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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9】 火災 文 / 每音十流術

    霍蘭虛弱地問道:「你們要抓我去哪?」

    兩名抬著霍蘭的大頭兵低頭嘿嘿一笑:「霍蘭先生,你的天賦異稟感動了上帝,他老人家要召見你!」

    霍蘭一驚,掙扎起來:「你,你們要殺我?」

    那兩人再一笑:「噢,差點搞出誤會了,上帝召見在你們那裡意味著死亡呢……呵呵,我們講的上帝,只是一個代名詞,他是一個活生生的大人物,他要見你,是你三輩子修來的福分。」

    這兩個大頭兵說話顛三倒四,但貌似的確對霍蘭沒有殺心,發現生命沒了危險,霍蘭實在太疲乏了,一口氣洩掉,便任由這兩個赤條條的大漢折騰了……

    霍蘭被兩名大漢折騰得很舒服,舒服到他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當他睡著時,受到的待遇還不錯,至少有寬大的床榻,有鵝絨的被褥,還有龍灝師徒在一旁的注視。

    微風悄聲問道:「少爺,您這藥劑是不是下的有點過量了?這位大鬍子的瘦瘦白人,不會一睡不起吧?」

    約翰.霍蘭之所以能像常山趙子龍一般七進七出、不帶喘氣,完全是龍灝配置的『勇猛藥劑』的功勞,這副藥劑,鄭公肖也曾體驗過。

    龍灝踹了微風一腳,笑罵道:「本少爺已經跨入了煉金領域的一個嶄新層次,配這點藥,難道還不知分寸?哼,他是被心魔所惑,身體沒問題,心理卻放縱過頭了,所以才會睡的這麼香。」

    龍灝嘴裡說不要緊。心裡其實也是有些惴惴:這副勇猛藥劑由姑娘當做酒水灌入了霍蘭嘴裡,龍灝本以為霍蘭最多征伐三、四次便會停下。然後就可以讓龜公藉機把他從花滿樓的賭鬥場裡摘出來,可誰料。這位約翰.霍蘭先生,以五十歲的高齡,愣是不間歇地奮戰了十次,弄得龍灝也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命阿德裡安用『舞弊』的借口,把霍蘭從賭鬥場強行擄出來。

    霍蘭這麼玩命地放縱,龍灝給出的診斷書就是:心魔作祟!

    只有對現實失望,才會在勇猛藥劑的作用下不顧一切地對虛幻的快感無限追逐……

    龍灝暗自咋舌:自己好心好意的一記幸福之藥,可別毀了這位潛水艇的設計之祖吧!

    其實龍灝算是料對了。原本歷史上約翰.霍蘭就是一位悲情人物,他在經歷了1886年那次失敗後,於1893年在美國海軍舉辦的一次潛艇設計大賽上脫穎而出,獲得了15萬美元的研究經費。

    可是,由於他秉持的潛艇設計理念與美國海軍軍部的不符(軍部認為潛艇要浮上水面作戰),因此,性格孤傲的霍蘭放棄了經費,轉而自己投資,研究心目中理想的雙推進潛水艇。

    1897年。霍蘭設計出了他人生中最後一艘潛艇:霍蘭-6號,可是,這艘被載入史冊的劃時代潛艇在霍蘭去世前並不被任何人看好。

    霍蘭直到1914年因肺炎去世,都在遭受大家惡毒的嘲諷、殘忍的嗤笑!

    更加令人惋惜的是。當霍蘭去世後一個多月,德國潛水艇u-9號,便於一天之內擊沉了三艘英國巡洋艦。震驚了世界!

    而u-9的原型,正是霍蘭-6!

    可以說。約翰.霍蘭的一生,就是遭受詛咒、杯具滿茶几的一生。這次,因為龍灝的蝴蝶效應,霍蘭加入了歷史上他不曾加入的韋布造船學院,可是,這種悲劇的人生,似乎沒有任何改變,而是在依然延續,甚至於,霍蘭自暴自棄的時間還大大提前了!

    (原本的時間是在霍蘭-6建造完成之後,1897年)

    這個瘦瘦的大鬍子搞成這樣,我也有點責任……

    龍灝惻隱之心生起,遣開了微風,自己配置出了一副強身健體的煉金藥劑,給霍蘭灌了下去,且不提對治癒他的心魔能有多大幫助,但至少,是大大緩解了他今後死於肺炎的概率。

    從這個角度來看,霍蘭可算是因禍得福,這可是煉金術師龍大少爺親手配置的藥劑啊,此前只有龍灝的絕對親信、英女王、奧匈國王等少數人才能享受的待遇,現在霍蘭在睡夢中就享受到了,不可謂不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給他滿是杯具的這一生,平添了幾分喜劇色彩。

    當然了,如果他醒來後一門心思跟著龍大少爺走,那麼他灰白的一生,必然會越走越絢爛。

    龍灝做完好事不留名,悄悄地就退了出去,因為……外邊還有一場盛大的焰火表演,等著他去欣賞。

    約翰.霍蘭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裡,他彷彿回到了愛爾蘭的力斯凱娜鎮,彷彿蕩漾在老父還健在的讀書時代……夢裡,他依稀記得在擔任理科教員時看到的第一本潛水艇圖冊,依稀回味著雙腳踏上標榜自由的美國土地……

    自己的前半生,是貧寒的,也是幸福的,因為他有一個夢想:潛水艇。

    自己的前半百,是坎坷的,也是彷徨的,因為他有一個別人都不理解的夢想:潛水艇。

    為了實現這個『潛艇』之夢,他放棄了太多、太多:離開了故鄉,妻子難忍貧苦離他而去,投資者對他加以利用欺騙,潛艇事故令他飽受白眼譏嘲質疑……

    這值得嗎?

    半夢半醒中,約翰.霍蘭的眼眶濕潤了。

    接著,霍蘭未醒,腦中的夢顏色一變,變成了旖旎的粉紅、銀靡的雪白!

    啪啪啪的撞擊,嗯嗯嗯的呻吟,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彷彿都在撥動他的心弦,撩撥他心湖底部最柔軟、最敏感的部位……原來,世間還有如此美妙的體驗,原來。我的世界不僅有大潛艇,還有能讓自身靈魂得到昇華的小潛艇!

    霍蘭細咂回味著。不知不覺間,淚干了。他那人中處的大鬍子下,一翹一翹,似乎在喻示著這位潛艇之祖,解開了心結,向著某種解放的路標前行。

    龍灝若是在此,若是能讀懂霍蘭自己也未必全部明白的這場長長的荒唐夢,可能會苦笑:好嘛,自己今天挖的大坑,倒是把一代潛艇祖師。弄得貪花好色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晨曦般的亮光,刺痛了霍蘭的眼睛,他腦袋一震,渾身的機能回歸:醒了。

    我這是在哪裡?

    現在是什麼時候?

    對了,我在參加賭局,不過被兩個說話顛三倒四的兵痞抬走了,說是、說是……有個大人物要見我?!

    霍蘭在床上坐起,揉著略微生疼的腦袋。卻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有種說不出的變化,似乎真的像夢裡一樣,回到了精力旺盛、百病不生的二十歲!

    霍蘭來不及去確認自己身體發生的奇妙變化。因為此時他已注意到自己所處的環境,是一間貴族式的臥房。

    寬敞的房間,圖案豐富的地毯。牆上有壁畫,短沙發、大衣櫃、落地鏡、低矮檯等傢俱錯落有致地擺放。一時間,霍蘭彷彿以為自己轉世投胎到了一戶貴族家中。

    「這是怎麼回事?」

    霍蘭望向不遠處的大窗戶。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光線,不過從縫隙中漏出的幾縷陽光,還是暴露了現在的時間。

    是白天了呢,也就是說,我至少睡了一晚了?

    霍蘭掀開被褥,走下床,卻發現自己已不是無遮大會時的模樣,質地柔軟輕盈的內衣穿在身上,絲綢般的滑潤不斷沖刷自己的肌膚……噢,這是很上等的貴族睡衣,霍蘭依稀記得,一件就要50美元,奢侈得不得了。

    霍蘭踩在一雙拖鞋,清涼的鞋底按摩著他滿是老繭的腳板,令他走起路竟有種雲中漫步的錯覺……霍蘭走向大窗戶,用力一拉窗簾,一幅美麗的畫卷便展現眼前。

    外邊是綠色為主的園林,枝頭隱約可見鳴叫的鮮艷小鳥,底下有花園、噴泉,還有幾輛裝飾豪華的馬車,以及一輛看上去很時尚的黑色汽車。

    「奇了怪了,這是個什麼地方?」

    霍蘭忍不住驚訝,自言自語地說道。

    要知道,霍蘭在舊金山可不認識什麼有錢人,這裡明顯是一座價格不菲的別墅,它的主人,莫非……是那位大人物?!

    霍蘭無心再欣賞美景,他抬腳向門口走去,不過路過一排矮櫃時,上面擺放的一份報紙卻吸引了他的目光,也……驟然釘住了他的腳步!

    這是一份叫做《南港氛圍》的小報,霍蘭此前聽都沒聽過,可是它印刷的質量著實不差,頭版就是一張大大的黑白照片,照片裡是一處火光沖天的小院!

    『慘劇!昨夜鳳語街小院起火,燒死燒傷二十餘人,疑似軍營士兵爭風吃醋導致。』

    頭版頭條的一行大字,如晴天霹靂,生生地把霍蘭劈傻了!

    這個小院,不就是花滿樓嗎?

    怎麼著火了?還燒死了人?

    爭風吃醋?

    噢,軍營士兵說的可不就是阿德裡安那伙兵痞麼?

    霍蘭只覺身子如墜冰窟,一道道寒氣在體內亂衝,他顫抖著抓起那份《南港氛圍》,抖開,一目十行地把這篇新聞看完。

    看完之後,報紙『啪嗒』一聲掉在地毯上,霍蘭雙腳一軟,跌坐到地上。

    完了,全完了!

    死了,都死了!

    霍蘭從新聞的最下角看到了一行死難者的名字……康斯坦丁、阿德裡安的字樣,赫然已變成了冷冰冰的鉛字!

    怎麼可能死掉的?

    而且還是被燒死的?

    一個個黑色的名字,代表著一篇篇訃告,霍蘭驚恐地發現:所謂審查團,除了自己,已……團滅了!

    恰在這時,門鎖響起,房門『卡嚓』地開了。

    「誰?是誰!」

    坐在地毯上的霍蘭猛然扭過頭,脫口而叫,雙眼死死盯住門口。

    兩個人走進來,都很年輕。前面一個很高,有著清秀且帶笑意的臉龐。後面一個則貌似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兩個人,都是黑髮黑眼的黃種人。

    「霍蘭先生。你醒了?」

    當先那個高個子,帶著與生俱來般的居高臨下氣質,溫和地笑問道。

    「你是大人物?」

    霍蘭脫口而出,但隨即,他又睜大了眼睛:「不,我,我認得你,你是北海伯爵……mr.多拉貢!」

    龍灝最近的出鏡率很高,報紙上都有刊登他的照片。所以,儘管有黃種人在白種人眼裡都是一個樣的事實存在,約翰.霍蘭還是立刻就認出了這位伯爵大人。

    想不認出都難,龍灝可是審查團收購造船廠的第一目標呢!

    龍灝呵呵笑道:「是我,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龍灝,來,霍蘭先生,請起來吧。」

    龍灝伸出手掌,把霍蘭從地毯上拉了起來。

    站穩了。霍蘭使勁晃了晃頭,看看報紙,又看看笑容可掬的龍灝,忽然間。他想通了什麼!

    「是你,這場火災是你設計的?!」

    霍蘭把這個猜測說出,說完後。自己的後脊都在發涼。

    龍灝微笑掛在臉上,表情既不吃驚。也沒否認,當然。更加沒有承認。

    微風這時跳了出來,罵道:「約翰.霍蘭,是我家少爺把你從火場裡救出來的,你不感激也就罷了,還敢懷疑我家少爺?你這洋毛子,是恩將仇報啊!」

    面對微風的指責,霍蘭的臉紅了紅,不過他仍舊心有疑慮:「你們為什麼單單只救了我?而且……在我離開後,那座小院就發大火被燒燬了?」

    霍蘭對康斯坦丁等人的死只有驚訝,要說為他們悲傷、報仇,那絕對是扯談!

    一場火災下來,霍蘭更關心的甚至是:花滿樓裡那些美麗溫柔、善解人意的姑娘們,是否平安脫險……

    龍灝淡淡地說道:「霍蘭先生,我救你只是巧合,因為我欣賞你,欣賞你對潛艇的獨特見解,相信我的邀請,你也接到過好幾次了吧?對於這場火災,我很抱歉……因為我沒有想到霍蘭先生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因此,我找人把你請出來後,就離開了……當然,我不否認,對這場火災的前因後果我還是很清楚的,至少,比這張報紙上所說的要詳盡的多!畢竟,以我的身份,想要調查清楚這件事,花費的只是一點點時間而已……」

    龍灝的話算是開誠佈公,並未正面承認或否認這場火災是不是自己設計,不過,這樣的措辭,對霍蘭來說,已經足夠了。

    霍蘭現在最關心的已不再是火災的陰謀,而是低著頭,為自己昨天在花滿樓的表現感到羞愧。

    他,無地自容啊!

    清苦節儉了半輩子,好容易一次放縱,卻被人看了個正著,一想到自己昨天在花滿樓『洞房』裡的表現,饒大家都是男人,霍蘭也是滿臉紅霞,幾欲打個地洞鑽下去。

    霍蘭的尷尬,龍灝看在眼裡,體察於心,他霍然笑道:「霍蘭先生昨天的所為,並無可恥之處,那裡本來就是你情我願之所,客人花費金錢,買來平常享受不到的歡愉,女子提供服務,換取金錢……這是買賣,公平交易、童叟無欺,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哎!」

    霍蘭歎了一口氣,道:「雖說如此,我還是覺得……」

    「還是覺得心裡不安嗎?」

    龍灝笑著接下霍蘭的話:「其實不必,我算是瞭解來龍去脈的,這個荒唐的所謂賭局雖然是幾個遠征軍士兵挑起的,但如果貴代表團的人可以有操守、把持住,事情也不會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霍蘭先生是最後一個進去的,我看得很清楚,所以,你大可不必太內疚,因為,你是被你那些沒有道德底線的同僚逼的嘛!」

    儘管知道龍灝的話是安慰成分居多,但霍蘭心底還是長出了一口氣,胸口的憋慌感驟然少了許多。

    「伯爵大人,請問,後來那場火災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霍蘭的心結略略解開,便又開始關心這場火災的起因。

    不管怎樣,他是和康斯坦丁他們一起來的,別人都死了,只有他還活著,回去如何解釋,才能讓韋布造船學院的『板子』落不到自己身上呢?

    韋布造船學院是霍蘭選中的棲身之所,最後希望,要是再被他們趕出來,難道自己真的要投奔到面前這位年輕得可怕的華人伯爵帳下嗎?

    「火災的起因,說來可笑,便是與你們這場賭局有關。」

    龍灝唏噓一歎,對微風道:「微風,你來跟霍蘭先生說一說,免得他總是懷疑這場火災是我的陰謀。」

    「是!」

    微風恭敬地回答,接著便沒有好臉色地把火災的起因、經過、結果,與霍蘭說了一遍。

    原來,當霍蘭被抬走後,那間大『洞房』裡的打架就迅速升級。

    阿德裡安等大頭兵功夫雖好,但人數畢竟是落在絕對下風,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大家又都是脫光了衣服,大打王八拳……而且阿德裡安這邊還有兩個人護送霍蘭離開,所以到了最後,這場鬥毆,以康斯坦丁率領的『審查團』大獲全勝而告終。

    阿德裡安乃是兵油子,吃了虧如何肯善罷甘休,他跑到外面,抄了槍就要進來報復,不過花滿樓的龜公怕弄出人命,提前跑來向康斯坦丁報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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