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羈絆 文 / 香貓

    乾枯的心，沒有一片輕雲的遮蓋，沒有一絲遠雨的涼意。當慾念以誘惑與塵埃來迷濛我的雙眼，我輕聲說，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卡斯諾爾的詩人》

    緹雅和鬼王三人進入封印時，天色已暗，星辰攀上夜空，閃著夢幻朦朧的光。為了避人耳目，緹雅本打算直接帶他們前往艾茵莫卡懸山，但夜風中幽然地傳來一陣憂鬱的氣息，悲傷的情緒在其間流動。

    「貝西卜，你們先找個隱蔽的地方等我，不要四處走動。我想，我有必要去安慰一下那個失落的女子。」緹雅說著，若有所思地眺望另一個方向。

    鬼王三人恭順地聽從緹雅的建議，沒入蒼茫夜色。緹雅輕輕呼出一口清冷的氣，如幻影般移向卡斯諾爾懸山下的叢林。

    「嘉蒂絲。」緹雅溫柔呼喚。

    正坐在草叢、將頭埋在雙膝裡抽泣的鸀精靈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受驚般地跳起來，向後退了幾步。

    「緹……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嘉蒂絲如臨大敵似地盯著緹雅。

    緹雅沒有立刻回應，她凝視著嘉蒂絲鸀色的雙眸，沉默片刻後，低吟微語：「維蘭和諾蓮……」

    嘉蒂絲一臉訝異地望著緹雅，琢磨了幾遍才想明白，緹雅今非昔比，神明的力量讓她能夠洞察一切。

    「對此，你應該早有預料。」緹雅表現得格外平靜。

    「我無法視而不見，無法忍受！」嘉蒂絲焦躁地喊起來，淚水再次充盈眼眶。

    「一個桀驁不馴的清高少年永遠無法在複雜的環境中成長為真正的王。他在逐步屈從於殘酷的現實。這是實現他為王理想的必經之路。」緹雅語氣平和，神態從容得渀佛超然世外。

    嘉蒂絲盯著她的臉龐，沉默片刻後自嘲地搖頭大笑，直到眼淚奔湧而出。

    「不要總擺出一副聖人的樣子！你之所以可以如此平靜。如此坦然，是因為我們都知道，無論維蘭身下有多少個女人。他心底最愛的、唯一愛著的人永遠是你！」鸀精靈歇斯底里地喊道。

    緹雅平靜的目光泛起波瀾，她似乎又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但她知道，那只是幻覺。

    「嘉蒂絲，你是否還記得我們在靈語樹旁的那次談話？你向我講述維蘭的故事……呵，轉瞬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如今。卡斯諾爾大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許多人，也改變了。」緹雅幽聲輕語，目光裡閃爍著幾分清淺的哀傷。

    「『他的靈魂煢煢孑立，不被軀殼束縛。卻禁錮在孤寂的悲歎中』，我記得，你的話。」嘉蒂絲緩緩蹲坐在地上，再次把頭埋入雙膝之間。

    「那個不會掩飾自己情感，衝動、高傲、外表冷漠內心火熱真摯的維蘭已經離開了。我很懷念……我在十歲時遇到到暗夜精靈，但我更慶幸如今能看到，他的變化。」緹雅單膝及地，溫熱掌心搭在嘉蒂絲柔軟的髮絲上。

    鸀精靈緩緩抬起頭，朦朧的雙眼充滿迷茫。她怔怔地看著緹雅，沉默許久才發出微弱的聲音：「你愛他麼？你像他愛著你那樣愛他麼？以前我相信，但是現在我不敢確定——」

    「我不知道……」緹雅打斷她的話，說了一句又猶豫地止住，輕輕歎了口氣。「我欠他的。」緹雅垂眸低語。

    「他早已原諒你，甚至我也已經從心底。原諒了你。」嘉蒂絲語氣真誠，她沒有說謊。

    緹雅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本想安慰傷心的鸀精靈，現在卻似乎成了被安慰的人，原諒和信任，在不久前，她還未對此有任何奢望。如今，由於維蘭的堅持和她體內擁有的神明力量，她重獲卡斯諾爾大陸的諒解和信任，儘管她雙手沾滿讓她難以釋懷的精靈鮮血……

    「你會留下麼？當一切都結束，當戰爭遠離和平復歸，你會留在維蘭身邊，真正地成為他的女人嗎？」嘉蒂絲一把握住緹雅的手，目光裡充滿期待。

    「不，這種情況永遠不會發生。」緹雅語氣肯定地回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