阿姨，無論如何她也不願槿蘭阿姨離開自己，那種無助中被撕裂掉的依托感情——很痛，真的很痛！

    雖然水善不明白這種感覺是究竟有什麼意義。

    但她知道，這就像小時候飛熊爸爸從寵物販子為她買來的可愛狗仔仔，在帶回家後卻沒有兩天就死去的那種感覺。

    撕裂，戳破，心臟被狠狠擊穿！

    「乖，阿姨不餓。」

    「水善，不要忘了阿東叔叔和你講過的話。」

    木槿蘭摸著水善柔順的髮絲，為了水善身體能夠恢復，從末世首日起就一直保證好她個人的清潔衛生，以免加重病情。

    孩子的免疫力不比大人，是十分脆弱的。

    「阿姨，我…知道的。」

    「阿東叔叔，和國明、阿岳、阿蔡叔叔他們都一樣不會回來了，他們在不見以前都不願意吃水善的東西——」

    「阿姨，你是不是不要水善了…」

    說到最後，林水善忽然哽咽，對她來說這幾日心裡承受力快到極限了。

    「不，不會。」

    木槿蘭很心疼，連連搖頭，心臟驟痛，這不是尋常的疼痛，幾乎要貫穿她的靈魂，她張開雙臂將面前梨花帶雨的女孩擁入懷裡。

    用自己薄弱卻溫暖的懷抱緊緊擁著她，柔聲道：「我們一人一半，好嗎？」

    「嗯，嗯嗯。」

    林水善用力點頭，雙手緊緊抱住木槿蘭，彷彿只有這樣才不讓她像飛熊爸爸，阿東叔叔他們一樣拋下自己。

    突然！

    蓬，蓬蓬。

    門外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木槿蘭下意識抱緊林水善，心臟驟停，這種聲音在這種環境下只意味著危險。

    「阿蘭！」

    「是我，開門！」

    「趕緊過來開門，是你自己乖乖出來，還是讓我進去把裡頭的小野種和你拖出來？」

    「別以為這種破門能有用，老子三兩下子就能把它弄開了！」王正富猛踹著廁門，他就像嗅到血腥的鯊魚，追上門來。

    「水善…」

    木槿蘭表情凝重，說道：「不用怕阿姨來處理就行了，你趕緊把罐頭拿上，然後藏到到最後一間，沒有阿姨聲音不準出來！」

    「阿姨——」

    林水善張口欲言。

    但是王正富踹門的力度越發加大，即便隔著門也能感受到他越來越煩躁的情緒。

    「快去！」

    木槿蘭鬆開雙臂，強硬命令。

    說著，她就轉身用最快速度將桌上罐頭收進黑皮行李箱內，然後用力關上箱鎖，再拿起那個已開封的牛肉罐頭，走向衛間。

    「……」

    林水善咬著唇，跟上木槿蘭。

    「不要擔心。」

    「阿姨不會有事的！」

    「乖…立刻把罐頭吃了，不然萬一被外面的壞人聞到香味，那就不好了。」

    木槿蘭將行李箱收進馬桶後的死角，用一塊破窗簾布迅速蓋好，確定做好隱藏，她半蹲起身，在淚流滿面的女孩額頭輕柔一吻。

    唇起，兩人默默對視。

    「嗯——」

    林水善不想要阿姨擔心，當著她面拿起塑料叉，流著淚，大口咀嚼著這五香口感濃郁，卻讓她沒有一絲歡喜的牛肉。

    「等阿姨回來。」

    木槿蘭說了一句，就起身退出衛間。

    蓬！

    衛門關上，林水善陷入一片黑暗中，咀嚼也隨之停下，在這陣陣踹門聲中，她隱約聽到抽屜被拉開的聲音。

    雖然有外頭嘩啦作響的雨聲干擾，她還是聽到還是分辨出，拉開抽屜以後，還有細微的取出弩箭，然後上弦的聲響。

    「阿姨。」

    林水善猜到了木槿蘭想要做什麼。

    但她無法阻止，因為她已經聽到了開門的聲響，如果她現在出去的話，就意味著食物的暴露，那很快就會有一群被飢餓折磨瘋的倖存者，如嗅到腐肉的禿鷹聚集而來。

    「王正富，你不要逼我！」

    「我跟你去就行了，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

    「不要在這裡鬧騰」

    木槿蘭壓抑怒氣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傳進廁所。

    很快，『蓬』的一聲響起。

    廁門被人從外面關上鎖死，王正富與木槿蘭共同離開了，不知道前往哪裡，潮濕陰冷的廁所就只剩下林水善孤零零的一個人。

    最後一間衛間當中，女孩埋頭在黑暗中。

    按照木槿蘭臨走前的吩咐，慢慢吃著並不美味的五香牛肉。

    ……

    十分鐘後，如意快捷酒店後門小巷。

    三道身著軍色雨衣的人影，冒著磅礡大雨，緩步穿過死骸遍佈的馬路，走進牆體開裂，下水道向外冒著積水的小巷。

    「你確定，他們就在裡面？」

    為首穿著一雙淋濕運動鞋的身影，忽然在巷口停下，緩緩抬頭，望向快要塌毀的如意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