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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七十)化身為魔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一道寒光,晃得管默言眼前一花,再瞇眼細看時,頓時大驚失色。

    白逸塵旋身右腳踢飛李家大嫂的飛刀,左腿一弓,將西門豹帶到身前,卻露出後背大片空門。

    此時,寒光一閃,小虎手持一把精緻的短匕快速的刺向白逸塵,他矮小的身體恰好成了最好的掩護,或許他早已經潛伏在眾人的背後,只是他的存在感太小,亦或是大家只當他是個孩子,卻忘記了,花執念曾說過,歿村婦孺老幼皆是殺人的利刃。

    「不要!」

    管默言驚聲尖叫,強烈的恐懼讓她無法思考,她急速的抬起手臂,然而,口中的咒語只吟唱了一半,便僵在口中。

    小虎個子矮小,即便高舉了匕首,也只能堪堪刺到白逸塵的腰側,眼看著森白的匕首沒入白逸塵的身體,管默言的瞳孔猛地一縮,然後瞬間變了顏色。

    管默言僵直著身子,她明媚如春花的眼眸此時鮮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週身暴漲出的戾氣,將站在她身側的花執念都震出了幾丈遠,即便他勉強的站住了腳,仍是忍不住的噴出了一口鮮血。

    平地裡瞬間捲起了一陣黑色的颶風,飛沙走石,天地色變,連房屋瓦礫都被席捲著紛紛飛上了漆黑的夜幕。

    院內,內力雄厚的人尚能憑著僅餘的內力勉強不被吹上天,即便如此,仍是狼狽的東倒西歪,而那些內力輕微的人,甚至是屍體,皆被颶風席捲上天。

    血腥味頓時四溢,那是風暴中被撕裂的身體噴濺而出的血液,被絞碎的肢體甚至時而在風暴中顯現而出,觸目驚心的血紅遍染了大地。

    白逸塵身上的繩索已經消失無蹤,他來不及止住腰側的傷口,只是擔憂無比的望著管默言。

    管默言長髮紛飛,原本髻好的發已經徹底散開,在夜色中如海藻般飄搖。

    她的身體裡彷彿在不斷的充斥著什麼,啪啪作響的衣裙終於不堪重負,在一聲聲的撕裂聲中,片片碎裂。

    餘下的絲絲縷縷只能堪堪遮住要害,那白皙的沒有半點血色的肌膚,與漆黑的墨發形成詭異的對比,赤紅的眸子,泛著滾燙的熱意,視線所及,都彷彿能燃起熊熊大火一般。

    週遭的人被不斷的捲進黑色的旋風中,那些行刺的婦孺,歿村的餘孽,甚至是花滿樓的人,都被無情的捲入風中,旋風不斷的擴大再擴大,最後已經形成肆虐駭人的風暴。

    管默言的眸子已然空洞失焦,她被無邊的憤怒侵襲著。

    該死!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針對她?

    她已經一再的退讓了,她已經學會慈悲了,為什麼還要逼著她殺戮,為什麼要這麼逼她?

    她不要變成只會殺戮的魔,她不要重華君的厭惡,他那樣冰冷而漠然的眼神,會比萬箭穿心還讓她痛苦。

    她寧願死亡、寧願永遠的沉睡不醒,難道這樣還不夠?

    她要殺人,要殺光所有的人,唯有鮮血才能安撫她的暴怒,唯有死亡才能讓她的憤怒平息。

    該死!全部都該死!她要殺盡這些逼她的人,唯有生命的消散才會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愚蠢!

    「小默。」花執念想要靠前,卻被狂風逼得無法靠近,他拼盡全力的向管默言移動,即使身上臉上已經被風沙刮破了無數條觸目驚心的傷口。

    他相信管默言還沒有完全的迷失心智,起碼她還沒有傷他不是嗎?

    九兒和西門豹已經嚇傻了,他們愣愣的站在原地,雖然暴風沒有傷到他們分毫,但是他們卻彷彿被施了魔咒一般,一動不動。

    「小默!」白逸塵終於回過神來,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瘋了一般的衝向了管默言。

    一根被暴風捲起的,如腰般粗的木樁,夾著風沙,向白逸塵襲來,一切都快得讓人來不及思考,白逸塵一心擔憂管默言,根本無暇顧及自身安危。

    花執念眼看著,卻也無能為力,他身處風暴中,行動分毫都要盡了全力,如何還能幫得了白逸塵。

    管默言因白逸塵而墮落成魔,如若白逸塵一死,還有誰能安撫住她的暴怒,自己嘛?想到此處,花執念不免嘲諷的一笑,他——可以嗎?

    就在木樁幾乎要觸及白逸塵的衣襟時,突然應聲而碎,崩裂的木屑四散紛飛,割破了眾人的臉頰和身體,一道道血痕甚至來不及滴落半點血跡,便被狂風吹散在空中。

    「小默!」須臾間,白逸塵已經奔到了管默言的身前。

    將她僵直的身體全力的抱在懷中,白逸塵心痛如絞,他無法形容現在的感覺,那種難以名狀的心痛幾乎要將他全身都撕裂,他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痛徹心扉的心痛會如此的熟悉,彷彿他曾經經歷過一般。

    管默言太過耀眼,她彷彿最璀璨的星辰,要萬人仰止才能配得上她的美麗,這樣的人,別說是相識,哪怕只是驚鴻一瞥,也不可能忘記。

    那麼這似曾相似的熟悉和心痛到底是從何而來呢?

    「小默,乖,沒事了!」花執念終於穿過重重的風暴,來到管默言的身邊。

    從身後緊緊擁住管默言冰冷的身體,花執念將臉頰貼上管默言寒若雪霜的頸項。

    「小默,好了,我沒事,你看,我沒事。」

    白逸塵撫摸著管默言蒼白的臉頰,她那染血的眸子明明詭異的駭人,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的恐懼,彷彿他早已看了千萬年一般。

    「為什麼?為什麼都逼我,逼我殺人,逼我成魔,逼我退無可退。」

    管默言終於開口,然而,此時的她卻已不再是她。

    她冷厲如冰,蕭殺如魔,即便被兩人前後的擁在懷中,仍被週身的孤獨和寂寥所包裹。

    「小默乖,沒有人再逼你了,相信我,我會保護你。」

    花執念輕吻著管默言的臉頰和耳畔,他的吻輕飄飄的如同羽毛般,卻莫名的安撫住了她的暴怒。

    「小默,小默——」

    白逸塵不斷的念著管默言的名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撫她的情緒,只能不斷的撫摸著她的後背,彷彿本能的知道,這樣是最能讓她平靜的方法。

    終於,血色漸漸從管默言的眼底退卻,直至全部消散,長長的睫毛緩緩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漆黑,風聲戛然而止,風中卷積的東西頹然落地,突然,管默言徹底的癱軟在兩個人的懷中。

    此時,歿村早化成了一片廢墟,漫天的血霧久久不散,刺鼻的血腥味讓人陣陣作嘔,歿村的所有村民,甚至花執念引來的人,全部葬身於此,並且連個完整的屍身都找不到。

    白逸塵抱起管默言,向村外走去,這裡已經成了人間煉獄,他要帶著他的小默離開。

    花執念望著白逸塵的身影,怔怔的愣了一會,然後他微笑著轉過頭來,身後的西門豹和九兒不自覺的倒退了數步。

    他們自知今晚看到的管默言,絕非人類,而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之後,唯一的下場只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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