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四章 拒絕,祭奠 文 / 壺山石
朱雀山山主馮天嘯站起身來,大聲道:「我老馮是個粗人,只知道修真者情義第一,拳頭第一,誰重情重義,誰拳頭硬,我就挺誰。趙毅師侄的拳頭不用說了,大家都看見了。
這重情重義嘛,趙毅為師門報仇,不懼艱險,大家也是看到了;但是這個在我老馮眼裡,那是理所當然,乃是應該的;
但是之前在聖地本源之時,趙毅為了我那徒孫劉易元之前的一念之惠,就硬是扛著他多走了三個築基台;各位長老都知道,聖地本源的築基台,別說差三個,就是差一個,那也是天壤之別啊。若說重情重義,還有什麼比得過這個?」
轉頭看向趙毅,一拱手,居然使了覲見宗主的常禮,說道:「趙毅師侄,你就答應了吧,我老馮是個粗人,一項注重輩分高低,但是唯獨對你沒有此念。你放心,你坐了宗主大位,我馮天嘯絕不拿輩分壓你。」看向在座的真人,又說道:「我老馮今天把話撂在這裡,若是以後我依仗輩分,違抗宗主之令,大家拿今天這事羞死我!」
馮天嘯話糙理不糙,在座真人大點其頭,紛紛表態若是趙毅坐了宗主大位,他們一定惟命是從,竭盡全力輔佐。
待得眾人說完,趙毅向在座真人團團一拱手,說道:「大家如此抬愛,趙毅受之有愧,若說年輕識淺,那真不是趙毅的謙遜之語,而是實實在在擺在這裡的事實。」
眾人又是一番勸,尤以馮天嘯的大嗓門最為洪亮,說到激動之處,那真是聲振屋瓦如雷貫耳,再看那原本便如同重棗的面孔,此刻已經黑若鍋底,簡直跟吵架一般。
待得大家說完,趙毅笑道:「若說非要趙毅擔任宗主,趙毅只有一件事,若此事大家能答應下來,趙毅便腆顏答應下來。」
朱玉清微笑道:「師侄請講。」
以他想來,即便乾元宗如今實力大損,但是在這修真界,乾元宗辦不到的事情也不會太多;趙毅以這般年齡,見識想必也還有限,應當提不出什麼太難的事情來;而以過往的瞭解,趙毅此人心性頗為醇厚,又重情重義,應當不會故意刁難;同時,朱玉清也想到,登上乾元宗宗主大位這等好事,別人那是盼也盼不到啊!沒看鄭博奇為了這位置,搞了那麼多陰謀詭計,甚至不惜將乾元宗拖向死路?
趙毅肅了神色,鄭重說道:「青龍山之仇,我趙毅是一定要報的;鄭博奇授首,不過才報了一半而已;還有一半更加艱難,乃是整個的天一宗;各位若是答應以舉宗之力助我復仇,甚至不惜兩宗全面開戰,我趙毅就答應坐了這個宗主的位置。」
乾元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是啊,青龍山之仇,趙毅是一定要報的,但是若是答應了趙毅的這個條件,只怕乾元宗就將被拖入無休止的仇殺之中,不說現在的乾元宗受不起這樣的折騰;便是之前全盛之時,也是不敢輕啟戰端的。
趙毅等了一會兒,看到各位長老面面相覷,臉上尷尬以及,便是之前叫的最響的馮天嘯,也是緩緩搖頭,再不敢言。當下笑道:「小子知道,這不怨大家不講同門情誼,實在是一個大宗門要想生存下去,顧忌太多;況且趙毅對於殺上天一宗取那司徒天誠的項上人頭,以報血海深仇之事,心中殊無把握;想來大家也不想宗主上任不久,又換新宗主吧;所以,宗主人選,還是另行計議吧。」
殿內又沉默片刻,朱玉清勉強問道:「師侄,你準備何時向那天一宗討還血債?」
很顯然,朱玉清還想做最後的努力,若是趙毅將討還血債的期限定在百年左右,那麼不管如何,他都會答應下來。想來,百年生聚,也有底氣打上那麼一仗了。
趙毅笑著豎起一個指頭,朱玉清心裡冰涼,掩不住失望的說道:「十年?」
趙毅搖頭道:「一年!」
眾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一年?!趙毅要對付的是天一宗舉宗之力啊?天一宗可不像乾元宗這樣,宗內真人已經分化,並且有在座的這些人暗助於他,那可是鐵板一塊啊!
眾人想不通趙毅到底如何能在一年之內就有把握殺上天一宗,取了他司徒天誠的項上人頭,這會兒倒不遺憾趙毅不當這個宗主了,而是紛紛向他表示擔心,希望他再多多考慮,爭取有個萬全之策。
趙毅拱手道:「多謝各位師叔祖,只是那司徒天誠如今雖是斷了一臂,修為又降了一階,但他曾是金丹七轉之身,我料他要渡七轉雷劫易如反掌,若是等他入了聖地,我青龍山的血海深仇,只怕更報不得了。因此,趙毅必得在一年之內,取了他項上人頭才好。
至於宗主之位,還是請各位長者另選賢能吧。」
話到這般地步,眾人也是無詞,只能深表遺憾。
此時已近夜半,朱玉清亦無其他事情需要與三人商議,這讓擔心會不會還有第四件事情的庖丁長長鬆了一口氣;當下三人告辭,自回青龍殿歇息去了。
三人走後,一干長老齊聚乾元大殿,今日事多,乾元大殿自然又是一夜燈火通明。
……
這場解了燃眉之急的豪雨下了三天,終於雲消雨散,回復了盛夏的浩日當空。
青龍殿外的深坑也已經填平,一日晴朗的天氣,也足以讓修真者將這地面鋪上漢白玉的地磚,雖然欄杆未置,中殿和後殿也未曾蓋好,顯得極為寒酸和簡陋,但是用於祭奠青龍山死難者卻已經足夠。
次日,早早的,青龍殿內外便已一片縞素,整個的青龍殿布設成了祭奠用的靈堂。正殿最高位上,是從乾元大殿後殿列英殿請過來的鶴鳴真人和芷雲真人的靈牌;其下,按輩分依次放置了青龍山死難者的靈位,密密麻麻幾百個靈牌佔據了青龍大殿半間的位置;而靈牌前的供桌上,赫然放了鄭博奇的人頭。
在乾元城外的一戰,鄭博奇一方,入了魔門的劉真人被滅魔神雷劈死,七名真人中有四名被趙毅的雷海炸死,這幾人俱是屍骨無存;而王念真被庖丁一劈兩半,要將兩半的頭顱縫好再放上來,三個人都沒有這般心情。
至於鄭游斌和鄭惠袍父子,一來以他們的身份夠不上祭奠;二來他們墜落之處乃是一片巨大的沼澤,當乾元宗弟子前去尋找之時,卻是沒有找到這兩人的屍身,就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早已沉入沼澤底下去了。
所以,供桌之上,只有鄭博奇一人的頭顱。
青龍山大祭,乾元宗上下但凡有資格的都來了;看著鄭博奇那面目猙獰,眼中猶有驚懼、羞愧、不甘的頭顱,眾人無不搖頭歎息。
當夜趙毅拒絕了宗主大位之後,長老們緊急議事,很快的推舉出了新宗主。最先,朱玉清推薦沈古放,首先是他的資格最老,其次是他和張鶴鳴是一師所授,乃是趙毅的親師伯,此次趙毅復仇,得以手刃鄭博奇,他又居功頗多,故而被朱玉清首推。
但是沈古放自知自己為人古板,頗為不通人情,對於權變之道更是一無所知,實在不是宗主的理想人選;極力拒絕之下,反推了朱玉清。
這個人選出人意料的得到了一致的認可。
由是,乾元宗第三十五代宗主以全票通過的方式塵埃落定。
而朱玉清上任時發佈的第一條命令,卻是一道密令,也是一道嚴令;那就是關於乾元城外的那一戰,在場之人,不得有分毫透露,違之者,視若叛宗。
這個消息第二天傳到青龍山,庖丁和趙毅無不讚歎;朱玉清果然才是適合的宗主人選啊。
香案之前,朱玉清一身宗主冠帶,親自宣讀為青龍山一脈平反昭雪的詔書,並將之昭告天下。
庖丁、趙毅和思雨以青龍山後人的身份,接了平反詔書,並將之燒化於靈堂之上,以告慰青龍山死難者的英靈。
至晚間,祭祀畢,撤了靈牌香案,而鄭博奇的人頭也令其與屍身一併合葬了。
夜半時分,在趙毅和庖丁的陪同之下,雙眼紅腫的思雨拖著疲累的身軀,在剛剛鋪設好的青龍山廣場之上設了香案。
思雨披了白髮,赤了玉足,在無邊月色下前趨後退,且頌且舞,宛如月下美麗的精靈。
香案上,是一爐香;香案後,是一塊頗大的神位;神位上,刻了一個大大的「媧」字。
這卻是思雨心願得償,向三十三天外的女媧娘娘還願了。
看著思雨虔誠還願的背影,庖丁心中歎息,為什麼這祈神訣只能思雨使用,而且只能使用一次呢?若是老子能使,必得一拜拜死司徒天誠,再拜拜跨天一宗,即便搭上老子這條命也合算啊!那得省了毅兒和思雨這對苦命娃兒多少事情啊?
一時間,庖丁不覺有些唏噓。
……
清香渺渺,直入蒼穹。
人間有真心所祈,神靈自有感應。
當思雨盈盈下拜之際,三十三天外正閉目清修的女媧娘娘微微睜開了眼。
女媧娘娘絕美的雙眼無悲無喜看著虛空,似乎看到了思雨盈盈下拜的纖弱身軀,良久,輕輕開口說道:「此女,倒是與我有些緣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