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謫仙落凡 文 / 文簡子
第二日,無邪帶著四兒去迷谷找盜跖練劍。我吃過早食後就騎馬去了趙府,打算找明夷好好打聽一下於安的行蹤。
趙府的家宰聽說我要找巫士明夷便讓婢子引我到府中園囿,說是這會兒伯魯和明夷正在園中賞春。
此時已近仲春,園囿之中綠樹繁花,奼紫嫣紅,一路行來,蟲鳴鳥叫,風軟花香,只覺得心兒眼兒都要醉於這滿目春光。我踏著足下青草,撥開頭頂花枝,心下愜意便哼起了舊時采藍所唱的秦地小調。
之後又走了約莫一刻鐘,二人行到一處溪水旁,身旁的小婢子忽然垂首停了下來:「巫士,再往前就是內園了,奴是不能進了。」
「可你若不引路,偌大的園囿我怎麼找得到世子他們?」
「世子一早帶了皮鼓入園,巫士只需尋著鼓聲定能見到我家世子。」小婢子說完躬身一禮,碎步退了下去。
鼓聲?我此刻耳中除了流水的聲音,便只有鳥叫聲了,哪裡來的鼓聲?
我將信將疑地沿著溪水又往前走了一段,才發覺迎面而來的和風中確是夾了一兩點輕不可聞的鼓聲。再往前走,鼓聲漸明。
這兩人真真好興致,擊鼓賞春,看來美酒佳餚也是少不了了。我正想著要問明夷討一杯水酒解解饞,落雨般的鼓聲卻又戛然而止。
懊喪之際,我環顧四周,見溪水長橋之上立著兩名華衣女子,一藍一粉似是府中女眷,於是我趕忙小跑了幾步,提裳走上了木橋。
「請問二位姑娘,可知世子所在?」我行了一禮輕聲問道。
兩名女子背對著我一動不動,我心下納悶便輕咳了幾聲,可她們依舊不理不睬。
我帶著疑惑邁步走到她們身側,歪著腦袋看了一眼。
這是兩個十五六的姑娘,生得嬌俏可人。她們用手捂著心口,兩頰飛紅,兩對眼珠子癡癡地盯著不遠處的一片輕紗,好似魂兒離了竅。
我好奇地走到她們另一側,才發覺遠處那片飛揚的輕紗竟是某人的一片衣角。
「咚——咚咚——」點點鼓聲忽又響起,那片衣角的主人展袖回風,執翎踏步,青絲飛揚之中露出半邊絕世容顏,可僅只這半邊容顏就頓時羞煞了園中滿目春光。
「啊……」站在我身旁的藍衣女子胸口急伏,媚眼如絲,朱唇輕啟竟吐出一串呻吟。
轉頭再看,綠蔭繁花之中,明夷一襲紅衣,赤足披髮,踏鼓點舞雲門,回腰抬袖,動靜之間,已將滿天光華都凝在他一人身上。在他身側,白衣青冠的伯魯坐在一面彩漆立鼓前面,飲歌擊鼓。
我從沒有見明夷跳得如此酣然,從沒有見伯魯笑得如此肆意。一曲《雲門》(1)終了,明夷仰面躺倒在青草叢中,蒼穹之下一襲紅衣,如波盪開,美得炫目。伯魯放下手中的鼓槌,步入繁花叢中,彎腰俯身尋了良久,終於尋得一支白蘭輕輕地放在了明夷鼻尖。明夷螓首微抬似是一笑,一截白玉似的頸子帶著令人迷醉的弧線從紅衣中伸了出來。那艷麗的紅襯著瑩潤的白,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寧做蘭,勿做人……」身旁的藍衣少女望著遠處那抹嫣紅幽幽一聲長歎。
這時,遠處的紅衣男子輕抬廣袖,檀口一張竟將那朵白蘭含入了口中。
女子的臉霎時通紅,她身子微顫著,那神情彷彿此刻已化身白蘭,被那紅衣男子一口含入了口中,吞進了肚裡。
我離了長橋上懷春的少女,緩步朝謫仙似的兩個男子走去。
「阿拾!」伯魯先看見了我,他推了推地上的明夷笑道:「快起來,阿拾來了。」
「她來了便來了,與我何干。」明夷閉著眼睛在草地上翻了個身懶懶道,「她來了就讓她給你跳吧,我可不跳了。」
「他看了你的舞,哪裡還看得上我的。」我輕笑了一聲在二人身旁坐下。
「你今天怎麼來了?是來找紅雲兒的?」伯魯笑問。
「我是來找明夷的,替四兒丫頭問點事。」
「自己的事不著急,盡操心別人的了。」明夷伸手一拂,撥開了一隻繞著他飛了許久的彩蝶,「你問的人前些日子去了齊國,你若想見著他,只管帶著四丫頭去臨淄。」
「齊都臨淄?我去了,又該上哪裡找他?」
「他是何人,你們前腳踏入臨淄城,他後腳便知道了。」明夷紅袖一抬,遮住了晃眼的陽光,聲音愈發慵懶。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伯魯,輕聲又道:「明夷,於安他還能從那地方退出來嗎?他若娶了四兒,總要過安穩的日子才好。」
明夷把手從眼睛上移開,翻身坐了起來:「這事我說了不算,要他自己心甘情願地退出來才行。」
「你們不會攔人?那你把他寄在離卦的頭髮交給我吧!」我小心地試探著。
「頭髮?我可沒留他的頭髮。」明夷抬眸看了一眼伯魯,訕訕道:「好好的一日就叫這聒噪的丫頭毀了,乏了,我們走吧!」他說完站起身來,拎起紅袍的下擺,露出白玉似的一雙美足,「我的鞋襪呢?」
「剛剛脫在溪邊了,我替你去拿。」伯魯含笑看了一眼明夷的赤足,轉頭離去。
「我和紅雲兒若都去了齊國,你就留下來照顧好他吧!」我看著伯魯離去的身影對明夷輕言道。
「我此番便是為了他才來的,否則我便是死也不願再踏進這府門半步。」明夷長眉一蹙,望著身前繁花卻是一臉鄙夷之色。
「佼奴?是你嗎?」一個暗啞的聲音忽然從我們身後傳來,明夷面色一僵,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那力道似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明夷——」我痛呼了一聲轉頭一看,心下大驚。
「是你!」我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兩個字。
「是你!」男人眸中精光乍洩,咧嘴獰笑道,「我看你今日往哪兒逃!」
眼前一身戎服的男子儼然就是當日在汾水邊欺辱我的瘋子,我掙開明夷的手,一把抽出了靴內的匕首:「那我便看你今日如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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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天天掉,天天少的收藏啊,是姐姐妹妹拋棄偶了沒,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