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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只笑望莫相語 文 / 枯籐千妖

    雪恢復生機,又開始漫無目的地下,吹到毓意的臉上驚起絲涼意。她和緩地睜開眼睛,垂眸遠眺飄向遠方的花燈。寄托著願望,傳送心願,一路順風遠走。

    收回目光,毓意的視線望向了對岸。她將頭枕在合攏的膝蓋上,縮著脖子遙看對岸的熱鬧。人來人往的歡聲笑語充斥在毓意的耳畔,漸漸驅走她的孤單。

    不經意間,毓意一個轉眸瞧見了昂首立於對面、貴氣難言的少年。她的心頭掠過詫異,這個世上怎還有如此俊美無儔的人。雖然隔得遠,她依舊能感受到清華蘭衣下那份無法遮蓋的尊榮。

    燈光耀眼,奪不去這個少年的璀璨。毓意盯得直楞,失了女兒家的儀態。楊府不是沒有容貌俊朗的人,只是他們的俊朗似乎缺少了種謀略天下的霸氣。

    「小姐,奴婢可算是找到你了。」盛春推搡過人群,咋咋呼呼的聲音在毓意耳邊突兀地響起。她隨手往額上一抹,氣喘吁吁地站在岸邊休息。

    毓意的心不自覺地慌亂,像是被人揭穿了自己的秘密。她尷尬地朝對岸的少年抿笑,忙別過頭嗔道:「盛春姐姐,你怎麼還是改不了莽撞的性子?」

    「還不是擔心你,老太君讓奴婢仔細看著你。對了,你方才在瞅什麼笑?」盛春滿臉疑惑,詢問的語氣令毓意的粉頰挑浮紅暈。

    毓意避開盛春灼灼的視線,低著頭轉移話題:「盛春姐姐,我們去別的地方瞧瞧可好?」

    「好啊!」盛春月牙似的小眼一瞇,兩顆光潔的虎牙便露了出來。畢竟只比毓意大幾歲,盛春仍是孩子心性。憋在楊府的時日太久,難得出來玩一回盡興。

    盛春牽著毓意往前走,但毓意卻回頭朝對岸回望。怎的不見那人身影?毓意歎息聲轉瞬消弭,她已被街頭奇巧百怪的別趣玩意兒吸引了目光,把心上的愁悶拋到了九霄雲外。

    河岸人頭攢動,納蘭杼一不小心就讓人流擠到了後面。等他保持風度等人過去,重新站到原來的位置上之時已不見對面的人。

    他不禁失望地揮開折扇,好讓飄揚的雪花舞得更凌亂許。河面花燈搖曳,照得他神色不明。他把扇子麻利收攏,敲打虎口,果斷地命令天遠:「天遠!去把那盞蘭花燈尋來。」

    跟在納蘭杼身邊極是怕冷的天遠,此刻滿臉為難。他硬著頭皮爭取避免挨凍的權利:「爺啊!河面上的蘭花燈,何其多!要怎麼找啊?天寒地凍,您先回『家』再說吧!」

    納蘭杼微挑眼眉,手中的扇子準確地磕在天遠光溜溜的腦門上。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威脅:「你要是敢多說一句,我便讓你嘗嘗天寒地凍的滋味。」

    「呦呵!幾日不見,杼兒的脾氣倒是見長。」從納蘭杼背後清絕地傳來一個滿含笑意的低沉嗓音,不同於納蘭杼的雋秀,更多是初成男子的成熟穩重。

    「少噁心!你怎麼來這裡了?」納蘭杼嘴角往下一耷,收起淡薄淺笑。他像是不太樂意見到面前的這位面若冠玉,頗具謙謙君子風的男子。

    男子也不氣惱,而是衝著天遠樂道:「還不快去幫你主子辦事,莫非你真想凍成個雪人!」

    「琰親王!您怎麼跟著我家主子不正經起來了。」天遠往後撤步,飛似的逃竄得老遠才冒來這麼一句碎碎念。

    「這小子學會油嘴滑舌了!」天遠稱作琰親王的男子正是大蘭王朝當今皇上唯一的同胞弟弟、十歲封王的納蘭泊。他悶笑後,爾今盯著納蘭杼猛瞧,忍不住笑出聲:「好侄兒,按理你乳臭未乾的身板來說,你定是要叫我一聲十三叔啊!」

    「納蘭泊,你比我大三歲罷了。整日央著要我叫你叔叔,真是不害臊。」納蘭杼沒好氣地回諷,扭頭就向河下岸走去。他才沒工夫理會納蘭泊的嘲笑,他得趕去看命天遠挑起的蘭花燈。今天他奉老爺子的命,去楊府登門賀喜送禮,以示皇恩浩蕩。沒想到能遇上她,聽她娘咬牙切齒地叫她毓意。他念及楊府初遇她時的場景,嘴邊不禁揚起隱去的笑意。

    陽錦的南門街頭人聲鼎沸,毓意和盛春正玩得不亦樂乎。她們手裡拿著銅圈子,套那些擺放在內不值多大錢的物什兒。她們手巧眼准,總是能套到合心意的東西。現在兩人腳邊已有不少成品,引得圍觀者發出陣陣叫好聲。

    擺這個攤子的攤主笑得跟彌勒佛一樣,絲毫不介意她們套走了多少物件。今個是正月初一,按照大蘭王朝的習俗,這樣的運氣正是一年伊始的好兆頭。

    「盛春姐姐,你好棒。」毓意仰起頭綻開心滿意足的笑容,繼而黏住盛春的胳膊不撒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盛春手裡緊握的東西,總覺得盛春手裡的寶貝比自己的要好些。

    「小姐。你要是喜歡,奴婢把東西給你便是。」盛春來到外面顯得輕鬆很多,關於門第的觀念減輕了不少。她自幼把毓意當作自己的妹妹疼愛,可惜不夠資格。

    「君子不奪人所好。」毓意收回能把東西打出個洞的火辣目光,訕訕地搓搓手。這一搓,又讓她的眉頭旋擰作團。

    毓意手背以及虎口燙出的水泡被鋒利的石頭劃破,髒物進去污了傷口,現今有些發炎。

    盛春斂起笑把得來的獎勵往懷裡塞去,皺著眉輕拉過毓意的手站在人流少的地方仔細觀察。她面色一正,憐惜道:「小姐,你燙傷怎麼不跟奴婢說啊?傷口都腫了!」

    毓意瞧著這傷,心裡再次想起柳思思。她抽回手,用力抱緊懷裡的玩意往楊府走去。

    「小姐?」盛春擔憂得跟上前,生怕落下。

    毓意忽地站定,迎著不大的雪花沉默。冷不丁的,她悲痛的童稚聲響起:「盛春姐姐,姨娘不在了。」她話音剛落,低著頭不管不顧地往前路跑去。

    盛春發怔,不在了!如何不在了?她回過神,急忙追趕跑得失了蹤跡的毓意。

    不在了!恍若雪落化無痕,不見其蹤影。新年的快樂依然喧騰得繼續,終將抹掉不快樂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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