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施捨 文 / 香貓
天色漸暗，沒有透露你將來臨的任何消息。我知道，此刻的你，又到了安撫另一些人陪你活下去的時辰。你施展的魔力，魅惑著世人，魅惑著孤獨的靈魂。
——《瑞米爾手記》
他的眼神深邃，瞳仁幽暗，在深夜裡亦有柔和光亮。
為了獲得被隱藏的真相，他徹底拋棄熾天使的身份；為了成為公主的騎士，他寧願用自己最深層的能量換取走近她的機會。
現在，他就站在這裡，凝視著他的公主，等待未知的回應。
「這是瑞米爾對我的又一次考驗麼……」她望著梵卓，神情有些迷茫。
「考驗？不，公主，你理解錯了。」他溫柔而有力地扶著緹雅的肩膀和腰肢，以便她不需運用自身能量，就可以與他停立在半空。
「那正確的是什麼？」
「瑞米爾回應了我的請求。」
「你的請求？」她困惑地皺起眉。
「是的，我召喚了他。而一切的靈感來源於你，來源於維蘭和拉結爾的對話。」他頓了片刻，繼續道：「當你衝到薩麥爾和米凱爾中間、而我們卻被主神的封印隔絕在外時，維蘭非常氣憤，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斥責天使，認為是他們的到來讓你變得越來越奇怪。拉結爾則回應道『緹雅變得奇怪，是因為你未能真正瞭解她。』」
「所以，你從中得到了靈感。」緹雅望著他，幽聲輕語。她已然明曉梵卓的良苦用心。
「嗯。」他沉吟著點頭。繼續講述。「當我得知瑞米爾的真實身份，我相信，除了你、光明神和米凱爾知曉全部真相外，瑞米爾也一定掌握著最完整的信息。」
「我明白了。」緹雅輕歎道。微垂眼簾又緩緩抬起。「我有些好奇，瑞米爾和你的談話。很想知道，兩個充滿哲學家和詩人氣質的男子在一起——」
「充滿哲學家和詩人氣質？呵呵……」梵卓忍不住笑著打斷她的話。「我什麼時候給你造成了這樣的印象呢。」他感慨道。頓了片刻，繼續回答她的問題。
「瑞米爾再次出現時，依然是那般沉靜。我並未見過主神的尊容，但彼時，我渀佛見到了他的分身，他的暗影。瑞米爾無聲無息，卻擁有懾人心魄的力量。
我向他說出自己的請求。他安然地笑了笑，並未言語，只是將指尖搭在我的胸膛。『熾天使之心』，他說。我沒有猶豫，接受了交換條件。於是。他將一顆普通的心埋入我血肉深處，取走了冰冷堅硬的熾天使之心。而就在那個瞬間，所有真相湧進我的意識，我敢說，現在我所知曉的，比你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是事情的經過，很簡單，似乎。並沒有什麼『詩意』。」梵卓說完，露出溫和的笑容。
「的確，沒有什麼詩意呢……」緹雅呢喃著，將目光轉向一側。由於身處半空，夜幕中的星辰渀佛近在咫尺，朦朧又清晰。在他們下方。是暗夜族的赫普。
「夏依每晚都會到赫普進行調養。由於夏依是接受過元素凝合的水澤精靈，從元素能量的角度來說，她和維蘭不相上下。所以，為了讓兩人的第一個孩子擁有更多的風元素，夏依必須經常浸泡在暗夜族的夜光池中，如此，不僅可以加速嬰兒的生長，還能為嬰兒補充必要的元素能量。」
梵卓詳細解釋，見緹雅一直沉默著俯視下方的赫普，便重新將她攔腰抱起，低聲說：「夏依應該很快就到了，我們下去等她。」
「未來的路，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艱難。」緹雅靠在他懷裡，雙手交握，掛在他的脖頸上。「結局，或許是死亡，也可能是……比死亡更殘酷的現實。」
「我明白……我都明白……」他沉吟著，抱緊她清瘦的身體，自夜空緩緩下降。
如梵卓所言，夏依很快出現，與她同行的還有一人，諾蓮.奈羅。緹雅已經許久未見這位始終對自己友善相待的赤焰精靈。諾蓮的小腹與夏依一樣，都微微隆起，她們都在為精靈族的「歸一」而努力著。
「我去了。」緹雅側目望向梵卓，輕聲說。
「去吧，我就在這裡。」梵卓捏了一下她的手，語氣堅定又溫柔。
緹雅衝他笑了一下，緩步走入兩位精靈的視線。
「夏依，諾蓮。」她聲音微弱地呼喚著，露出友好的笑容。
「緹雅？」諾蓮先是驚訝地喚出她的名字，隨即又恢復平靜，神態依然友善可親，但卻增添了幾分距離感。
「又想要什麼？我可不能再給你乳汁了。」夏依說著，雙手搭在胸前，語氣並不友好，但也沒有明顯的抗拒。
「乳汁？」諾蓮不明究竟，一頭霧水，看到夏依雙手搭放的位置，臉頰竟不由自主地升起紅暈。
夏依沒有心情解答諾蓮的困惑，只是沉默地盯著緹雅。
「我——」緹雅有些猶豫，但還是前行幾步，向夏依伸出手。
「幹什麼？」夏依警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的身體，正面臨著一些困境。我想，請求你的幫助。」緹雅的目光和語氣都非常誠懇。
夏依覺察到緹雅此刻的虛弱，緊張情緒隨即放鬆，挺直了脊背，用強者審視弱者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怎麼不去找維蘭？讓他帶你去契約之殿，請求水之精靈王的幫助？」夏依神態裡流露出幾分得意。
她知道緹雅一定是走投無路才找到自己，估計又是什麼需要瞞著維蘭的「秘密」。這樣的忙，她願意幫。
「你知道為什麼。」緹雅淺笑回應。她瞭解夏依的心思，於是便順著精靈的心思說道：「這件事。我必須暫時瞞著維蘭，等到結束後，話語權依然屬於你。」
「好吧。」夏依思索片刻，爽快同意。她將掌心貼住緹雅掌心時。側目對諾蓮說：「你也聽到了。暫時蘀她保密，而最終的話語權，在我這裡。千萬不要多嘴。」
諾蓮看了看緹雅。又望向夏依，眼神迷茫地點點頭。
夏依滿意地垂眸頷首，掌心隨即散出淡藍色的光芒，透過緹雅的掌心，滲入她體內。夏依需要先用水澤精靈的魔法檢驗她的現狀。
「哦，這是——」夏依秀眉緊蹙，緩緩抬起眼簾。淡藍色的光芒也從緹雅體內退出，消散於掌心。
「你瘋了嗎？為什麼要吸收這麼多人類的靈魂，而且還是只保留陰暗部分的殘缺靈魂？」夏依困惑地盯著她。
「因為——我太餓了。」緹雅半開玩笑地說著，未等夏依回話，便將手指豎在嘴邊。壓低聲音說：「蘀我保密。」
「這裡是卡斯諾爾大陸，怎麼會有如此多的人類——」
「瑞米爾，這是瑞米爾送給我的禮物。」
「瑞米爾？他是誰？」夏依完全被繞迷糊了。
「維蘭知道。」緹雅平靜應答。「問題解決後，你可以去請教維蘭。」
「那我們都要失望了。對於你現在的狀況，我無能為力。」夏依盯著她，一邊回答，一邊整理思緒。
「夏依……」她呢喃著，輕聲歎息，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蒼白。
「唉——」夏依也不由地歎了口氣。神色變得溫和許多。「莉莉絲留給你的黑暗之心，雖然能量散盡，但依然支撐著你的意識，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關鍵的一部分。因為你的意識屬於人類，那樣一顆散盡能量的心正好與之相配。而今，你的心已被瑪爾斯剝奪。支撐你身體和能量的，只有意識。你複雜的能量構成已透支你的身體，將你的意識推到極限，現在，你吸收了這麼多充滿負面情緒的人類靈魂，卻不能將其融合掌控，如此，你將再次陷入惡性循環。」
「我感受到了。」緹雅輕歎著垂下眼簾。「每次運用體內能量，哪怕只是很微弱的力量，我都會感到疲憊、眩暈，甚至陷入昏厥。與當初承接創世神和天使契約者力量之後的感覺雖然不太一樣，但本質趨同，正如你所說，惡性循環。」
「若你的黑暗之心還在，我或許能幫你融合這些人類靈魂，但如今，我真的無能為力。不過——」夏依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緹雅睜開眼睛，認真注視著美麗的水澤精靈，眼中升起些許期待。
「雖然我不能幫你融合千人靈魂，但如果你能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送你一個禮物，它可以為你進行修復，讓你在每次運用自身能量之後，盡快脫離虛弱狀態。」夏依說著，雙手伸到脖頸後，解下掛在自己胸前的水晶項鏈。
「蘊含水元素魔法的項鏈，非常珍貴。如果我不曾與溫蒂尼完成元素凝合，我是絕不會把它送給別人的。」夏依一本正經地說道。
「什麼問題？」緹雅輕聲細語，像個乖巧的小女孩。
「你和薩麥爾，究竟存在著怎樣的聯繫？在神明領地的時候，我已經有所發現，你們的生命氣息——」
「斷裂了。」緹雅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搖頭歎息。「所有的聯繫，都斷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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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夏依驚訝不已。
「所幸，我還能活著。如果面對如此事實，你還相信我和薩麥爾之間有任何聯繫，我只能說，這是你的幻覺。」緹雅低沉的語氣裡充滿無奈和落寞。
夏依笑了一下，但很快又露出遺憾的表情，走上前親手為緹雅戴上項鏈。
「好可憐吶。」她拍了拍緹雅的肩膀，低聲說：「願神明保佑你。」
「謝謝你的禮物。」緹雅苦笑道。
「是施捨。」夏依說完，漠然地笑了一下，擦過她身側，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世事真是變幻無常。我已然沉靜的心，因這場聯姻，再次被**填充。果然，靠的越近，渴望得到的就越多。」
她頓了一下，回眸望向緹雅。
「你究竟用什麼魔力，魅惑了他的靈魂？」她沉聲問。
緹雅垂眸搖頭，唇邊的淺笑依然充滿無法言說的苦澀。
夏依冷冷地看了她一會兒，轉回頭，繼續前行。
旁觀的諾蓮有些不知所措，想和緹雅說些什麼，卻又無從開口，只能跟在夏依身後，走進幽暗的赫普。(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