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9論談 文 / 歷史道標
艾薇跟利維坦打算坐下來談，最開心的就是奧利奧王子。
作為政界精英，又是東道主，獨門行宮裡美味茶點跟奢華環境才是他最大的武器。
在他看來，武將們打仗再厲害，說到底也是一群破壞狂，哪比得上建設者勞苦功高？
如果所有人都生活在天堂裡，那還打架幹什麼。
奧利奧招呼手下組成了小型迎接隊伍，盛情地將艾薇一行人以及利維坦學長請進自己的宮殿。
雪梟帝國所有的建築物外表上都是鉛灰色的堡壘，看起來森嚴肅穆，好像一座座監獄。
但是這些房屋內部裝修卻講究金碧輝煌，亮麗的寶石雕塑、精緻的手工藝品比比皆是。
這不是雪梟皇族的特權，而是此地民俗如此，哪怕最貧窮的家庭也會熱衷於收羅閃閃發光的擺件，讓屋子裡豪華起來。
因為這個國家常年飄雪，采光不易，房子外表又都是沉甸甸的鋼鐵味道，所以層出不窮的室內照明系統成為雪梟民俗特色。
「聽說很多鳥類喜歡在巢穴裡擺放亮閃閃的雜物，這難道就是雪梟國名的起源？」
艾薇對雪梟國民明明終年天氣陰沉，卻硬是在室內營造出明媚光線的裝潢設計表示歎服，唯一遺憾的是會議廳裡整體色調以黃金為主，太過奢華了，眼睛無論看向哪裡都得不到休息。
然後她發現利維坦跟奧利奧坐在圓桌上，十分默契地分別戴起一副墨鏡。
「你們倆這同步率算是怎麼回事？剛剛在外面瞧你們不是很熟啊？這小墨鏡戴的跟黑超特警似地！」
艾薇瞇起眼睛，迷惑地問。
「說不定是天穹傳授的談判策略，讓來客被環境影響，自己卻加以防禦，不然再怎麼民俗特色。會議室也不必弄得這麼耀眼吧。」
莉切妮倒是很習慣在大場面中散發光彩，公認芙蕾雅學院第一美女的她，身邊有再絢爛的佈景也只會成為陪襯：
「說起來這兩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天穹校友了呢。今天的款待讓我想起了學院時光，天穹最喜歡搞宴會，而芙蕾雅又是六大學院中最有文藝氣息的，兩校舉辦過很多次聯誼，天穹的男生跟芙蕾雅女生的配對也最多，對吧，艾薇同學。」
「別提了，我這種一學年只在學校呆兩個月的不良學生。跟那幫派對生物可是兩個世界的存在。至於天穹的男生，我幾乎是見一個打一個。」
艾薇活動一下肩膀：
「話說我去烈陽學院玩的時間都比在芙蕾雅長呢，打起架來三天三夜都不會累，可是一旦靜坐下來幾分鐘就肩膀發酸。」
「早就說過不要用聖殿騎士制式胸甲代替內衣，最近戰鬥頻繁。你又不乖了。」
安妮特準確地按壓到艾薇疲憊的肩頸，她在白鷺城曾經全程服侍艾薇「坐月子」。做貼身女僕的經驗已經很豐富了。相比之下諾茵越來越多地負責起起管家類的總體協調工作。
看到客人們如此放鬆，奧利奧笑逐顏開：「各位，這樣的氣氛多棒啊！我們早就該一起坐下來喝茶。雪梟特產的茶點多是肉類調製，比起精緻甜食別有風味，女士們務必嘗嘗。」
但是這片和睦氣氛很快被一個冷冰冰的男人打破：
「艾薇小姐，你說你是芙蕾雅學院的學生。還跟烈陽學院關係密切？但我沒看走眼的話，你明明身負最正宗的赤月傳承。」
利維坦本就一副撲克臉，現在戴上墨鏡完全看不透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他這一句話立刻讓艾薇警覺起來！
天可憐見。艾薇打出家門起所有戰鬥用到芙蕾雅知識的總和恐怕都不如剛才幾分鐘裡用的多，這樣都能被人說成是赤月出身，真是服了。
好吧，自己在芙蕾雅跟烈陽可以說完全是打醬油的存在，雖說基礎武技跟基礎魔法都是在那地方學的，可那些啟蒙的表面功夫，就算在家裡看書自學也能入門。
倒是赤月的武技，艾薇是把人家的血池濾了個乾淨，又習得赤月核心的血之狂暴奧義，從這個角度來講，她是骨髓裡都打上赤月的烙印了。
不過這種艾薇自己也要在被人提到後，反思片刻才能意識到的問題，利維坦憑什麼瞧了一眼就說來了？她死死盯著對方黑漆漆的墨鏡，好像在濃濃烏雲中尋找一絲透出的光線：
「你怎麼看出來我學過赤月武技的？若是平時倒也算了，但剛剛的戰鬥，我完全是只在運用元素屬性的變化，和鬥氣運行的技巧啊！」
「赤月武技的特徵，便是以體為器。你那個神奇的鬥氣球，看似以魔法規則來引導鬥氣運行，但那其實並非純以鬥氣和魔法元素組成，真正作為實體依托的，是你的體液吧。」
利維坦戴著墨鏡的臉神秘異常，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以魔法規則來引導鬥氣運行，說起來倒是簡單，不過六大學院，乃至千萬年來的智慧賢者，都沒能做到！只有喪心病狂的赤月，提出了以體為器的思路，才讓體內生命能與構成外界萬物的元素規則之界限變得模糊我甚至可以猜測，那份特殊體液的成分，應該是你的腦脊液。」
「啪登！」
桌椅之間一聲輕響，卻是琉璃站了起來。
是的，琉璃也在艾薇一行人中間，不過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廳裡，又有超級美女莉切妮交相輝映，她一言不發的話幾乎沒人會注意到。
何況琉璃最近總是一副廚娘的打扮，棉布的方格頭巾和圍裙，加上可愛的隔熱手套，好像烤餅乾才是她的專長，人們都快忘記那個白大褂亡靈法師的印象了。
「抱歉，我有些事要處理下。」
琉璃輕聲地請辭，靜悄悄地離開了座位。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席。畢竟在王子僕從的眼裡，這個小女孩只不過是湊熱鬧的廚娘，而艾薇卻是很意外：
「喂喂，你走了我可沒把握挖到最有用的技術資料啊，你可是這次交流會的秘密武器，扮豬吃虎的戰術核心。」
琉璃並未停下腳步，直到走出大門外，她才說：
「艾薇你為我無私、無限地提供新鮮材料，研究了這麼久才收穫的成果，那個男人只是看一眼就指出關鍵。這太奇怪了。我留在這裡說不定反而會被套走更多的信息你繼續和他們周旋吧，反正你所瞭解的東西都是一知半解，不會被探測出更多東西。我要去找克裡夫跟伊凡談談，問問他們的大哥究竟什麼來歷。」
「那傢伙值得這麼重視？」
艾薇十分意外，的確赤月的特點就是開發身體機能。自己還曾慶幸改變的地方是體液，不像赤月的其他怪人那麼奇葩。不然長出個三頭六臂或者其他奇形怪狀的東西。真叫雷死人。
不過所謂腦脊液全身化，換個角度來想就是為了讓精神力控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而進行的必要改變，尤其在鬥氣和魔法元素融合方面，單憑神經反射可進行不了魔法元素的操縱。
她覺得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現在對你說這個可能太早，但本身具有最適合溫養生命體的體質，真的達到九階。超出物質的桎梏，很有可能達到一個意念便製造生命體的效果那個融合了世界波不就是有了自創世界的雛形麼？」
琉璃輕歎口氣：
「想想看，人的身體也就是幾塊油脂，鐵釘。幾勺鹽和糖構成的，但誰能說給了這幾種材料，便能製造一個生命體？但你可是用了零零散散的八種魔法元素，就構造了一個自稱規則的世界啊，可氣的是，你自己還解釋不清是如何做到的」
「哇，你這麼說，還真是非常可怕啊！」
艾薇細思極恐：
「所以我才討厭動腦子，只要拳頭解決問題仔細想想的話，如果我真的把這種能力用到極致，那豈不是有了傳說中瞪誰誰懷孕的神通？
「嗯，白鷺城的求子軍團們，供奉下一尊送子神像可能會是你哦。」
琉璃留下曖昧不明的話，兀自走遠了。
艾薇一頭冷汗地回到會客室，決定再也不要思考技術問題，安心當個打手最好了。
本來艾薇在看到幻境魔導器後立刻想到的是類似網游的虛擬實境功能，這才有了些計較，但是對方底蘊深厚，連琉璃都被嚇跑了，她那些淺顯的好奇心還是不要再冒頭，免得自身生命之源的體質被盯上。
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些沒營養的話題後，安赫爾終於把氣氛從課題研究引到戰場局勢：
「奧利奧王子好像對蠻獸人的戰爭胸有成竹，我作為即將出征的援軍，能不能請你介紹下計劃？」
奧利奧連忙傳球：「哪裡哪裡，我在後方紙上談兵，不敢妄言局勢，還要參考前線戰況等重要信息，應當請利維坦運輸官提供情報在先。」
「要我說的話，還不如通過幻境魔導器演示來得真切，但在那之前，我還有個條件。」
眾人看向利維坦，那個剛剛鎮服全場的小矮子，此時竟有些異樣，嗓音沙啞了很多：
「非戰鬥人員，鬥氣水平四階以下的，精神力修為三級以下的，都出去。」
利維坦散發出令人不適的氣場，那是綜合了精神系魔法和驅趕小型野獸的警戒型鬥氣的運用方法，意思是承受不了當前環境的人，請自覺離開。
離開的只有奧利奧家的部分侍者。
接下來，利維坦的手以獨特的韻律顫抖著摘下墨鏡，額頭跟太陽穴上青筋跳動：
「我送魔導器回來，本來就是為了給保守想法的後方看到戰場，蠻獸人很強很強的！」
短暫的眩暈後，眾人彷彿墮入了另一個空間，等眼睛跟耳朵重新有了感知，繁複而清晰的信息佔據了大腦，人類戰線一個月的種種細節，時而高空俯瞰，時而拉近到兵刃碰觸鼻尖，全都壓縮進感知空間，
其中最令人驚愕的是，蠻獸人中出現了一種全身覆蓋光滑石甲的兵種，那貼身石甲圓滑的工藝令人無法想像出自蠻獸人之手，就像裹著一層蛋白，連關節處都圓融無縫。
但通過幻境的感同身受，眾人都如親手觸摸過一般認定，那些白膩的外殼都是貨真價實的石頭，無論魔法鬥氣還是金鐵武器的硬碰硬，都難以攻破。
這些信息之所以如此真切，詳實，都是戰場士兵們的真實感知，他們的經驗通過幻境魔導器傳達給所有人。
「精神力不過關的人，會被幻境中的感知欺騙，導致現實中的身體出現同樣傷勢，至於幻境中模擬的魔法類攻擊，更是會在現實中直接傷害到精神本源。在我回來前所知道的最後消息就是」
利維坦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
「七萬個石膚人已經把防守陣地挨個砍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