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327章 一十六強（7） 文 / 故人如來

    更新時間：2012-04-20

    場中，沒有聲響，場外，也沒有聲響。

    風清歌拔刀一式斬斷金恨水的刀光洪流之後，便再度歸於沉默，如巨石般的沉默。

    金恨水在千鈞一髮之際逃出風清歌的刀意範圍，此時站在十丈之外也歸於沉默，驚濤之後的沉默。

    場外，觀眾見勝負的天枰被風清歌一刀扭轉，頓時就被驚撼得屏住呼吸，沉默，震驚之後的沉默。

    很快，金恨水在原地便又再次動了，一招的失利，根本就不可能阻止他的堅定步伐。

    金恨水動了，於是場外的觀眾也跟著緩過神來，嗡嗡嗡地討論著賽局的變化對他們的打擊。

    金恨水動了，觀眾也動了，但是，風清歌還是如千年巨石般沉默，此時此刻，他只有拔刀之式。

    金恨水原地橫刀在手，慢慢俯身緊繃成強弓，強弓拉盡，金恨水足尖一蹭，暴然衝出！

    金錯刀，其關鍵在於一個「錯」字。錯，有很多種解釋，交織密佈是「錯」，違背常理是「錯」，故佈疑陣也是「錯」……這些「錯」便是「金錯刀」傳承千年的要義。

    身為五行宮的一宮，白金宮門大勢大，秘法偶有外洩也屬正常，所以江湖中但凡有些閱歷的人，對「金錯刀」的所謂套路算是瞭如指掌，比如「刀影成林」，比如「風馳電掣」，比如「奔如流星」，比如「狂馬過隙」之類的……但是，這些不過是白金宮的故佈疑陣而已。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不知道，白金宮的「金錯刀」其實是沒有套路而言的。之前，金恨水揮出的所謂「刀影如林」，其實只是「金錯刀」中的「密」字訣。「密」是密密麻麻的密，要想揮出如叢林，如荊棘，或者是如布匹上那萬萬千絲線的密度，當然就得快，而且還必須得很快。

    金錯刀除了「密」字訣外，還有很多字訣，比如「變」字訣，比如「急」字訣，比如「奔」字訣……這些刀訣，無不要求持刀者必須達到極快的速度。而如今，金恨水正就是向風清歌揮出了「變」字訣。

    變是變化多端的「變」！揮出的刀影，必須讓對手感到眼花繚亂，無從下手才行。當然了，對白金宮的弟子而言，這「眼花繚亂」不過是及格水平，他們揮出的快刀，那是必須讓對手「頭昏目眩」才算正式入門，而眼下，金恨水的刀更是快到了「鬼迷心竅」的境界。

    場中，金恨水已經如離弦急箭般衝出，勢如奔雷。

    十丈不過九十尺，然而，金恨水在這衝刺途中，卻硬是生生地「變」了九十多次，每一尺的躍過，金恨水的速度都會變化一次，有時是加快，有時是減慢，還有時是維持……每一尺的躍過，金恨水的方向都會變化一次，有時是轉左，有時是轉右，還有時是斜衝……

    所謂的「變」，就是必須讓對手絕無法撲捉到自己的意圖，而白金宮的金錯刀正是窮盡天下間「變」的所有可能。金恨水此際不過是每尺一變而已，白金宮中的真正高手更是能達到每厘一變，甚至更短。

    十丈之距不過一息之時，風清歌依然不動，正就在眼前。金恨水此次有著必勝的把握，因為江湖之中，跟他處於同等境界的對手，絕對就無人能撲捉到他的刀法去向和來路。

    風清歌近在咫尺，還是不動，於是金恨水便夾著奔雷之勢，從一個絕對刁鑽的角度，暴然揮刀切出。刀在中途，金恨水快至巔峰，居然就還把刀的速度和方向再變九次，這一動作，無疑已成傑作。

    金恨水的刀如金蛇一般，以一個絕對猜不到的角度，兀然切出，同時，他也興奮地滿臉通紅，因為值得他用出這招的對手不多。然而，就在金恨水的刀式剛開成第七變，正就要向第八變過渡之際，一把通體黝黑的妖刀，再次憑空閃現在金刀刀面的正上空，暴然斬落！

    噹的一聲巨響，風清歌一刀全中，全力之下，頓時就把金恨水的金刀斬落，暴撞向地面。

    身為刀客，身為必須驕傲的白金宮弟子，金恨水絕對無法承受金刀脫手的打擊，事實上，他也確實沒丟了白金宮的面子，因為他居然硬抓著金刀，連刀帶人一起被風清歌斬落到地面。

    又是一個非常狼狽的竄逃，金恨水抓著刀，以極快的速度借勢斜向竄出，終於再次脫身。

    還是十丈之距，風清歌還是如巨石一般沉默不動，他面對著金恨水，身形再成拔刀之式。

    十丈之外，金恨水臉上陰沉地彷彿能滴出水來，面對著第二次的失敗，他驕傲的心臟備受打擊。

    又一回合結束，場外觀眾還是先沉默，然後再猛然爆發出無數嗡嗡嗡的鼓噪之聲。這些聲音聽在金恨水的耳裡，無疑就像一群蜜蜂鑽進了耳孔，絕對就是刺激至極。金恨水本不該有這些雜思，因為每一個白金宮的弟子都必須要有一副鐵石心腸！

    但是，金恨水卻起了本不該起的情緒，這無疑就昭顯著他的心防正在崩塌。

    風清歌破局之後，已和金恨水過招兩個回合，但是，金恨水居然連風清歌是怎麼出手的都不知道！難道，風清歌的速度比他還快？這當然不可能！相同境界之下，天底下根本就沒人可以快過白金宮的人！可是，風清歌為什麼能破掉他的刀招？此刻，金恨水心中根本就沒有答案。

    天底下，是不是只有「快」才能破「快」？這本就沒有一個標準答案。

    場中，忽然就響起了一陣衣服撕裂的聲音，這是金恨水在把上衣撕掉……他這一動作，意圖為何？

    金恨水撕掉衣服，是不想讓任何東西來妨礙他的「快」！在連續兩次失利之後，金恨水似乎是悟到了什麼……他居然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快！所以，這接著來的一招，金恨水打算揮出生平最快的刀！

    速度是「金錯刀」的根本，而其中最快的一招，當然就只能是「快」字訣了！

    金恨水意識到，前面兩招之所以被風清歌破掉，根本就是因為出刀還不夠快的緣故！「密」字訣，「變」字訣，都太繁太瑣了，每一招每一式的變化，都會削弱「快」的本意。唯有直接，唯有簡單，才能還原「快」的根本，所以，金錯刀中的「快」字訣，就是最簡單的一刀，也是最快的一刀。

    不再有變化，不再有牽絆，金恨水再次飛縱過十丈之距，翻腕劈出最快一刀！

    直線！金恨水沖出的身形只能是直線，因為兩點之間，只有直線最短！

    直接！金恨水劈出的刀招非常直接，刀光掠過只有筆直的一線，不再會有任何的變化，因為對速度而言，任何變化都只能是累贅！所以，刀必須是直線劈出，身形也必須是直線衝出！

    金恨水的速度有多快？快到他原地留下的殘影，還仍舊保留著昂首而立的身影。

    金恨水此刻的速度，已然超出了「彈指」境，在去掉一切羈絆之後，他居然就踏入了「剎那」境。

    龍門未開，肉眼連「彈指」境都無法撲捉，更何況是「剎那」境呢？所以，風清歌閉起了眼睛！

    風清歌不止閉起了眼睛，甚至連聽覺都暫時給切斷了，因為耳朵的速度絕對就比不上眼睛。

    十丈之外，金恨水以「剎那」的速度，暴沖而來，揮刀斜斬風清歌的胸前。這招，金恨水完全沒想要掩飾自己的意圖，因為任何「掩飾」都會妨礙他的「快」，只有直接，只有直線，才能將「快」字發揮至巔峰，所以，金恨水根本就不用去「掩飾」，他就是要斜斬風清歌的胸前！

    金恨水已經衝進風清歌的戰圈，風清歌的眼睛和耳朵卻是閉著的，所以他看不見，也聽不見。

    金恨水的刀已經舉起，風清歌的眼睛和耳朵依然還是閉著的，所以他還是看不見，也聽不見。

    金恨水的刀開始斬下，刀尖猙獰，只需「剎那」便可劃過風清歌的胸前鮮肉。

    風清歌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但就在金恨水的「剎那」之前，他的手已經撥出了妖刀。

    妖刀在手，金恨水的刀尖「剎那」也剛好同時開始！

    金恨水刀尖的「剎那」已過四分之一，風清歌的妖刀沒有動，但方向卻正指著金刀的橫面。

    金恨水刀尖的「剎那」已過四分之二，風清歌的妖刀忽然就動了，因為它已經消失在原地。

    金恨水刀尖的「剎那」已經四分之三，風清歌的妖刀居然就憑空地斬在金刀的正橫面之上。

    金恨水刀尖的「剎那」終於全部完成，然而，他的刀尖卻已然深插在地下。

    沒有任何的意外，風清歌拔刀一斬，再次破掉了金恨水的金刀，甚至，還把金刀給劈入了地下。

    金刀脫手，深插入地，刀身在餘力之下嗡嗡急響，而它的旁邊，正站著一個呆掉的木頭人。

    刀在人在，刀失人亡，這是每個刀客的宿命之言，也是每個刀客可以驕傲的絕對理由。

    如今，金刀脫手，卻未丟失，但就算如此，金恨水還是當場愣住了，呆住了。此時此刻，他就站在金刀的前面，目光癡呆，全然忘記了自己是身在賽場之中。金恨水現在愣呆的狀態，於對手而言，無疑是天賜的絕好機會，但是，風清歌卻沒有去把握，甚至乎，他還收起了「拔刀之式」！

    風清歌插回妖刀，然後向呆住的金恨水走去，就像朋友一般地走去。

    鏘！風清歌剛走到中途，金恨水便把插在地上的金刀抽出，然後回鞘，然後轉身。

    金恨水逕自地向場外走去，只留給風清歌一個驕傲的背影，因為身為刀客，是不需要同情的！

    終於，金恨水踏出了賽場……

    與此同時，就在自己那徐徐的歎息聲中，風清歌也由此晉級戰區八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