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31】 共援會的來由 文 / 每音十流術
大清國關稅定價權，實際上就是從英國和法國口袋裡掏出來的戰利品，除去本來的既得利益者英國和法國，相信其餘國家都會很開心。
而英國作為海戰戰敗的一方，斐裡曼特充當其代表也在說明書上簽了字：八個點的份額，相信絕不會讓他遭受國內的指責。
因為，假如沒有遠東艦隊，這場分配會，英國是沒有資格列席的。
斐裡曼特的艦隊，為英國謀來了這樣一個列席的機會，八個點就八個點，總比一無所得要好！
大餐結束，空著肚子的李鴻章也堪堪聽完了說明書細則。
總體來說，清政府所得不多，一成半而已，但畢竟是爭回了屬於自己的權利。
有時候，在國家層面的談判，利益多少已不是衡量成敗的唯一標準，有沒有才是關鍵。
中國乃泱泱大國，自古以來的傳統，面子這個東西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一成半還是五成半，反正劉坤一作為簽字代表替清朝要回來了失去多年的關稅定價權，就足以使他的名望攀升到頂峰。
這種情況下，清廷再是心有不滿，也不可能給他什麼處罰了。
這也算是政治上的成王敗寇，而劉坤一，無疑是這一場政治鬥爭中的大贏家。
想到此，李鴻章就有些心灰意冷，等到餐宴結束，他長歎一聲，放下身段，找到劉坤一：「劉大人，老夫有話要跟你談談，單獨談談。」
李鴻章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眼見已不可能再弄垮劉坤一，那麼唯有放下面子，拋掉尊嚴，前來妥協，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李鴻章的忍性。可是在歷史事件中屢得證明。
「正好，我也有話要跟中堂大人說。」
劉坤一沒有再次奚落李鴻章，反而是語氣平和地回答，只是那語氣裡摻雜的傲氣和勝利者的炫耀，李鴻章還是能感受到的。
但此刻，唯有忍。
找了個房間，屏去手下。劉坤一和李鴻章相對坐下，不多時，門開了，那人比花嬌的艾世麗公主也翩翩走了進來。
本以為是自己與劉坤一的私人談話，艾世麗公主的突然出現，著實讓李鴻章吃了一驚。
對這位下令潛水艇擊沉了經遠號的『罪魁禍首』。李鴻章五味雜陳，說不上是敬還是恨，一時間默然。
面對冷場，倒是艾世麗開口第一句話，就將李鴻章這種複雜難言的心情給破開了：「喚，這位就是李鴻章李中堂大人吧？我是艾世麗，久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聽說那天，李大人損失了一艘炮艦，都怪我，在這裡，我要向你說一聲抱歉呢！」
戰爭最是敏感，可艾世麗公主如此開門見山地說了，李鴻章也便放開了。他擺擺手，搖頭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大海上也是一樣凶險，經遠號沉沒是我北洋人學藝不精，談不上怪誰不怪誰的。」
艾世麗明亮的眼珠一轉，咯咯嬌笑：「我知道，你們中國人講究以堂堂正正之師。進行光明正大的對戰，我使用了先進的潛水艇，在海底發動攻擊，總是有點勝之不武。」
艾世麗這段話是用中說的。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李鴻章也能聽懂幾分。
他聽完後就沉默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這位奧匈帝國的公主，並沒有想像中那般高傲，至少從這幾句話來看，表現了對自己一定程度上的尊敬和口頭上的道歉。
說實話，李鴻章聽了，心底還是蠻舒服的。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會以私人名義向李大人贈送一艘炮艦，用以補償你的損失。」艾世麗那充滿異國風情的語調，令得李鴻章精神一振：嗯，要賠償我炮艦？好事啊……等等，這位奧匈公主，與我非親非故，又怎會如此好心？不會有什麼陰謀詭計吧？
以己度人，李鴻章立刻警惕地說道：「公主殿下太慷慨了，可惜我李某人現在是敗軍之將，前途未卜，實在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回贈給公主的。」
李鴻章的言外之意就是，光靠區區一艘炮艦，是收買不了我的，況且，現在大清朝最紅的炸子雞劉坤一就在你身邊，要投資，你還是投給他吧！
艾世麗咯咯嬌笑，花枝亂顫：「李大人在說笑呢，誰不知道，最近十年大清的頂樑柱，還不就是李大人？那天的海戰，只是一個意外，這點小挫折對你來說，只是小風浪，小水溝，怎麼會跨不過去呢？你的前途，依然光明啊！」
「公主謬讚了！」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李鴻章總算是露出幾許微笑：「不過可惜呀，我那幾艘敗軍之船都被困在一個港口裡，只等公主你的處置呢！論前途，還是要看公主的心意了。」
李鴻章的腦筋還是很清晰的，既然這位公主對自己表達了善意，雖然不知原因，但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把心病解決掉呢？
是的，李鴻章現在的心病就是包括鎮遠號在內的那十一艘北洋炮艦，如果那些船全部葬送了，李鴻章可真就要跳海了。
當然，他也知道，劉坤一現在已然佔了上風，除非是腦袋發瘋，否則他是不會對北洋趕盡殺絕的。
「等我的處置？怎麼會呢，李大人，你那些戰艦，想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呢！」
艾世麗一副不明真相的樣子，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李鴻章不禁對她的演技感到佩服，好吧，不管怎麼說，北洋水師這一批炮艦的危機警報總算是解除了。
至此，李鴻章對艾世麗公主拋出的橄欖枝也感到比較滿意，略暖心肺。
氣氛和諧了，接下去，談話也就順利的多。
只聽艾世麗繼續說道：「李大人，你這次海戰失敗，不是敗在人員和戰術，而是敗在裝備上！恕我直言，你的那些炮艦，已經過時很多年了。除了噸位還湊合，便一無是處，就算我不使用潛水艇，你的北洋艦隊只怕也打不過我的念龍號。」
仗是輸了，但李鴻章對艾世麗公主的話可不完全贊同。
是，北洋的裝備是差，也落後於國際潮流。但是，你說憑借那區區一艘念龍號，就能打敗我鎮遠號在內的十二艘炮艦，這個牛，吹的有點大了吧？
再說了，鎮遠號的噸位湊合？
它至少比你那艘念龍號要龐大吧？
艾世麗看到李鴻章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信，不過她也不著急辯解，而是笑著說：「實話跟李大人說了吧，我奧匈帝國的海軍其實很弱，在地中海都沒有多少立足的資本，更別說有餘力將海軍發展到亞洲來了……幸好，我認識一名貴人。在他的慷慨贊助下，我奧匈帝國才能坐在今天的會議桌上，拿到了一部分貴國的關稅定價權！這個人，想必李大人已經猜出來了，對，他就是煉金國國王，龍灝！念龍號，就是為了表達我對他的感謝而取的名……」
喂喂。你們這對戀姦情熱的狗男女，秀恩愛要適度，太過就不好了！李鴻章陰沉著臉，在肚裡瘋狂詛咒著艾世麗和龍灝。
「原來這艘念、念龍號，是美國船……」
「不，李大人，你錯了。念龍號不是美國船，而是龍灝旗下一間造船廠獨力生產出來的新型戰艦！」
艾世麗輕笑一聲，如梨花盛開：「不過呢，這家造船廠的主營業務可不是建造大型戰艦。這艘念龍號，可是我求了灝陛下許久，才讓他命造船廠分撥出一段時間，專門給我設計，專門為我建造的呢！」
「那……這家造船廠的主營業務是什麼？」李鴻章心中一震，忍不住問道。
「就是……建造潛水艇咯！」
艾世麗美眸流轉，給出了李鴻章赫然已猜到的答案：「所以嘛，以這家造船廠的實力，我對念龍號可是有絕對的信心，能夠與李大人的北洋艦隊在海面上過一過招呢！」
吹牛！
不知天高地厚！
李鴻章把艾世麗的話歸類成了『發花癡少女的白癡話』，他此刻更為關心的是：「公主殿下，這家造船廠叫什麼名字？」
「鯤鵬！」
……到了第二天，關稅分配會的餘溫還沒有過去，在上海港口，另一把火又將此事的延續給加溫到了最灼熱！
奧匈帝國長孫公主，竟然要在上海港口親自接收來自煉金國鯤鵬造船廠出品的十艘潛水艇！！
潛水艇這個詞彙，自打東海大海戰後，已經成為上海最流行最時髦的詞彙，其被討論的熱度，猶要蓋過事關中國主權和尊嚴的關稅分配會。
彷彿誰不說上幾句『薩巴什麼馬林』，就落伍了一樣。
沒辦法，誰讓這個『潛水艇』，令不可一世的英國人吃了癟，也令清朝朝廷的倚仗北洋水師露了原形。
在今天之前，潛水艇在上海，乃至兩江三省的範圍內，簡直就被描繪成了龍王出巡的坐騎，不但可以翻江倒海，而且還能夠吞吐日月……總之，就是神奇威猛的不得了，彷彿只要有了一艘，就能在危險重重的大洋大海裡橫行無忌一般。
相比起中國人的想像力和膜拜擬神化，外國友人就理智的多，他們是蒸汽革命捧起來的時代寵兒，更加相信科學，他們翻閱了很多資料，終於找到了潛水艇的原理，以及其曾經在美國內戰中短暫的現身……不過，他們和此前遭遇到潛水艇的海軍人士一樣想不通，潛水艇如何能長時間地在海底自由活動？
難道說，這個鯤鵬造船廠，真的攻克了這些個困擾潛水艇發展的難題？
掌握了超前的技術？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新一代潛水艇的問世，無疑會令世界海戰的格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今天托艾世麗公主的福，能夠在港口旁看到浮上水面的潛水艇，這個難得的良機，對潛水艇技術和未來前景感興趣的人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或許，要試著接觸一下，找鯤鵬造船廠下幾艘潛水艇的訂單？
那些在關稅分配會上獲得了不菲收益的列強代表，兜裡有了錢，心裡大多轉起了這個念頭。
上海港外的海水，清澈透明。魚蝦肥美，各種海產品爭先恐後地想魚躍上岸，前來欣賞一下今天的怪景亂象：為何人類如此之多，而且大部分都被攔在距離海水有一段的距離之外？
這並不奇怪，因為潛水艇的真容就要出現，上海港周圍可謂爆滿，如果不加以控制。落水事件只怕難以避免……所以，劉坤一不得不出動了清軍士兵來維持秩序。
不過，就目前情形來看，劉坤一的擔心似乎有點多餘，因為維持秩序的工作早就由孫人軍的國防軍一力接下，而且這些脫去了煉金**裝的國防軍數量……似乎有點多。
混在裡面的很多生面孔。有心腹偷偷告訴劉坤一，貌似是最近在上海嶄露頭角的共援會成員。
共援會是個什麼成分，劉坤一稍微一回憶就明白了：這個在上海的地痞流氓發動暴亂時突然冒出的救援組
織，很是贏得了上海當地老百姓的心。
劉坤一連猜都不用猜，這些人多半與龍灝有關。
劉總督的直覺不錯，共援會這個『神秘組織』的確與龍灝有關，不過龍灝現在只抓大事。小事放權，只要是董事會通過的決議，就可以放手施為，不必事事請教自己。
因此嚴格來說，龍灝對共援會的成分其實也不算多麼瞭解。
共援會的發起者是龍伯，這位忠心於龍家、忠誠於龍灝的老管家，著實不甘寂寞，回國後。在聯繫了一批江湖人士之後，又琢磨著把龍鱗黨的那一套想方設法搬到了國內。
龍鱗黨現在已經是非公開組織，不會像從前在華夏鎮那樣大力地發展黨員。
因為，煉金國的成立，龍鱗黨已經被定位為高級政黨，作為龍灝統治煉金國的基石，想加入只能趁早。
現在已經算是過了加入龍鱗黨的黃金時機。除非是特別優秀的人才，比方說像李恩富那樣的，才會由八名龍鱗黨核心成員認真審批，獲准加入。
這個事實。令得從前在華夏鎮因為猶豫、意志不堅定而沒有加入龍鱗黨的華人，在若干年後得知了真相，每一個人都是追悔莫及，在長吁短歎中度過餘生。
要知道，在未來，龍鱗黨就是煉金國內權利的某種象徵，其稀有程度，大約與進士在中國的數量差不多，其地位，更是隱隱在進士之上……並且，光是看得到的利益，例如每年從煉金國領取的巨額分紅，就足以饞死這些目光短淺之輩。
嗯，話題有點扯遠，還是讓我們回到共援會的事情上來。
龍鱗黨從公開變成了保密，從面向普羅大眾轉變成了精英黨派，對此，龍伯有些擔心，也有點心有不甘：龍鱗黨這麼先進的政黨，怎能就此偃旗息鼓呢？尤其是在中國這片廣闊的土地上，人口不計其數，不讓他們明白龍鱗黨的優越性，不讓他們擁護少爺，那才叫暴殄天物呢！
基於這種考慮，共援會就應運而生了。
說起來有點慚愧，共援會的架構，龍伯還是依靠從美國黑衣幫借來的人手才搭建起來的呢！
對於如何建立一個根植於群眾當中的組織，黑衣幫顯然具有相當豐富的經驗。
龍伯也曾想過，共援會的發展是不是可以借助那些江湖門派的力量呢？不過這一點提議，一開始就在煉金國董事會上獲得了否決。
歷史表明，中國這塊土地上雖然從不缺乏民間組織，但它們要不是騙子組織，要不就是籌劃著造反想當皇帝的反動組織，總之，從來沒有一個是真心為百姓著想的。
共援會顯然不能走它們的老路。
所以，借鑒江湖門派的架構，不可取。
騙百姓的錢？
很顯然錢包充實的煉金國不屑於做，做了也沒意義，想賺錢，把商品輸入進來就好，耍花招騙些愚夫愚婦的血汗錢，檔次太低了！
造反就更加好笑了，憑煉金國的軍事實力，如果想顛覆清王朝，直接上乾貨就成，又何必在最底層搞些反對當權政府的把戲呢？
太小兒科了！
根據煉金國董事會的討論決定，共援會被定義成了一個旨在幫助清朝子民，解決百姓困難，與黑衣幫類似的非盈利性救援組織。
當然了，與黑衣幫立志謀取美國議員選票不同，共援會不會直接出面去買清朝的官來當，它只會作為龍鱗黨的預備團體，在幫助百姓的過程中，從廣大清朝子民裡發現人才，培養人才，為龍鱗黨準備好豐富的『血液庫』，隨時待命，隨時補充。
這個目標非常龐大，龍伯聽完後幹勁十足，好像年輕了十歲，立刻著手去做，於是，共援會登上舞台的第一槍就在上海藉著暴亂的機會打響了！
目前來看，共援會在上海市民眼中的口碑相當不錯，發展勢頭良好，成果喜人。
共援會來由的交待到此暫告一段落，目前大伙的矚目焦點還是集中在港口外的海面，據說，那裡隨時都會浮出潛水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