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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文 / 相思如風

    這個……

    意識到失言,宮心弦猛的閉嘴,稍稍一下,立即為自己叫屈,這個,真的不能怪他啊,真的不能怪他,真的,他這不是為王所受待遇抱不平麼?

    而因他的話,周圍卻突然靜了下來。

    落在後面半步的十鳳衛,被人使身法給釘在了帳門處,有一半還保持著傾身向前的姿勢,其舉起的足就那麼僵在空中。

    悠然小憩的鳳留行,雙眸霍睜,表情僵僵的。

    氣氛凝重。

    他怎麼就說了,怎麼現在就說了呢!

    與宮心弦比肩而入的龍驚雲龍傲、夏至、雪嵐不約而同的撫額,一個個冷汗狂飆,無比的抑鬱。

    靜,落針可聞。

    靜宓中,呼吸與心跳聲如戰鼓在敲。

    慢慢的,鳳留行起身,定定盯著表情無奈卻異常鎮定的五侍,僵硬的問:「你剛才說什麼?」

    或許是因為震驚,他攬著人的雙手,竟在微微的抖,而與他的失態不同,他懷中的人甭說連眼睛都沒睜,就是連眉毛都沒動,像睡著了般的安寧。

    夏至雪嵐幾人,目光停在鳳留行的手臂上。

    「我問你將鳳凰族的規矩丟去了哪呢,」宮心弦虎著臉兒,平靜的迎著看似尋常實則煞意濃濃的視線:「你懷中的,即是鳳凰族皇者,女神擇定的大陸守護,甫經淨心池洗禮的第十任琉璃王,如此解釋,你可滿意?」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事到如今,已經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再說鳳族人早晚會知道,他乾脆的一股腦兒的解釋清楚,至於會不會因自作主張的提前揭露這層隱秘而被王降怒,等到時再說。

    十衛只覺一股氣嗖的衝上腦海,隨即炸開,之後,眼睛花了,腦袋暈了,除了嗡嗡的聲響,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鳳留行的臉唰的慘白,又眸血色如赤,如觸電似的一晃,顫抖著的雙臂竟兀的鬆開,那一抹梨白失去依靠後如星辰墜落。

    全神貫注盯著的雪嵐夏至身形一忽閃,如柔風刮至鳳留行前,下一刻,兩人兩雙手同時托住輕若無重的身軀,疾步退回。

    懷裡沒了冰涼,鳳留行緩緩低眸瞧一眼,微曲的手無力垂落,悲愴的氣息猶如海水潮生,縈繞不息。

    「嘯兒嘯兒,你為什麼竟是女兒身,為什麼為什麼……」呢喃之聲,嘶啞如破鐘。

    一滴淚珠,自左眼角滾出,潸然下落。

    嘶-

    五侍猛的冷抽,瞳孔驟緊。

    那滴淚,赫然是紅色的,竟是一滴血淚!

    被嘶啞喃語驚醒,神志還沒徹底回復的十衛,呆滯的視線才落至自家主子身上,剎時嚇得將呼吸與心跳同時抑住了。

    在十五眼睛的凝視中,那顆血色的豆大淚珠子,滑過白皙的面部,在人臉上留下一條淡淡的痕跡,至腮邊際飄空滴落。

    啪-

    珠子滴地,猶如明珠碎裂,散開成末。

    那聲音,卻似一記重鼓,狠狠的敲落在滿場旁觀者的心中,令所有人的心臟重重的抽悸了一下。

    就在眾人屏聲靜氣的都大氣都不敢喘之際,鳳留行慢慢仰面,淒愴開口:「嘯兒,十年之約,就此作罷,你自由了。」

    聲淒音切,字字含悲。

    音未盡,人動,擦著宮心弦的肩而過,向外而行,步伐蹣跚,跌跌撞撞猶如行將就木的老人。

    背影,孤寂而悲涼。

    機橫著轉首的人,目光呆呆的。

    搖搖晃晃的紅衫,在行出幾步時,釘住,嘶啞的聲音又一次傳至人耳:「解藥,二十年後奉上。」

    解藥?

    五侍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怔一怔的。

    鳳衛們如遭雷擊,身軀一抖,險些軟癱於地。

    鳳留行留下一句,再次艱難的邁步,當身形再動時,步伐變得更加的沉重,好似足下重逾萬斤,每一步都走得辛苦萬分。

    在出帳門時,再次頓住,身軀微微的側了一個角度,然而,卻是終究沒有扭頭回望,之後,緩緩的捉起一隻足,外傾。

    恰似萬噸巨石落地,那只鑲著寶石,晶光閃亮的紅色靴子,落地。

    那一刻,人人聽到了一聲輕微的聲音,那是種只有靈魂才能聽到的聲響,是很美很美的聲音,瓊碎玉裂都難及萬分之一。

    死死咬著唇的十鳳衛,痛苦的閉眼,再不忍看。

    約一息後,赤烈的紅一動,出帳。

    再之,紅色晃動,一步一步的離遠,那紅色,走的極慢極慢,卻是再沒回頭,他走的悲愴,也走的決絕。

    看著逾行逾遠的背影,五侍的眼酸酸的。

    當紅色自視野隱去,夏至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成串成串的滾落,滴地,發出『滴啪滴啪』的聲音。

    宮心弦龍驚雲龍傲雪嵐猛然驚覺,個個手足無措。

    雪嵐只得獨自將兩耳不管身外事,一心只沉睡的王抱著,以免被小姑娘的眼淚淹沒。

    十衛啟眼,看到哭得如淚娃娃般的夏至,一時萬種心思禁上心頭,心頭一悸,眼眶一紅,禁不住潸然淚下。

    四人無語,十人悲慟,帳內只有夏至抽抽噎塞,唏唏噓噓的聲音。

    「不哭,沒事了的,有王呢。」半晌,唯一已為人父的龍傲,摸著小姑娘的腦袋,像哄女兒般的勸止。

    「嗯嗯,……」夏至胡亂的抹淚,正想問原因,瞧到淚流滿面的十人,吃驚的連眼淚也止住了;「你們,你們怎麼也哭了?」

    宮心弦幾個,忙撇過頭,佯裝看不見。

    淚眼婆娑的十人,一個凝咽,將酸楚咽盡,強作歡顏的笑笑,也不解釋,有禮的躬行,轉身,旋風似的離去。

    夏至擰著眉,東張西望,尋不到答案,默默的低頭。

    雪嵐也不管其他,自個坐了;有點點後悔的宮心弦,無言至極,自嘲的苦笑著,席地而坐。

    龍傲龍驚雲也守在雪嵐一側,夏至跟著宮心弦,四人呈半圓的擁圍住被雪嵐抱著的人,靜靜的等待著。

    在西邊的太陽下沉一半時分,一群人在五位男子的帶領下急匆匆的趕至,呼啦一下將帳蓬圈圍住,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裡三層,外三層,守了個水洩不通。

    還沒等五侍發問,五位男子以無比恭敬的態度行至帳外,整衣整衫一番,小心翼翼的依次入內。

    宮心弦幾人瞅一瞅,無視之。

    躬身踏入帳的五位男子,將呼吸放到最輕的程度,默然的施禮,在離五侍一丈遠的地方一字排開,跪坐。

    日落,夜降。

    帳內呼吸輕淺,心跳起伏有規有律。

    月升,星現。

    帳外風聲微微,其內寧靜如舊。

    月新星移,時漏偷轉。

    當守護的人換了幾批,當彎彎弦月隱入天際,夜,悄然成為過去。

    枯坐一夜的五侍與排坐著五位男子,始終沒有挪動身軀,既便已天亮,人人都還保持著參禪一般的坐姿,眉眼微垂。

    天色從魚肚白變清朗,再變為金陽高掛。

    不知何時,沉睡一夜的人已經甦醒,睜著眸子,視線直線向上,人則沒動,更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就那麼靜靜的瞅著上方。

    帳內人的氣息變得更加的輕微,就如想將自己隱匿於空氣,希望自己被無視般,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心跳與呼息的規律,即沒有完全的抑閉住心跳與氣息,又不太明顯,以此證明自己存在,卻又不搶眼。

    靜靜地望著映於眼簾內的半張側面,足足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水嘯才眨動了幾下眼眸,隨即,慢慢坐起,側轉正身,面向五位男子。

    當她轉面的那一刻,五位男子飛快的瞧了一眼,竟不約而同的眉尖驟跳,但見,眼前的少年細長的眉斜挑,如劍指鬢髮,隱隱的含著一絲蕭涼之意,清亮的鳳眸,瞳孔的顏色比外面太陽光芒更耀眼。

    神態氣息所表顯示的,就只有四個字-不怒而威。

    偷眼相瞄之後,五位男子飛快的垂下眼,直身,伏禮,空中響起鄭重萬分的語調:「鳳凰族鳳氏十全長老朝見尊主,吾皇貴安!」

    微挑眉峰的水嘯,眉尖一閃,眸子輕輕抖晃了一下,神色微現冷意,她是不懂「十全長老」是什麼職務,可她卻聽清楚了,他們說的是「鳳凰族鳳氏十全長老」而不是「鳳凰族十全長老」。

    就那麼幾個字的差別,可卻令她感到非常非常的不喜,是直覺的不喜歡,不管是鳳氏還凰氏,都是鳳凰氏是不是,還分什麼彼此?

    她神色一冷,伴護著的五侍第一時間就有所察覺了,宮心弦幾人暗暗瞄伏地的五位十全長老一眼,個個當啥也不知道似的,不插話。

    五侍有察覺,五位十全長老亦沒例外的感知到那細微的變化,當即人人心頭一凜,心房被名為緊張的情緒給填滿。

    「宮心弦。」目光微涼的水嘯,頭也不偏,隨意喚人。

    被點名的宮心弦,微微頷首而回話:「王,鳳凰族設十全長老,分別掌管族中事務,以替族主分憂,按族規,十全長老必須有一半留守鎮族,另一半可隨主征戰或離族外巡,眼前的即是鳳凰鳳氏一脈十全長老之五,如若所猜無錯,該是十全中的一二三四五長老。」

    這種不點即通的反應正是心之所求,水嘯很滿意,轉而又微微驚詫不已,他怎麼就那麼肯定的猜測是前五位長老呢?她也相信宮心弦沒猜錯,從低伏著的五人那剎那的氣息變異便能確定。

    詫異一閃而逝,瞟幾眼,才輕輕的嗌出一聲「嗯」,還有那句讓人如赦大令的話:「免禮。回去聽你們少主的命令即是。」

    五長老畢恭畢敬的謝禮,暗中抹了把汗,然,當剛退步轉身邁腿之際,後面又響起玉扣相碰似的聲音:「讓一來二去三從四德五綱六常七暈八素地久天長來一下,我有話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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