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遠東烽煙 第六卷 合縱連橫第八章 退黨 文 / 狂歌走馬遍天涯
第六卷合縱連橫第八章**
「為什麼要我們**？」嘈雜的人聲中，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輕軍官的聲音尤其顯得清越出眾。
「鄒容少校，各位弟兄，請你們不要激動……」一位中年軍官無奈的勸說聲很快就被這群年輕軍官的嘈雜聲給淹沒了。
嘈雜的總政治部大會場正中，懸掛著紅底黃字的橫幅，橫幅上寫著「憲政期國防軍非政治化改造動員會」。只是，動員會似乎已經演變成為了抗議會，青年軍官們義憤填膺的呼喊聲此起彼伏，主席台上就坐的高級軍官們臉色難看，表情各異。
帶頭抗議的那個鄒容少校……對，就是大家所知道的那個鄒容，**軍中馬前卒。當年加入**軍後，還是個小孩子的鄒容深得大家的喜愛，由於他還是個小秀才，最終沒被編入戰鬥部隊，而是成為了軍隊裡的一名文書，隨後又逐漸成長為一名政工人員。如今的鄒容，是首都衛戍部隊37師的一名營教導員，相貌英俊一表人才的少校軍官，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現場的狀況最終超出了高層原本的預計，雖然主辦者預料到會出現軍人們的反彈，可是大家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場動員會，竟然演變成了鄒容少校的個人演講會。
「……今天來到這個會場裡的，都是光榮的**戰友！我們從**戰爭的年代起就加入到了這場轟轟烈烈的**洪流中，我們不是普通地軍人。我們是光榮的**軍人！我們把青春獻給了偉大的民族**事業，還有很多的戰友們，永遠長眠在了**的征途上！為什麼我們一往無前？為什麼我們翻山越嶺？為什麼我們前赴後繼？為什麼我們流血流汗？我們是為了心中的理想！」
情緒激動的鄒容一把扯下胸口別著地青天白日徽章，高高舉起大聲說道：「青天白日滿地紅，朗朗乾坤風雲動！從我成為一名士兵開始，這枚徽章代表著的從來就不是一句簡單地口號！它代表著千千萬萬**志士的崇高理想，它引領著我們走過艱苦、走過犧牲、走向光明！它是我們的信仰！它是我們心靈的導師！它是中華民族的希望！我們既然曾用鮮血染紅我們的信仰。那麼，沒有人可以讓我們放棄！否則。誰能夠告訴我，拋頭顱灑熱血的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來告訴你！」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鄒容慷慨激揚地演講中沒緩過神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在眾人心中炸響，震驚了整個會場。
響亮的皮靴聲音迴盪在靜悄悄的會場，讓人彷彿置身於空曠無人的仲夏之夜。所有人愣愣的看著心目中的女神走向主席台，縱然身處軍人叢林的簇擁。那背影看上去依舊孤寂而略帶憂傷。
鄒容還保持著剛才慷慨激昂地手勢，嘴巴卻張的大大的說不出話來。
一直如石膏雕像一般冷峻的端坐在主席台中央的總政治部長劉玉峰上將面無表情的肅然起立，大聲喊道：「全體起立！敬禮！」
整個會場上千軍人整齊劃一地全部起立敬禮，那氣勢反映出來者在所有人心中絕對崇高的地位。
「報告最高統帥，國防軍非政治化改造動員大會，正在進行！請指示！」劉玉峰大聲報告。
「全體都有，坐下！」隨著丁香清亮的口令，全體軍官坐下的聲音同樣整齊劃一。聽不出一點瑕疵。
「國防軍少校鄒容，請出列！」丁香微笑著點了名。鄒容起身，跑步上前報到，英俊的臉頰一片通紅，不知道是由於激動，還是緊張。
丁香向鄒容回禮後微笑著說道：「鄒容少校。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首先請允許我祝賀你進行了一次精彩的演講！」
鄒容的臉更紅了：「報告最高統帥，鄒容不是譁眾取寵之輩，本人的話，句句出自肺腑，代表了先進軍人的心聲！」
「哦？先進軍人？有意思……」丁香笑道，「先進二字，不知做何解釋？」
「報告最高統帥，先進軍人是民族自強地先鋒隊，他們有崇高地信仰。有崇高的犧牲精神。有高於普通民眾地崇高覺悟，他們願意為了民族和國家奉獻一切！」鄒容的聲音有些顫抖。
「謝謝你的解釋。鄒容少校。」丁香繼續微笑，「同時，我也要感謝你，以及所有默默堅守自己信仰的好軍人。你們都是民族的脊樑，是我丁香的驕傲。」
全場一片肅靜。丁香閃亮的大眼睛環視會場，終又把眼光落回鄒容的身上。
「請允許我介紹我自己，鄒容少校。」丁香的笑容裡帶著陽光的色調，讓人如沐春風，「本人丁香，和你一樣，中國國民黨正式黨員。比你幸運的是，我見證了這個傑出的政黨從誕生到壯大的所有過程。我為此而自豪。」
丁香彷彿被思緒帶回到了那些悠遠的歲月，這讓她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帶了一些懷舊和悵然：「在上個世紀的末葉，民不聊生、官場黑暗、列強欺凌、國家民族風雨飄搖。中華民族在絕望中沉淪，存在了幾千年的社會制度走向窮途末路，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麻木中死亡。無數仁人志士不甘於民族屈辱的命運，爆發出了那個時代最強烈的吶喊。就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孫文總裁、陸皓東總理，還有無數志同道合的同志。正是這些民族的精英，組建了這個讓你為之自豪、為之留戀、為之慷慨演講的政黨。」
鄒容聽的入神，整個會場都在沉默中傾聽。
「那麼，讓我來告訴你。這些建黨的前輩們到底為什麼要組建這個政黨。」丁香適當拔高了自己地音量，「我們曾經立志，用黑暗給予我們的黑色眼睛去尋找光明；我們曾經立志，讓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人人生而平等；我們曾經夢想，讓所有人都自由的擁有自己的夢想，而不會因為身份貴賤就剝奪夢想的權利；我們曾經渴望，建立一個完全屬於人民的國家。在這個國家裡，人民根據自己的意志決定國家地政策和自己的生活……」
「我們一直致力於建設一個和幾千年來地中國完全不同的國家。因為我們推翻那個腐朽的舊制度，絕不是為了建立一個同樣腐朽的新制度、從而製造新的特權階級。我們推翻**帝王的『家天下』，絕對不是為了建立**政黨的『黨天下』。沒有一個政黨可以永久無條件地霸佔權力，即使是建立了這個秩序的政黨本身。我們建立這個政黨的時候，就意味著我們希望有一天它會失去自己艱苦奪取的權力！這才是我們創建這個政黨的原始密碼！」
「黨本身並不是目的，國家和民族的命運、人民的福祗才是真正終極地關懷。執著於一黨一家之天下，即使不是司馬昭之心。起碼也脫不了一個『刻舟求劍、買櫝還珠』的評語吧？聰明如鄒容少校，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丁香笑語盈盈，卻依舊泛逸出無法抗拒的權威。
「報告最高統帥，請求發言！」見丁香含笑點頭，鄒容鼓足勇氣繼續說道，「鄒容明白**可恨的道理，可是……**尚未成功……」
「你衡量**成功的標準是什麼，少校先生？」丁香含笑看著鄒容又一次漲紅的年輕臉龐。「等到你所熱愛地政黨徹底被絕對的權力所腐化，就是**成功了嗎？等到民眾向一個新的強權人物頂禮膜拜、山呼萬歲就是**成功了嗎？……**，不是少數精英分子的專業遊戲，不是少數人按照自己的理想一廂情願的安排民眾應該擁有什麼、不應該擁有什麼，恰恰相反，我們當初**。就是為了讓民眾自己來告訴我們，他們希望擁有什麼、不希望擁有什麼。不是嗎？同時，軍隊更不是一黨一家手中的私家工具，我們的黨，絕對不會是那種寄生在槍桿子裡的軍閥政黨，否則，就是我們對於自己理想最大的被判！丁香不會背叛理想，你呢，少校先生？」
「那麼，最起碼。我們軍人也應該擁有自己信仰地權利！取消政工幹部制度也就罷了。我鄒容大不了當個小兵從頭來過，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我們退出國民黨籍？為什麼唯獨我們不可以擁有信仰地權利？！」鄒容大著膽子高聲抗辯。台下許多軍官輕微的點頭附和。
「不，你們沒有！起碼在你們身為軍人地時候沒有這種權利！」丁香的臉上洋溢出少有的嚴肅，「普通民眾可以有權利選擇是否為國家貢獻自己的生命，可你們沒有權利選擇；普通民眾可以有權利選擇是否聽從政府的號召，可你們沒有權利選擇。偉大的榮譽伴隨著偉大的責任，從你們宣誓成為軍人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鄒容的手開始顫抖，手中的青天白日徽章也滑落在地上。丁香撿起徽章，拉過鄒容的手，把徽章放進他的手心。她的表情看上去無比的艱澀。
「現在，你可以把這個徽章珍藏在口袋裡，當作心中永遠的紀念。當然，你也可以繼續佩戴這枚徽章，但這就意味著你要撕下自己的領章和肩章。你……自己考慮。」丁香柔聲說道。
鄒容顫抖著把徽章塞進胸口的口袋裡，淚花閃爍。他向丁香鄭重敬禮，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諾大的會場裡淚花閃耀，大部分軍官開始解下自己胸口的徽章。也有一部分軍官神情憔悴，開始拆解自己的領章和肩章。終於有人小聲哭了出來，隨即哭聲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傳染……
「不管你們選擇留下什麼，你們都永遠是丁香的好兵！」
……
劉玉峰臉色鐵青面對他生命中的導師。
「從內華達到湛江，從廣西到南京，從丁鐵、候志湘到劉永福、林德貴，這支軍隊傾注了你太多的情感。」丁香有些心疼的看著她的第一個信徒，「梓川，你真的捨得離開這支已經熔進了你的血脈和思想中的軍隊嗎？」
「軍隊已經不需要我了，從**到憲政，我已經完成了我的歷史使命，該是我退出的時候了。」劉玉峰語氣冷靜，卻讓丁香更覺心酸。
「內華達的老兵如果向我來要他們的劉政委，我該怎麼告訴他們？」丁香的語氣有些淒楚。
「就像您曾經說過的那樣：老兵永遠不會死，他只是慢慢的凋零。」劉玉峰回答道。
「梓川，你不再考慮考慮？」丁香的聲音很輕。
「在內華達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了『民族、民權、民生』的道理，從此，我的一生都改變了。我畢生追求這個信仰，我所有的一切行為，都建立在這個堅定而美妙無比的信仰之上。請原諒，我的領袖，我無法假裝自己放棄了這個信仰，就像我無法假裝自己停止呼吸。非常感謝您帶我走過了這段波瀾壯闊的道路，讓我的人生不再有任何的遺憾。請原諒，我的領袖，原諒我現在的離去。」劉玉峰貌似古井不波的語氣裡也出現了一絲顫抖。
「不要離我而去，梓川，下一屆政府你來出任文官國防部長吧。」丁香柔聲說道，「你在軍中擁有崇高的聲望，我需要你繼續幫助我。」
「不，我的領袖，我意已決，不會再踏入政壇。我不適合官場，我的前半生貢獻給了國家，後半生，就留給我自己吧……」
劉玉峰的拒絕讓丁香柔腸寸斷，心中卻又有一絲隱隱的欣慰：「梓川，我羨慕你。」
劉玉峰向丁香莊嚴敬禮，轉身而去。那背影，如此灑脫不群，就像12年前在內華達初見的那個雖落泊卻軒昂的書生。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傳來駝鈴聲……」劉玉峰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了轉戰廣西之前劉玉峰告別第1師戰友時弟兄們送別的歌聲。
驀然抬首，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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