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0】 三觀有偏差的霍蘭 文 / 每音十流術
康斯坦丁等人知道後，穿上衣服便要逃走，可誰知在逃跑的過程中，不巧遇上了一名落單的阿德裡安部下，一陣火並後，那名部下的步槍走火，把一間柴房給點燃了。
火勢起的很快，康斯坦丁他們部分人被濃煙當場嗆倒，而另外一部分人好容易衝到門口，卻駭然發現大門已被人用鐵鏈鎖上……於是乎，康斯坦丁一夥人便被活活燒死在了漫天火海的花滿樓裡。
等到凌晨水車前來滅火，院子裡被搬出來的，便是一具具被燒得淒慘無比、認不出本來面目的屍體了。
聽微風說完，霍蘭的腦袋低了下去，默然不語。
這番敘述，疑點重重，比如說柴房起火，為什麼火勢會蔓延全院？比如說大門若是反鎖，那為什麼連阿德裡安這樣的兵油子也會出現在死亡名單中……
不過，對於這些，霍蘭都不願意開口，因為他多少猜到了結論。
微風說完後過了不久，霍蘭打破了沉寂，拿起了那份《南港氛圍》，淡淡道：「這上面的死亡名單，並不真實，對嗎？」
「……是的。」
對此，龍灝沒有否認，稍作停頓就答道：「霍蘭先生的智慧和洞察力的確讓人驚歎，這份死亡名單是假的，其實那幾個遠征軍士兵並沒有死……如你所料，花滿樓小院的大門也是他們從外邊鎖上的！」
霍蘭咬牙道：「也就是說，他們是殺人兇手，可現在卻逍遙法外？」
龍灝搖搖頭。道：「不要跟我談法律，法律只是約束普通人的。但對像我這樣身份的人來說，法律只能成為我去利用的工具。而不能束縛我，這個道理，你懂嗎，霍蘭先生？況且，這些縱火的遠征軍士兵也受到了相應的處罰，他們適用的是軍法，現在他們正在遠征軍大營，接受西班牙軍官的嚴厲審問。」
霍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伯爵，你蔑視神聖而正義的法律。這……太讓我失望了。」
龍灝哈哈一笑，道：「失望麼？難道你們拿著幾百個所謂議員通過的法案，跑到西部來低價收購我辛辛苦苦買下的造船廠，就是神聖而正義的嗎？對這樣的強盜法律，難道我明明有反抗能力，卻要因為法律所謂的正義性，而要高舉雙手將我的財產奉獻出來嗎？我記得法律的根本基礎是，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既然你們頒發了強盜法律來掠奪我的財產。那麼，我借此自衛並反擊，又有什麼不對呢？再說了，我可沒親自動手。只是在一出悲劇發生之後，做了一些對你對我都好的善後處理而已……」
對龍灝振振而談的話，霍蘭啞口無言了。
對啊。他們審查團表面是代表了國會，但本質上。就是利用國家強權野蠻收購國外資本。
因此，龍灝說他的私人財產受到侵害。是再正確不過了！
霍蘭很明白康斯坦丁的德性，他吃拿卡要，但到最後，絕對還會以最低廉的價格強行收購鯤鵬造船廠，讓龍灝血本無歸。
難道別人都拿刀子到你身上割肉了，你還要笑盈盈地撕開衣服，露出最肥美的肉膘，供強盜下刀嗎？
想到此，本性不壞的霍蘭，臉霍然紅了。
但是，霍蘭半百的年紀不是白活的，他很快找到了龍灝話裡的『漏洞』，抬頭問道：「你的所做，我不予評價，但你說做的這些是為了我好，我霍蘭不敢苟同！伯爵，你讓殺害了我同僚的兇手逍遙法外，又怎麼是為了我好呢？」
「蠢貨，少爺要保護你，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
龍灝沒說話，微風已再一次跳了出來，幾乎是指著霍蘭的鼻子開罵：「如果不是少爺授意當地報紙將這件事描述成一場意外，當真相被揭露出來，你以為會發生什麼後果？」
「……有什麼後果？」
霍蘭被微風叱責的樣子嚇得有點發呆，脫口問道。
「什麼後果？哼哼，西班牙軍人因為一場荒唐的賭局，在妓院裡爭勇好鬥，燒死了十多名美國政府的代表，這絕對是一樁大醜聞！後果就是美國假如還要面子，就必須對西班牙宣戰！」微風的嘴跟機關鎗一般，篤篤篤連續說道：「先不提開仗之後哪個國家會勝，但造成了這個嚴重後果的你，絕對是要被美**部那些人抓起來，押入大牢，好好審問！那個時候，你霍蘭的生命有沒有危險暫且不提，但你這一生肯定是毀了的，將被釘上歷史的恥辱柱上……你還想建造潛艇？嘿嘿，我看美**部的大佬們不把你塞進棺材沉入海底就算好的了……」
微風急促的聲音在霍蘭耳邊響著，霍蘭一邊聽一邊冷汗流淌：他心裡十分清楚這個侍從模樣的小孩說的都是大實話，這的確是事件真相曝光後最有可能發生的結果！
美**部的最高方針霍蘭不曉得，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美國在現在這個關頭，是絕不願與西班牙開戰的！
原因至少有兩個。
其一，美**部對西班牙的真實戰力還有所顧忌，不管怎麼說，這可是一個曾經殖民了整個美洲的老牌列強；
其二，美國的海軍還沒準備好，他們才剛剛成立了韋布造船學院，幾艘上等級的大型鋼鐵戰艦才剛剛鋪下龍骨……在如今這個時間節點開戰，美**部的人絕對會憤怒到把霍蘭這些惹事的『代表』活活掐死！
康斯坦丁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約翰.霍蘭若是活著回到韋布造船學院，等待他的，將是各方面、各勢力、無差別的一切怒火！
霍蘭瘦弱的小身板，承受不起！
……想及此，霍蘭不禁有點萬念俱灰。嘴唇發白，喃喃道：「你說的不錯。我霍蘭，已回不去了。」
「行了。微風，不要再說了。」
龍灝見霍蘭心裡的防線已經被摧毀得差不多了，過猶不及，便出聲制止微風，然後沖霍蘭微笑道：「事情已經發生，事後我雖然做了這點彌補，讓這場慘劇變成西班牙士兵內部的衝突，但我還是勸霍蘭先生不要回去，因為就算這件事的影響不擴大。美國不會對西班牙宣戰，但他們對霍蘭先生的內部調查是避免不了的！」
龍灝說的是大實話，霍蘭慘然一笑：「這麼說，我變得無家可歸了？」
「不，以霍蘭先生的才華，怎麼會無家可歸呢？」
龍灝覺得時機已然成熟，便拋出了橄欖枝：「我在前面就曾說過，我對霍蘭先生在潛水艇方面的研究大為佩服，這次陰差陽錯地請先生過來。也間接地讓你避開了一場火災慘劇，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你我之間的緣分？我龍灝，英女王冊封的世襲伯爵，在這裡鄭重地邀請你。霍蘭先生，請加入我的鯤鵬造船廠，為你我造出完美的潛水艇吧！」
龍灝的聲音很真摯。邀請很誠懇，可聽完之後。霍蘭並沒有表現出喜出望外的神情，他只是乾澀地翹了翹嘴。既不像拒絕，也不似就此答應『賣身』。
看到霍蘭的奇怪表現，龍灝又再次說了：「霍蘭先生不用猶豫，我的鯤鵬造船廠，實力絕不在美國任何一家造船廠之下，而且我能懂你，能明白潛水艇的巨大價值……說句毫不謙虛的話，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看出霍蘭先生設計的潛水艇的價值，也只有我能將你發明出的潛水艇物盡其用，讓世界的海戰格局得到翻天覆地的改變……不用猶豫了，我保證會給你充足的經費，足夠的研究自由度，而這些，相信是美國海軍，以及你此前的任一合作者都無法給你的吧……怎麼樣，我的條件你還不心動嗎？好吧，來點實惠的，霍蘭先生，只要你點頭，這座別墅裡所有的東西就歸你了，而且我馬上會給你一筆50萬美元的啟動資金，供你組建專門的潛艇研究小組！」
不得不說，龍灝的誠意很足，給出的條件也是超乎霍蘭想像極限的優渥，要是換做兩天前，約翰.霍蘭肯定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可是現在，他卻咬著嘴唇，攥著拳頭，心裡糾結到了極點。
令霍蘭猶豫不決、糾結萬分的原因有幾個。
第一，霍蘭不是傻子，儘管龍灝口口聲聲說那場火災不是他設計的，但那畢竟是十多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對一向認為自由和法律才是世間要絕對遵守的正義的約翰.霍蘭來說，這是一個極難解開的心結。
第二，經過昨天那場肉搏鏖戰，十進十出，霍蘭的三觀赫然有了改變，他對潛水艇的未來產生了迷茫，他對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產生了動搖，是，龍灝許諾的條件是很好，但這種包含了『絕對自由』的許諾，霍蘭此前的很多合作者也曾有過，但最後呢？都是以霍蘭的受傷告終。一夢之後的霍蘭，不會再像剛踏上美國國土時，一遇到投資，就欣喜得忘乎所以了。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點，約翰.霍蘭對這位北海伯爵的未來非常不看好！
今天是他和龍灝的第一次見面，不過龍灝的自負、獨斷、狂傲、視人命如草芥，給了霍蘭極深刻的印象……另外，龍灝對美國的藐視，霍蘭從這位清秀少年的一言一行中也可以窺出一二。
他敢於動用手腳，把美國政府派來收購他造船廠的代表團一個不落地『吃』下，敢於冒著與美**部決裂的風險包庇西班牙軍人，這讓霍蘭感到了強烈的不安：這個黃皮膚的北海伯爵，遲早會與美國開戰的！！
（當然了，如果霍蘭知道龍灝已經撞毀了美國的五艘驅逐艦，他想予以拒絕的心意恐怕會更為堅定。）
約翰.霍蘭在22歲就來到了美國，此前接近30年的潛艇研究中，他與美**部打的交道非常多。
自南北戰爭後，美國的快速發展，霍蘭是逐一看在眼裡的。而美國的日益強大，他也是十分看好。特別是美**部中的朝氣勃勃、銳意進取，給霍蘭留下了極為震撼的印象。他私下曾說：美國，遲早要征服世界的！
因此，霍蘭對龍灝的評價就是：不自量力，自尋死路。
現在回去，固然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但終歸還有一線轉機，可要是跟著這位立意要與美國為敵的北海伯爵，下場一定不會有多好。
中國人，衰弱得已經太久太久。與美國抗衡，而且是以一己之力抗衡整個聯邦，這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要再考慮一下……」
霍蘭想了這麼多，當然不能跟龍灝實話實說，否則對方還不得翻臉？
因此他用了緩兵之計。
「茲事體大，霍蘭先生多考慮一下是應當的。」
龍灝倒沒發覺霍蘭的心思，他以為這個大鬍子只是矜持，便高興地說：「考慮歸考慮，現在我正好有時間。便請霍蘭先生隨我去鯤鵬造船廠看一看吧！你上次訂做的推進裝置，一直沒來拿，那位老因扎吉可是非常想見你呢！呵呵……」
一面說著，龍灝領著微風、霍蘭。出門下了樓，他有信心，當約翰.霍蘭見識到了鯤鵬的潛力。體會到了自己的誠意，這位潛艇之祖。一定會留下來的。
君不見，小李比希、戴姆勒等人。不都和自己合作的很愉快嗎？
dmg出品的黑色汽車轟轟發動，駛離了這座龍灝臨時安置霍蘭的別墅。
鯤鵬造船廠就在別墅不遠，半個小時不到就能抵達。
昨夜發生的惡性火災事件的餘波在龍灝的控制下，被壓縮在極小的範圍，可憐的康斯坦丁一夥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舊金山。
而等到這件事傳回到洛克菲勒那邊，恐怕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等到韋布造船學院再派第二支『造船廠審查團』過來，龍灝的造船基地，或許就不在舊金山了……
汽車冒著黑煙，一路無阻地駛入了鯤鵬造船廠的大門。
霍蘭透過車窗，看到鯤鵬造船廠門口又恢復了前幾次他來時的嚴密戒嚴狀態，心裡不由一歎：昨天上午，我們來鯤鵬，對方肯定是早就知道，有所準備了……
至此，霍蘭的心中雪亮雪亮的：康斯坦丁一夥人就是被這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北海伯爵大人坑死的。
埋了之後連塊墓碑都沒有……
汽車停在了一間廠房門口，龍灝下了車，阿賓等船廠的骨幹早已列隊相迎。霍蘭也下了車，這會兒他再去看阿賓，這位娃娃廠長又哪裡有半點昨天的魯莽和諂媚，但見他一對黑亮的眸子炯炯有神，胸脯挺得高高的，一派朝氣蓬勃的幹練樣子。
不但這位娃娃廠長如此，他身旁的幾個人身上也是充滿了幹勁，霍蘭從他們每個人身上彷彿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種願意為理想而不顧一切，奉獻出所有熱情的幹勁！
看到這裡，霍蘭微微皺了下眉頭，心裡有了些動搖：跟傳說中有點不同，雖然都是清一色的華人，但他們的精氣神比起美國海軍的那幫狂人也不差分毫啊！莫非，這家鯤鵬造船廠不是伯爵吹牛，還真的擁有建造世界先進艦船的能力？
進了廠房喝了點水，龍灝便把霍蘭介紹給阿賓等人，並且叮囑阿賓安排人手，先陪霍蘭先生去參觀鯤鵬。
務必做到有問必答。
說完，龍灝就先行離去。為了收服霍蘭他做的已經夠多了，現在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便只能告辭。
龍灝走的很輕鬆，他有自信，進了自己這個『賊窩』，就不怕約翰.霍蘭還能飛出他的五指山。
阿賓對少爺的命令自然是言聽計從，他也沒安排別人，而是親自領著霍蘭，帶他去參觀鯤鵬造船廠日益完善的硬件設施（廠房和船塢），以及工作得熱火朝天的船工……
有了微風提醒，霍蘭先被帶去與意大利裔老船工因扎吉見面。這兩位因為一個推進裝置的訂單而結緣，幾番電報往來，頗有成為神交好友的趨勢。
見了面，一身工服的因扎吉笑呵呵地領霍蘭去看那件完工已久的推進裝置，而且還花費了不少時間，向霍蘭實際演示了一下這個推進裝置的工作效率。
這種待遇，令得『逃單』的霍蘭有些慚愧，後來，他在與因扎吉的交談中也得知了鯤鵬造船廠裁掉非華裔船工的真相：那些洋人船工是因為水平不夠，不再適合造船廠發展而被解雇的，並且解雇時，廠子也給了他們優厚的補償款，另外，像老因扎吉這樣通過了船工等級考試的人員，仍然可以留下，並且待遇比此前還會有所提高。
原因很簡單，鯤鵬造船廠採取了船工分級制度，每一個等級的船工，拿的薪水都有據可依，從前的大鍋飯，算是徹底打破了。
有了船工等級的激勵，年輕的船工幹勁都很足！
與因扎吉分開，霍蘭又被領著去看了阿賓為之得意的萬噸試驗艦，在巨大的干船塢裡，全華班船工圍著一艘巨型艦船有條不紊忙碌的情景，把霍蘭著實驚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