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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五章 不甘示弱 文 / 吉敢

    「鳴,鳴」的船笛聲拉回了張永弟的思緒,旅客們都已喧動起來,船漸漸的駛進了h港,此時是凌晨三點,這是dg省最南的一個港口。

    當張永弟踏上h港口上的水泥地時,竟會帶有少許的激動,從這一刻開始,他知道:nh省將成為自己前半生生命回憶的軌跡。看著不少旅客都在船口邊上站著,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包車過海的,這趟船有三輛臥鋪車,只有一輛是去zs市的,他曾問過那司機有沒有位置,司機說沒有臥鋪了,但可以坐在司機旁的椅子上,只要一百塊錢。張永弟只好搖搖頭,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直腰立坐十三個鐘頭,而且是沒有靠背,這不行,現在只好走出了港口,先找家旅館住下,明早再到車站坐車。街上沒有什麼行人,花了五十塊錢到旅店開了一間房,沒想到一躺到柔軟的床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時已是上午八點鐘,一下樓便看到港口有免費的公車接送到h車站。到了h車站,看到是人山人海,坐著,躺著,蹲著,站著,走著,靠著……怎麼這麼多人,這還真嚇了張永弟一跳。張永弟走進車站看著到zs市的票價——260元,這麼貴,聽說平時只要一百五就可以了,而且是要到下午二點才有車,前面的車票都被買完了。

    張永弟這才想起,今天是2001年5月1ri,是國家的法定節日,三天連假,公務員們的黃金周,再加上出門打工的人,難怪這麼多人。現在是上午八點半,也就是說張永弟還要等六七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張永弟可等不了,還是到外頭問問本地人,看在哪能攔得到車?張永弟知道每個地方私人承包的客車都一樣,只要出了車站過了驗票處,即使客滿了,有客還是會硬加上車去的。

    張永弟走到車站對面的飯店點了一樣青菜一碟豬肚,順便問了問攔車的地方,老闆說:「你看前面那幾個穿黃色衣服的沒有,問他們,他們就會帶你去了。」張永弟一看,的確有幾個穿黃衣服的人在走動,向人們旁問著什麼,原來是這樣招攬旅客的,不久就看到一個穿黃衣服的人帶著三個人坐上了一輛搭蓬的三輪摩托車走了。

    十分鐘後菜就上來了,沒吃上幾口,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慌張的從張永弟面前跑過,後面緊接著是七八個和他同齡的男孩子又從張永弟面前跑過,張永弟目光追隨著他們,最前面的男孩子摔了一跤,大約有三十米,他還來不及爬起來,那七八個孩子便衝上去拳打腳踢,濺起陣陣塵土。他根本就沒機會還手,被打男孩的哭聲刺激著張永弟的耳膜,「喂,幹什麼?」一個店的老闆大聲喝斥著走出來,那些孩子猶如一群驚慌之鳥,一哄而散。那被打男孩子大聲痛哭著向前跑,只留下那被塵土染成泛黃色的背影。

    這時的米飯在張永弟嘴裡竟覺得有些苦澀,難以下嚥,這次小事不由的讓張永弟相起自己曾經也是這樣被人圍打,那是上五年級第二學期的時候,那時自己十二歲。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在以後的日子裡自己可能只是一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對象,欺辱的弱者了,也不可能真正的duli生活。也正因為那件事後果,使父親失去了轉為農場職工的唯一機會,可以說這一件事影響了自己的一生。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就是張永弟被人看不慣,確切的說是看不順眼。這種「看不順眼」的理由和借口,也不知讓多少青少年熱血沸騰而招惹事非。

    看張永弟不順眼的同學叫陳斌,外號叫斌仔,他家住機關(機關也叫場部),父母是響應國家上山下鄉的dg省知青,在農場當個一官半職。他很喜歡逗女同學,要麼把蚱蜢放在女同學的書包裡嚇人,要麼就會扯一扯女同學的長髮就跑,讓女同學去罵他追他打他。這樣調皮的人成績卻是非常好,常排在班裡前五名,老師們都非常的喜歡他,像經常惹女同學哭的錯誤都讓成績給掩埋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由於父親的職業關係,別人的言語和目光逐漸使張永弟造成了自卑的心理,生活上的壓力也使張永弟早熟起來,當別人放學後可以一起無憂無慮的玩遊戲時,張永弟卻要趕著回家做家務,清理分類父親收回來的廢品。

    四年級以後張永弟逐漸變得不大愛說話,雖然有不少同學和張永弟玩,但同他們在思想上的交流似乎相差了一個層次,共同語言越來越少,上了五年級以後更是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上學放學時大多數都是一個人走,不是張永弟排斥他們,就是他們排斥張永弟,就好像磁鐵的南北極,永遠互相排斥,在他們眼中,張永弟是一個外人,而不是班裡的一份子,如果不是張永弟的數學成績常在前三名,時不時有同學來請教一些問題,也許別人根本就記不住他。他們都叫張永弟破爛,這個外號是上一年級時被人取的,那時叫破爛仔,後來省略了最後一個字,好像在農場的男生沒有外號是不行的,每一個人都有,張永弟也只好無奈的接受了這個諷刺的外號,五年級,張永弟十二歲,已經可以讓張永弟想很多事了。

    也不知為何,陳斌總是喜歡拿張永弟當例子開玩笑,總是在女同學面前損張永弟,說張永弟像女孩子,穿的像討飯的,或者說張永弟幾時偷人家的椰子,幾時偷人家石榴被抓等等,不厭其煩。「**的,在農場成長的孩子,哪個沒有偷過椰子,沒有偷過石榴的,好吃是小孩子的天性,你自己也照樣是偷過,還總是說我,這些都是四年級以前的事了,為什麼老是翻我的舊傷疤,難道我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總是要致以我死地麼。」這些話都只在張永弟的心裡。

    每次張永弟都想大聲反駁:「我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父親又每天早出晚歸,上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了,還要挑我的穿著,嫌我的長相,如果你沒有母親,說不定比我還差,還總是說我。」可是張永弟從沒去反駁過,自己可從沒有得罪過他呀,難道自己的不言苟笑和沉默也是別人欺負的借口?對此,張永弟只有把這怨恨藏匿在心裡,張永弟真想把他揍個稀巴爛,但又不敢真的同他開打,每次有學生打架,老師一般都會讓打架學生的父母來學校,嚴重的還要會讓廣播全校通報批評,張永弟可不想讓父親擔心。

    有一天下午體育課,陳斌在操場上玩球,張永弟在樹底下坐,離他們二三十米遠。每次上體育課,如果不是老師安排的集體活動,一般張永弟都是獨自一人靜坐。他們的球溜到了張永弟的面前,陳斌大聲的喊:「破爛,快點丟過來,快點,聽到沒有?」張永弟是想把球丟過去的,可是聽到那命令的語氣,就不想丟了。本來對陳斌就一直有恨,現在要張永弟聽他的,想都別想。

    陳斌看到張永弟沒動,就跑過來抱起球,怒氣沖沖的踢了張永弟一腳:「叫你沒聽到是不是?」,說完轉身就走,張永弟火氣立刻冒了上來,站起來就是一腳就踢在陳斌的屁股上,陳斌轉過身來衝上來就打,他個子和張永弟不相上下,一下子張永弟他倆就扭成了一團。還沒兩分鐘,老師就來把他們帶到了辦公室,誰也沒傷到誰,就是衣服扯亂了,皮膚上搓得紅紅的,但沒有脫皮。

    老師問清了前因後果後就簡單的批評了一下,最後讓他們握手言和就放他倆回來了,還好沒讓張永弟叫父親來。而這一天恰好張永弟值ri,也就是在張永弟打掃教室的這段時間,陳斌已糾集了他的六七個朋友在張永弟回家的路上等張永弟。

    學校,機關,張永弟家,三點形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學校和張永弟家是斜邊上的兩個點,上學放學張永弟都是從這條路回去。路上有一條斜坡,這坡正是張永弟家和學校的中點,而且坡左右兩邊是橡膠林,左邊的橡膠林有小路可通機關,他們就隱匿在膠林的雜草叢中等張永弟。

    當張永弟走到坡上時,他們就衝了出來圍攻張永弟,張永弟只覺得前後左右上下全是拳頭和腳板一起招呼在張永弟身上,砰砰做響,脖子一痛,背一痛,手臂一痛,胸口一痛,腿部一痛……痛得張永弟已哭不出聲來,這時張永弟的拳頭只能不分方向胡亂擺動的招架。他們是邊打邊喊:「打死他,打死他,看他還敢不敢,打死他……鼻子一痛,被打中了,兩條血蟲迅速的從兩隻鼻孔流出,頭部又中一拳頭,眼前直晃星星,背部又中一腳,身體重力不穩翻倒在地,「陳老師踩單車過來了,快跑。」原來還有一個小子是專門放哨的,他們趕緊跑進橡膠林,陳斌卻跑上來用力在張永弟背上踩上幾腳後才跑進左邊的膠林,張永弟的腰板似乎被踩斷一樣,痛得直鑽心。

    整個過程的時間不過三五分鐘,張永弟感到全身都痛,雖然還在不斷的抽泣,但這並不能減輕身上的疼痛,胸前已被鼻血染上了一片血跡,血蟲還沒控制住,張永弟艱難的掙扎坐起身,兩手向後撐,手心傳來一陣痛,但也沒心去在意了,頭向後仰,讓鼻血倒流,淚水也分兩邊溢出。哽咽,抽泣,流淚,是張永弟現在最好的發洩方法。張永弟以為自己是早熟,可以算是大人了,可是面對這突擊如來的事件,張永弟還是哭了,原來自己也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

    五分鐘後,血已停止了,但陳老師並沒有路過張永弟這,也許是他忘記了什麼東西,又倒回學校去了。

    張永弟站起身,才知道掌心已被小沙子擦破了,兩個膝蓋也擦破了,看得見雜亂無章的碎皮夾帶著的小血痕,脖子右側上火辣辣的,肯定讓指甲給劃了,衣服也被撕裂了,再加上黃色的灰塵和紅色的血跡,這條衣服算是報銷了,成了一塊廢布。書包也不知何時被扯掉了,書散了一地,幾本都被踩得變形,大多數已讓塵土染成了泛黃色。

    張永弟的人字鞋拖拉板也是斷頸了,不能穿了,看著凌亂不堪的書本,再看看自己淒慘的樣子,想到陳斌那勝利,驕傲和不屑的目光,張永弟的心整個燃燒起來,淚水已在怒火中停流,抽泣已在忿恨中停止,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打他,一定要打他,報仇!」腦子裡只有這個念頭,他整個人一下子充滿了力量,渾身上下都感覺不到疼痛,書也不收,光著腳丫就往陳斌跑走的方向追去,「打他,一定要打他……」。

    幾分鐘後,張永弟追到了他們,他們七個正慢慢的走著,大老遠就可以聽到他們得意的笑聲,有人邊走邊比手劃腳擺姿勢,肯定是正在吹噓自己剛才的英勇表現,張永弟的雙眼死死盯著陳斌的背部,飛快的跳起來對準背部就是一腳,把他踢翻在地,張永弟不理其他人,直接就衝到陳斌的面前拳腳相加,其他人反應過來便衝了上來,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張永弟身上,這時張永弟已壓在陳斌的背上,他根本不動彈不了,雙拳不斷往他身上打,腦子裡只有打死他,打死他的念頭,根本就不理其它人敲在張永弟身上的拳頭,似乎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一個人用力一腳把張永弟從陳斌的背上踢開,摔在地上,陳斌爬了起來哭喊著:「流血了,流血了……」,原來他的鼻子被張永弟揍出了兩條血蟲。張永弟隨手抓起小石子就向他們扔去,立刻爬起來,他們衝了上來便和張永弟打成一團,這時的張永弟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不要命的使出全力,要撕裂這些野狗。

    也許是張永弟在家多劈柴破柴的原因,他們的拳頭沒有張永弟有力,他們打張永弟三拳頂不上張永弟給他們一拳,但蟻多咬死象,雙拳難敵四手,體力越來越不支,張永弟不管了,一隻手死死抱住陳斌,另一隻手打,後面兩人摔在地上,張永弟的一隻手被他壓在背下,痛得張永弟眼淚直冒,一隻手猛打,張永弟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陳斌哭喊慘叫著,一隻手往張永弟腦袋捶,張永弟心裡直想把他咬死,其它人的拳頭腳板張永弟似乎已經麻木了,血已流了滿面張永弟也不管,在張永弟眼裡,只有陳斌一個人,他才是罪魁禍首。

    這時已吸引了不少行人觀看,「打什麼架,快放開,快點!」,兩三個中年男子也許是看不過眼,攔開了他們,又分開了張永弟和陳斌,張永弟特別不想放嘴,可惜牙齒隔著衣服咬,通過他的掙扎,竟慢慢的滑脫,想不放嘴都不行。陳斌也是鼻青臉腫,牙齒也被張永弟打脫了一顆,滿嘴都是血,他的衣袖上都是血跡,想是擦了鼻血染上的。張永弟雙眼死死盯著陳斌,鼻血再次流出也不擦,也不抬頭,兩眼放著惡毒的光芒,像要把他給吃了一般,似乎此時他這副慘樣還不能洗掉張永弟對他仇恨。

    他被張永弟看得發毛,不敢與張永弟對視,眼裡顯現出恐懼之色,只會哭喊著:「你等著,你等著。」

    「回去了,快點回去……」中年人勸著,陳斌他們就走了,看到他們走後,張永弟便晃悠晃蕩的倒回走,張永弟還要回去拿書呢,沒書怎麼上學?不過,說來也怪,除了陳斌,六七個十二三歲的人打張永弟,而且是任意讓他們打,沒有遮擋,竟沒有把張永弟打得殘廢,腦震盪或是吐血之類的內傷,這還真是一個奇跡。

    看到張永弟們走後,行人們就開始議論這是誰誰家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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