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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替罪羔羊(4) 文 / 菜菜仙

    他的手一直扶著魏國忠的手腕,並沒有因為他的起身而鬆開半分,相反似乎還稍微用了一些力道。

    魏國忠不知道林笛這是為何,只得一臉疑惑的望著他,他的這個主子的心理,他這個當奴才的確實不好妄自揣摩。

    但,他的心裡卻是感動的,他一個奴才,能夠得到主子這樣的相待,他死又何妨?

    跟隨林笛一同前來的奴才忙搬了一張四方桌子進來,又附帶搬了兩條凳子進來擺在桌子旁邊。

    只那麼一眨眼的功夫,桌上便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佳餚美味,雖然這一桌的美食,與這陰暗潮濕的天牢十分不搭調,卻並不影響林笛的這一份心意。

    當桌上擺滿了食物之後,原本端菜,搬桌子的奴才統統退下,只剩下眼中含著一汪清淚的小祿子在一旁伺候著。

    當林笛要扶著魏國忠坐到桌前的凳子上時,魏國忠隱忍了許久的淚,終究是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主子您讓奴才如何捨得丟下你」只覺喉嚨似被什麼給堵住了一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雙膝一軟,整個人作勢又要往下跪。

    好在林笛一直扶著他,在他即將要跪下之時,忙用手相扶。

    本是毫無波瀾的眸子也漸漸黯淡下去,只是他不如魏國忠與小祿子那般涕淚橫流,止不住的啜泣起來。

    他是帝后,他是後宮之主,即便天塌下來,他也必須做到面不改色,從容應對,因為只有如此臨危不亂的姿態,才能讓他應對一切突發而至的災難。

    然這一刻,他更寧願自己是個簡單而又平凡的普通人,他也有情緒,他也有喜怒哀樂,亦如此刻。

    親手送自己的親信上路,這樣的感覺,尤為令他難受,他也很想像魏國忠與小祿子一般,滿面憂傷,痛哭流涕,很想將滿腔的憤怒以及悲傷通過這種歇斯底里的方式從而發洩出來。

    但,他的身份以及地位,卻讓他不能夠像一般人一樣。

    「本宮已經吩咐過去了,今夜這牢中不會再有人過來打擾到我們。本宮怕人多嘴雜,故也只留下你徒兒小祿子在一旁伺候。這裡此刻已經再無外人,也沒有帝后,若是你願意,本宮此刻亦願意做你的朋友,你的兄弟!」

    一句朋友,一句兄弟說的魏國忠剛剛憋回去的淚水再次洶湧的奪眶而出,因為實在是太過激動,他除了感動的涕淚橫流,似乎連一句像樣的話都已經說不出口。

    林笛扶著魏國忠坐下,而後自己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整個牢房很壓抑,空氣中浮動著一種叫做悲傷的氣流,與這滿室的霉味混合到一起,越發的令人難過。

    林笛的表情雖然仍舊與從前並無多大的變化,然他已經放下身段,親自舉筷為魏國忠夾菜。

    很快,魏國忠的碗裡便已經堆起了一座高高的小山。魏國忠流著淚顫抖著伸手拿著筷子夾住林笛夾給他的菜往嘴裡送。

    雖然他現在即便是吃山珍海味也已經是食之無味,卻仍舊有如機器般夾著這些菜塞進嘴裡,咀嚼吞掉。

    「那日你去御藥房拿了那斷腸草回鳳霞宮,本宮見你面色紅潤,身上有股清淡的酒香,就該在那時候起警惕之心,可是本宮卻想著你身居宮中多年,該是早就老謀深算,一般人定是算計不到你,卻哪裡知道倒是本宮高估了你。你醉酒一時糊塗,竟在御藥房留了姓名,如今你落了把柄在他人之手,人家自會乘勝追擊將你嚴懲不貸。你雖只是本宮的奴才,但本宮早已將你視為家人,今日之仇,本宮定會銘記於心,他日定當替你討回來!」

    說到此處,林笛本是平靜的雙眸乍然顯現兩抹精光,一抹狠厲迸發而出。

    魏國忠此刻早已經深知自己大限將至,雖然他與所有人一樣,將死之時皆有些畏懼死亡,但此事已成定局,再做抵抗亦是無謂掙扎。

    況,他魏國忠何德何能能有像林笛這樣的好主子,這樣推心置腹,將他視為朋友,更喻為兄弟,乃是他魏國忠祖上積德,三生有幸。

    死,有何畏懼?古人常說十八年之後將又是一條好漢,他魏國忠在這皇宮中摸爬滾打這麼些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伺候主子,若是能夠討得歡心,自然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受人崇敬,但若稍有差池定也會小命不保,做宮女、太監的,從進宮那日起便就已經做好了時刻掉腦袋的打算,況他魏國忠還活了這麼些年,又承蒙他家主子如何厚愛,已經是死不足惜。

    吃了幾口飯菜之後,魏國忠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擦掉臉上的淚痕,再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自若,態度恭謹,跪趴在林笛跟前。

    他雙手伏地,整個人都貼著地面,頭亦是緊貼著地面。

    「主子的心思,奴才統統都明白,奴才一直不是一個會講話的人,這些年來,也讓主子操了不少心思,還望主子能夠原諒奴才則個。事已至此,還望主子不要因為奴才之事太過勞心勞力,以免傷了鳳體。日後奴才不能夠再伺候主子左右,不能夠再為主子分擔一二,還望主子自己日後多多愛惜自己的身子骨,能夠讓奴才安心上路。」

    魏國忠徐徐道來,雖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卻可以從他強制隱忍悲痛的嗓音可以聽得出來他此時的心情。

    林笛如一尊石像般坐在那裡,看似無波無瀾的雙眸,實則心裡卻早已經翻江倒海的難受。

    一**利劍,從他的胸腔裡發起,直射向他的心臟,萬箭穿心的疼痛,怕也是不過如此吧。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似在壓制自己的情緒,片刻後方繼續道:

    「奴才如今尚且有一心願,還望主子能夠成全!」

    本是緊抿的紅唇終於輕啟,從那兩片薄唇中吐出兩個字來:

    「講吧!」

    魏國忠復又將頭直抵著地面,道:

    「奴才死後,還望主子能夠為奴才火化,再將奴才骨灰撒於那江河之中。奴才生前禁錮在這皇宮之中,未能夠踏遍藍御國各地,希望死後能夠隨波逐流遊歷祖國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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