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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師父,你欠我一個解釋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這一路行來,我已經隱隱感覺出林中的詭異,剛剛打坐時我就心生疑慮,何以今日恢復得比往日更快?且丹田之內還有一股暖流緩緩流動,這到底是何原因?

    答案盤旋於腦海,好似隨時呼之欲出,偏偏我伸手欲抓住它時,它又溜到了別處。

    心中存著疑惑,我百思不得其解,腳下便也跟著亂了方寸,一時不察,竟已踏入陣中而不自知,看著自己落腳的位置,我心頓時涼了半截,這明明就是個死位啊!

    嗚呼哀哉!我命休矣了!

    歎只歎,我不能再見子墨最後一面,此乃我今生之最大遺憾,但願我亦有來生,且能與他再續前緣。

    閉眼等了良久,仍是毫無動靜,我心中有些納悶,難道這陣法遺留太久,已失了效果?

    轉念一想,剛才失足跌入陣法時,那撲面而來的殺氣何其凶悍逼人,怎麼可能失效?

    難道——

    凝眉略一細想,我便瞬間豁然開朗。

    原來這林中的所有陣法皆與外界相反,敢入此林之人,必定是有些本事的人,而越是這樣的人,越會對自己的能力充滿自信,也就是說,越是深諳五行八卦陣法的人,也就死得越快。

    想來若不是我剛才誤打誤撞,洞悉了此間的詭秘,此時我定也是要向著生位踏去的,若是真那樣,我與子墨也只能來生再見了。

    難怪剛才我傷勢恢復得如此之快,原來是因著這裡的陰陽顛倒之故。

    雖然知曉了這一規律,我仍不敢掉以輕心,這霧林屬實詭異難測,誰知道裡面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危機等著我,我並不畏懼死亡,但若是再也看不到子墨,我就死也不能瞑目了。

    身處霧林,入目皆是朦朦朧朧的灰白色,無日無月。分不清晝夜,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衫裙,濕了干,干了濕。已經幾十個來回。

    走得越深,霧居然越淡,我心中隱隱透著欣喜,或許這次,我真能活著走出這裡也未可知。

    在體力耗盡之前,我終於走出了霧林,對著眼前鳥語花香桃紅柳鸀的美景,我竟反而有些裹足不前了。

    妖族有個人人皆知的法則,即越美麗的東西越有危險。

    剛剛從地獄一般的霧林之中逃生出來。面對此等寧靜祥和的景象,我甚至覺得,它還不如霧林給我的恐懼來得踏實,起碼我不必忐忑的等待著隨時會蹦出來的未知險境。

    想雖如此想,我到底還是硬著頭皮邁出腳步。

    在這裡呆著確實危險小一些,但我不可能永遠呆在這裡,若要離開,我則必須勇敢的向前走。

    穿過重重枝蔓橫斜的垂楊柳。我大步踏著腳下的野花,一路向架在小河上的石橋行去。

    繞過橋墩,我剛要舉步上前,卻又生生的收回了腳,不為別的,只因為我看見了一個不該看見的人。

    「小九,來,到為師這裡來!」

    石橋中央,師父負臂舉首。煢煢孑立,許是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他暮然回首,視線隔空交匯時,我愕然擰眉,他莞爾一笑。

    我不懂他怎麼還可以沒事人似的對著我笑,渀佛剛才的生死廝殺,不過是我一人的幻覺,而他本就該在此等候我的到來。

    我一動不動的站在石橋下,靜靜的凝望著他的臉。他依舊溫潤如玉的舒眉淺笑,然後單手負於身後,另一隻手衝著我的方向遙遙伸來。

    只猶豫了一瞬,我便腳步輕盈的向著師父走去,抬起素白手指,安心置於師父的掌中。

    師父收緊手掌,一如從前般牽著我的手,緩緩越過石橋。

    「小九,你不怕為師了嗎?」

    我瞟了一眼身前師父頎長的背影,懶懶道:

    「師父如此不遺餘力的教導小九,又處心積慮的將小九引至此處,就算現在有人想害小九,只怕師父也捨不得吧?」

    師父身形一頓,轉身意味深長的死盯著我不放,半響,他才一臉黯然的幽幽道:

    「小九果然冰雪聰明,只可惜太聰明的人,往往會失去很多樂趣,乃至於你甚至寧願癡傻一點,起碼可以不知憂愁滋味。」

    跟著師父修行了五百年,這是我唯一一次見他說話時沒有露出笑容,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天天面對著他那張勾魂攝魄的俊臉,卻可以絲毫不為所動。

    因為他的笑容再美,也渀佛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而已。

    「師父,你錯了,真正聰明的人,才是最快樂的人,因為它懂得割捨,懂得退讓,懂得求而不得之時,不再執著。」

    師父若有所思的抬手撫摸著我的頭頂,深邃的黑眸中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異色。

    「如果割捨意味著失去?如果退讓意味著死亡?如果求而不得,便只能生不如死?那麼你還能做到如此灑脫嗎?」

    我愕然,霎時瞪大眼睛,許久說不出話來。

    我想若是把這些個如果都加諸在子墨的身上,我也做不到如此灑脫的放下。

    當我在口口聲聲的告誡別人時,卻不曾想,若是我真的能放下,又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想到這裡,我頓時滿面澀然,羞愧難當。

    「師父,徒兒知錯了!」

    人間講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其實妖族亦然,不管師父出於什麼目地收我為徒,他終究是我的師傅。

    「世間諸事皆無絕對,真真假假,對對錯錯,站在不同的位置,便可以看見不同的是非,沒有真的置身其中,便不能妄下結論。」

    師父似乎話中有話的意有所指,我聽在耳中,一時也難以揣摩他的心思,只能躬身答道:

    「師父教訓的是,徒兒定然謹記在心。」

    師父又用那種複雜難懂的目光望著我,似是欲言又止,我不敢再多嘴,只得乖乖的等著師父開口。

    誰知師父竟是綿長的歎了一口氣,轉身便拉著我的手,沿著青青的河堤,踏過卵石鋪成的小徑,緩步當車。

    我雖心中存著疑惑,卻一直隱而不發,總覺得到了時候,師父自然會說與我聽,誰知這一路師父竟再未開過口,轉眼行至一處古舊塔樓前,我便再也忍不住了。

    這斑駁殘敗的塔樓也不知是何年所建,但只見塔身黑霧纏繞,處處都透著森森的寒意,即使不是魑魅魍魎聚集之地,單觀它這風雨飄搖的模樣,我也怕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塌成一堆渣了,我是九尾狐,又不是白蛇,才不要被壓在塔底呢。

    「師父,你不覺得你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師父見我停駐不前,回過頭來望向我時,似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終於忍不住了嗎?我剛還在想看你能忍到幾時,不過你似乎比我想得還要懂得隱忍。」

    「徒兒謝謝師父的謬讚!」

    沒人願意成為別人戲謔的對象,我也亦然,雖然我忍著沒有發作,不過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說到底,我仍舀他當我的師父,師父向來對我偏愛有加,即使我偶爾使了小性子,也不過是一笑置之,只是現今看來,那些所謂的悉心教導榮寵慈愛,不過是別有用心罷了。

    「你啊!」師父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拉著仍不甚情願的我,席地坐在腳下的台階上。

    「此事盤根錯節,牽連甚廣,為師一時還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呢?罷了,就從你回到青丘後說起吧。」

    「那一日你昏迷之後,你娘就來尋我給你看病,你的情況確實令我有些震驚,不過真正讓我震驚的事情不是你的傷勢,而是你的體內竟存了兩顆內丹,我雖看出你那時已經有了身孕,但從未見過胎兒還未出世便已結成內丹的奇事,是以當日我並未說出你有孕在身的事。」

    凡妖族皆知,內丹修出不易,有天分的可能修個三五百年,無天分的則只能遙遙無期,還未出世便已結成內丹,此事確實有些駭人聽聞。

    「回去之後,我連夜占卜,但得到的結果卻讓我大驚失色,在我還跟師尊學藝時,師尊曾對我說過,混沌初開之始,天地便孕生出一隻邪胎,此姝乃邪魔之體,兼具毀天滅地之能,我妖界先祖曾耗盡修為,算出了此姝的命格,她有三世輪迴,最後一世便會降生於妖界。」

    「是以我們歷代守護於此,希望能在此姝出生之前將其斬殺,以絕後患。我萬萬想不到,師尊苦等了幾萬年都沒等到的邪胎,竟然就被我等到了。」

    師父的話令我遍體生寒,我不敢相信,我竟已經懷了子墨的孩子,且還是個留不得的邪胎,一時間我百感交集,完全亂了方寸。

    師父將我的惶然無措盡收眼底,卻未置一詞,只是繼續道:

    「我乃這一代的大長老,自然身負斬殺邪胎之責,我借為你療傷之便,餵你飲下了地骨赤的果漿,明明一次就可以胎死腹中的巨毒,你竟連飲七日亦毫無反應,我將神識探入你體內才愕然發現,原來這邪胎許是感知到了危險,竟然在自己體外設下重重結界,藥物根本無法入內,自然傷她不得,我萬沒想到,她還未生成形便有此等通天本事,若是真的生了下來,後果不堪設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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