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章 黑暗的渴望 文 / 香貓

    梵卓回應公主的「熱情」，雙臂緊緊環繞她清瘦的身體。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完整的

    「擁抱」。緹雅溫暖的身體散發著令人迷醉卻又讓他感到極為不真實的氣味，這種久違的腥甜為何出現在一個人類身上……

    消失已久的渴望侵襲著他的血液，他原以為剝離雙翼，成為契約者能夠徹底告別昔日，然而他卻再次沉淪

    緹雅在花園自言自語的內容已被梵卓盡收耳底，現在，他可以判定這位公主並非平常之人。

    與暗夜精靈族有隱秘的牽連，能獲得維蘭.卡斯諾爾的「風末」，而且米凱爾竟將「天使之心」交給她……

    解開疑惑的方法，只有一個。梵卓的手從她的腰椎移至後頸，尖尖的指甲輕柔地刺進她嬌嫩的皮膚。

    「啊——」

    寂靜花園迴盪著緹雅短促而淒厲的叫喊，她奮力推開梵卓，自己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跌倒在花叢中。

    剛才，她的胸膛彷彿被巨大的力量撕裂，比起「十字祝福」帶給她的疼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主側身臥在潮濕的泥土裡，大口喘著氣。不是幻覺，所有的痛感都不是幻覺！

    她迷惑地望向夜風中紋絲不動的梵卓，意識逐漸模糊。

    朦朧中，她似乎看見，他將殷紅的指尖放進嘴裡，他墨紫色的眼眸血光閃爍，他撿起「伊石」，緩緩走向她麻木的身體……

    —————————————————————

    艾爾韋斯荒原邊境，精靈戰士整齊列隊於荒原邊界，夜風吹拂著維蘭的長髮，他雙手托起「聖月」，高聲念出召喚咒語。

    第二次封印依然沒能成功，如梵卓所言，「聖月」遭受重創，原本完好的軀體出現一條細長的裂痕。

    糟糕的是，眾人還未從震驚中恢復，艾爾韋斯荒原沉寂的大地便開始劇烈搖顫。

    「大家拿起武器，是魔獸！」塔魯大喊一聲，精靈戰士紛紛拔劍，衝進荒原。等待多日的敵人，終於露面了！

    「還真是場惡戰呢！」琉卡不慌不忙地摘下徽章，嘉蒂絲順著他的目光眺望，總算明白哥哥口中的「惡戰」，絕非誇張之言。這些該死的魔獸，終於成群結隊，浩蕩來襲。

    「維蘭，我的好兄弟，反正你沒有武器，在外面等著就好，一旦情況危急，把我們封印在裡面也無所謂。不過這回似乎有點困難。」

    「哥哥！」嘉蒂絲嗔怒地瞪了琉卡一眼，暗自責怪他不該用過去的事刁難維蘭。

    「開個玩笑，『和平』第一。」琉卡調皮地眨了下眼睛，豎起大拇指在胸前晃了晃，扛著瀟灑威風的「赤目」，氣宇軒昂地走進荒原。

    「維蘭……」嘉蒂絲囁喏不安，神情窘迫，她頑劣的哥哥總是讓她陷入尷尬困境。

    「走吧。」維蘭目光決然，兩手空空地邁向戰場，嘉蒂絲愣了幾秒，急忙摘下項鏈，喚醒屬於她的精靈之劍——「水塵」，緊握劍柄，片刻不離地跟著維蘭。

    「喂，我說，卡斯諾爾大人，召集些暗夜精靈做魔法陣吧，這麼多怪物，得砍到什麼時候啊！」琉卡麻利地解決掉一隻「法迪拉」，跳到正準備使用暗夜魔法的維蘭身邊，積極地出謀獻策。

    維蘭對此不屑一顧，可以輕鬆解決的敵人，何必動用笨拙又費事的魔法陣。

    他是卡斯諾爾家族的戰士，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就算沒有武器，維蘭也能連續不停地發動「暗夜星祭」，使它形成一道耀眼的藍色光束，如利刃般削斷魔獸的能量之源，根本不需唸唸有詞地使用言靈咒語，抬起手掌便可以送怪物下地獄，那姿態，實在迷人。

    嘉蒂絲在一旁看得熱血沸騰，也不甘示弱地持劍衝向魔獸。

    不過，她畢竟是缺少與「法迪拉」的戰鬥經驗，很快就被它密密麻麻的腿弄得暈頭轉向，劍術也亂了章法，剛砍斷怪物的一條腿，身後就襲來另一隻利爪，若不是維蘭及時衝過去將她抱離險境，恐怕胸口已被刺穿。

    維蘭輕柔地將嘉蒂絲放下，低聲命令她和其他戰士退下，隨即右手舉過頭頂，指尖閃著暗藍幽光。

    「這種程度就要使用絕招了麼？無聊啊——」琉卡把劍插進土裡，一臉慵懶乏味的神情。

    「天下之靈，萬古如新，承月聖名，以風為刃，戰鬥吧，無形之刃！」維蘭話音未落，指尖醞釀的光芒瞬間綻放擴散，以圓錐形光束籠罩著他的身體。

    凜冽的風從四面八方襲來，環繞並迅速溶入光束，遂化為無數道銀白色的利刃，帶著巨大的衝擊力飛向敵人。

    「無形之刃」是暗夜族甚至可以說是精靈界最強大的魔法，很少有人能掌握其中奧義，發動如此強大的魔法需要努力研習，更需要絕頂的天賦。

    從古至今能自如運用此魔法的精靈屈指可數，維蘭便是其中之一。他幼年時便被四大元素精靈王公認為卡斯諾爾大陸千年一遇的「神童」，天賦異稟，聰慧過人，但問題也不少。不過今天可以暫時忽略他頑劣的少年時代。剛才，他做的還不錯。

    來不及撤退的魔獸在光芒中灰飛煙滅，一度陷入混戰的荒原逐漸恢復平靜。

    精靈族首戰告捷，嘉蒂絲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雀躍著奔向她的王子；琉卡手拄劍柄，無奈地歎了口氣。

    平靜只持續了片刻，幾聲連續的咆哮，伴著地面轟鳴的顫動肆無忌憚破壞了歡欣祥和的氣氛。

    嘉蒂絲靠在維蘭懷裡，緊張地四下環顧。

    「那是什麼鬼東西？」嘉蒂絲壓低聲音，仰望急速掠過夜空的黑影。

    「阿茲勒。」琉卡拔出劍，扛在肩上，悠然地踱步至嘉蒂絲和維蘭身邊，神情嚴肅地說：「夥計們，相信我，這可是個凶狠的角色，你們不會想和它戰鬥的。」

    「低劣的生物。」維蘭極為不屑地翹起嘴角，右手抬至胸前，指尖又開始星光閃爍。

    「哦，親愛的兄弟」琉卡一把握住維蘭準備發動「暗夜星祭」的手，低聲說：「你知道它為什麼盤旋至今而沒有進攻嗎？它看不見我們。雖然魔獸是惡魔世界中的雜兵弱卒，但『阿茲勒』已是級別最高的魔獸。卡斯諾爾大陸和『阿茲勒』有過交戰經驗的，恐怕也只有被你埋葬的那支先遣隊了。哦，對不起，我不該用『埋葬』這個詞。」

    琉卡沖維蘭抱歉一笑，走到眾人中間，氣定神閒地講解：「『阿茲勒』有三對翅膀，它速度極快，可以噴射地獄之火，還可以釋放冰刃，相信我，這絕對能要了你們的命。它像所有高等級的惡魔，擁有超速復原能力，包括蘊藏它能量之源的尾尖。看到了嗎，就是上空那些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我們怎麼才能殺了它們？」嘉蒂絲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不必擔心，它到底是只憑本能行動的低劣生物。『阿茲勒』視力不好，只會攻擊光芒耀眼的目標。」琉卡說著，緩緩鬆開維蘭的手。

    「召集暗夜精靈的魔法侍衛，用六芒星縛魔陣困住它們，然後砍斷能量之源，在它復原之前，用火，將其化為灰燼。」

    「你很瞭解這些怪物。」維蘭的語氣不甚友好。

    「哦，我尊貴的卡斯諾爾大人，它們可是我在封印裡唯一的『夥伴』啊！」琉卡露出一副可憐無辜的表情。

    「哥哥，你究竟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嘉蒂絲含淚望著琉卡，心中泛起陣陣酸楚。

    「嘉蒂絲，你不會想知道，我究竟經歷了什麼……」琉卡仰望盤旋於夜空的魔獸，幽聲輕歎。

    接到召集命令的魔法侍衛整裝出發，堅實的腳步震盪著緹雅的耳膜。她捂著胸口從床上坐起，呼吸急促地四下張望，是自己的房間沒錯，不過剛才……是夢嗎？

    她用力拍了兩下頭，努力回想……花園、「伊石」、梵卓……她擁抱他，感到疼痛，倒在地上，然後……

    「公主？」

    一陣響亮的敲門聲打斷了緹雅已陷入艱難的回憶，而梵卓沙啞的聲音更是讓她心驚膽顫地蹦下床。

    她緩慢地移到門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梵卓，發生什麼事了嗎？」緹雅努力調節自己起伏不平的呼吸，目光游離，不敢在他臉上多停留一秒。

    「維蘭召集魔法侍衛趕赴荒原，那裡似乎出現了難對付的敵人。要和我一起去嗎？」他向公主伸出手，嘴角掛著善意友好的微笑。

    面對如此溫和英俊的紳士，緹雅卻如臨大敵地向後退了兩步，躲在陰影裡盯著梵卓那張若無其事，沉靜如常的容顏。她猶豫地抬起胳膊，指尖伸向他依舊停在半空中的手。

    沒有疼痛……她挪動身體，指尖探向梵卓的掌心，繼而握住他修長的手指。

    她遲疑著笑了笑，略顯蒼白的嘴唇輕微顫抖，他拽了她一下，她隨即感到頭暈目眩、四肢疲憊，只有沉睡的渴望，似輕煙似暖風，悄無聲息地潛入她的血液。

    ——————————————————————

    本章名詞註解：

    阿茲勒——魔獸的一種。位於地獄最低端的四種魔獸，按照能力大小排名，分別為森利、阿茲勒、法迪拉和巴辰。其中阿茲勒為六翼怪獸，可噴火噴冰，視力很弱，對魔法有一定抵抗力，能量源位於尾尖。

    魔法侍衛——暗夜精靈族的一個特殊群體。魔法侍衛本身不具備攻擊力和戰鬥力，根據召集人數的多少可做功能不同的魔法陣，但需要一定的時間，適合一些特殊的戰鬥。

    無形之刃——精靈魔法之一。大陸誕生至今，能純熟運用的人寥寥無幾。是將風元素力量發揮到極致的一種非常強大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