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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章 感恩圖報 文 / 吉敢

    兩個月過去了,拳頭已變硬,站樁從最初的兩分鐘站到了十五分鐘,跨腿已可以劈成一百八十度,成直線;伏臥撐在一分鐘內也能搞四五十個;引體向上也能搞四五十下,那本《防身散打術》可以說是熟記於心,對於書裡的動作可以模仿得七八分像,書裡的對打圖因為沒對手也就沒練過了。這些對於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來說,是多不容易的事,可見一個人的偏執的信念會使人產生不可估算的力量。由於練了這些基礎,身體壯了,個頭高了一點,整個人都顯得自信、精神,這樣張永弟對武術的就更加熱愛了。

    畢竟張永弟只是一個孩子,同樣擁有青少年的好高騖遠。沒有新的練武書,每天都練著自己熟悉的基本功,心理上也就產生了惰性。還好,這種惰性並沒有保持多久,那是因為張永弟遇上了周芳。由於對武俠書的熱情是越來越熾烈,父親又收購不到,滿足不了張永弟的需要,到了六年級第一學期一開學,就向同學們打聽班上誰誰家裡有武俠書。最後知道了班長周芳家裡有好多,都是她哥哥的,而她哥哥正在縣上讀高中。

    周芳長得圓嘟嘟的,但又很均勻,又留著短髮,看起來並不覺得她是一個胖子,反而像一個大布娃娃,很可愛。她也是住在機關,父親任機關裡的組織科科長,可以算是農場的第五把手(場委書記,場長,兩個副場長,便到他了),官居要職。剛開始張永弟還不敢向她借,雖然她偶爾會拿著數學題來問張永弟,不算陌生,但畢竟他倆身份懸殊,讓張永弟有所顧慮。

    兩個星期後,張永弟實在忍不住對武俠書的煎熬,借她來請教題時,靦腆的向她開口借書,她很爽朗的答應了。第二天便給張永弟帶來了一套臥龍生的《劍仙》,一套梁羽生的《風雲雷電》,樂得張永弟喜不合嘴。幾天後,又從她那得知,她哥哥也很喜歡武術,家裡買了好多的武術雜誌,張永弟又迫不及待向她借,她給張永弟帶了兩本八十年代的舊雜誌:《武林》和《中國武術》。

    武俠書基本上一看完就還給她,但雜誌的都是連期的,部分武術套路分幾期登,還好她哥每期都有買,張永弟也就一壓再壓,往往是壓上二三十本後,就還她十幾本,又再借,週而復始。也正是因為借書,把張永弟和她的關係拉近了,班上的好事同學都說張永弟他們是一對,搞得張永弟挺尷尬,但又沒辦法避免不接觸,到了最後便坦然面對,不去計較人家的說法了,至少張永弟是這樣,不過周芳是怎樣想張永弟就不知道了?

    張永弟最喜歡雜誌裡的「每期一招」,即實用又簡單。總體上來說,畢竟年紀小,對武術的理論知識不是特別的注重,一般就是隨隨便便翻過,而對著套路圖卻是情有獨終,拿上就練,雖然學了很多,但兩年後能記住下完整套路,卻只有《軍禮拳》一二套和《短棍實擊》一套,當然張永弟的視野也開闊了,知道了更多的武術名詞,像「大鵬展翅」「海底撈月」之類的;也知道了練速度,練靈敏度,練步伐,練眼力的一些方法,例如小腿上都圍綁著自製的沙袋,除了洗澡睡覺,從不脫下來,也慢慢的從兩公斤到五公斤。更瞭解了人的一些身體構造和穴位,哪些是人的最基本弱點,例如眼睛,下體,關節之類的,而不是以前單純的基本功的力量訓練,純賣力氣。

    也正是因為把過多的精力放在習武和小說上,除了數學,別的成績都是一落千丈,語文倒有幾次不及格,還好第一學期的分數並不是主要的,在第二學期的下半期張永弟克制住對武俠書的誘惑,用心讀書,又把語文成績拉了回來,大部分都保持在七十分左右,順利的升入了初中,而且分班時又和周芳分在了(1)班,可謂有緣。農場不像地方(城鎮),學生不多,初中每個年級也就分兩個班,每班四十多人,不分什麼重點班之類的。

    六年級第一學期的兩個月後,農墾總局要舉行「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允許每個學校派三個代表參加。學校為了公平,不搞老師指名制,而是在兩個班**抽出了十五個數學成績較好學生來考試,分數在前三名就可以代表學校參加。後面張永弟考了第二名,周芳在第四名,與張永弟相差了八分,與第三名陳斌只相差一分,她知道結果後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沒辦法,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第二天張永弟向老師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自願退出,這樣周芳就可以第四名的身份作為替補了。她對張永弟的好,張永弟一直銘記於心,總是想找機會報答她,可她什麼也不缺,這次有了機會張永弟便不會放過。說實話,能代表學校去縣裡參加比賽,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呀,而且吃住又不用自己掏錢。

    當張永弟得知自己考了第二名時,真是興喜若狂,可以免費到省府kh市,長了這麼大,還沒到過市內,更不用說是去省府了,這可是最大的榮耀。可看到周芳失敗的傷心樣,心卻一下子就冷了,最後以照顧父親為由自願退出了,而且還讓老師不要告訴張永弟父親這件事,父親一定不同意張永弟這樣做的。那時張五恰好神使鬼差的扭到腳,在家休息,其實他的腳也並不是太嚴重,完全可以挪動的走,只不過就踩不了車而已,自理絕對不是問題。如果沒有父親的腳傷為借口,張永弟知道自己還是會找別的為借口的,一定要讓出這個名額來報答她對自己的恩惠。

    當周芳得知自己可以去比賽時,快樂的像一隻小鳥。有人說她運氣好,有人說是張永弟照顧的,有人說是她叫張永弟放棄的……不管是那種理由,她還是帶有一點歉意的跟張永弟說聲了:「謝謝你!」張永弟靦腆的撓撓頭說:「不客氣,是我的運氣不好而已,到時候多拿幾本武俠書給我看就行了。」雖然後面去省府比賽,學校的三個代表都沒得到獎,但周芳那滿足的笑容還是讓張永弟感到自己所做的是物有所值。也正因為這事,張永弟和她的關係更進了一些,在別人眼裡張永弟他們是一對情人,在張永弟心裡知道他們只是一對好同學,好朋友。

    周芳家裡的六七十本武俠書給張永弟看完後,她便去別人家借來給張永弟看,六個月的時間(第一學期加上兩個月的暑期),張永弟就看了兩百多本武俠書,古龍,金庸,溫端安,梁羽生,柳殘陽……眾多名家中,最佩服的是金庸,最喜歡的是古龍和溫端安。

    金庸的小說能讓你廢寢忘食,如癡如醉,不看完絕不善罷甘休,然而對張永弟影響最大卻不是金庸,而是古龍,古龍筆下的兄弟情義,生死至交都會讓張永弟心往神移,熱血沸騰,後來張永弟在縣上幾次砍人時,在最危險的時候都沒把朋友丟下,就是受了古龍的影響。

    也許是受了周芳天真開朗的性格影響,張永弟那自閉的心慢慢的開放出來,臉上也有了一絲的笑容。同學們都知道張永弟有練武,上體育課時就叫張永弟耍一套拳給他們瞧瞧。張永弟不想表演,完全就沒有爭強好勝的心理,後面還是老師讓張永弟表演,張永弟推拖不了就打了一套少林拳,二十四式,打的還是有板有眼,最精彩的就是張永弟在地上雙腿跨成一線的時候,引來了他們不斷的喝彩,也確實滿足了張永弟一點點的虛榮心。

    表演完後,也不知是誰提議扳手腕,又得到了大家的擁護,最後,比張永弟高大的同學也扳不過張永弟,在班裡張永弟又獨佔鰲頭。名聲一出,就有人來向張永弟挑戰,學校也刮起了一陳扳手風,見面就問:「你今天贏了誰?」。每一個來的都輸、輸、輸,張永弟又成為了整個小學的扳手王,他們又付給張永弟一個新的外號——力王,不過,大家還是習慣叫他破爛。

    也許是張永弟這種強者的表現,也許是青少年的爽快心性,陳斌他們不在排斥張永弟,而且逐漸和張永弟玩在了一起,但在張永弟心裡,張永弟還是在排斥他們,總是有一層隔膜在設防,也許是張永弟自卑,也許是對他們的記恨,不管怎樣,表面上張永弟還是虛與委蛇,因為張永弟知道同他們和好,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再說,張永弟也利用他們給自己找武俠書,而且還讓他們留下家裡的破爛,由父親上門收購。張永弟也想不到自己這麼小,心計卻又這麼深沉,也許這就是貧窮生活帶來的早熟吧。

    「老闆,要不要擦鞋?」一個怯生生的童音拉回了張永弟的思緒,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左手提著木製的小鞋箱,右手拿著一雙拖拉板,那雙烏黑的小眼帶著乞求、期望和一絲羞澀看著張永弟,張永弟不由自主的點頭。她的臉頰頓時紅潤起來,雙眸明亮,笑意飛揚,純真而又燦爛的笑容把張永弟的傷感沖淡了許多。她笨拙的脫下張永弟的皮鞋,換上她帶來拖鞋,便在五米遠且又在張永弟視野之內的地方認真的擦起皮鞋來,這樣即不會打擾客人進餐,又能讓客人放心,真是細心的小女孩。

    十分鐘後,一雙嶄新珵亮的皮鞋就穿在張永弟的腳上,張永弟付了她十塊錢,說不用找了,原本擦一雙鞋只要三塊錢。她興奮的直說:「謝謝哥哥,謝謝哥哥!」從老闆的稱呼變成了哥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哥哥,哥哥,多好聽的稱呼呀。如果真的有個小妹就好了。」張永弟笑著搖了搖頭,自己怎麼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

    張永弟到公用電話拔了老吊的call機,兩分鐘後他就回機了,聽說張永弟上來了,老吊很高興,讓張永弟坐車到zs市的干宋鎮,到了再打call機給他,他開車來接張永弟。掛完電話,張永弟便找那穿黃衣服的帶客仔,一番討價還價後,路費180塊到zs市干宋鎮。他便雇了一輛三輪車,加上兩個看起來像剛畢業的學生,臉上都帶著青澀的稚氣。一個帶眼鏡,一個沒帶,年齡與張永弟相仿,但沒張永弟那份成熟。

    開了七八分鐘後,張永弟他們三人到了一個汽車修理廠,廠門口就對著柏油路,車來車往的。帶客仔說:「在這等十分鐘,等下車就來了。」說完又坐著三輪車回去了,留張永弟他們三人在這修理站,他倆坐在一邊,張永弟呢就掏出一根煙來點燃,另一邊,修理站裡的一個中年男人吸著水煙筒正看著張永弟們。

    十分鐘過去了,車還沒來。

    「你不認識他,幹嘛要跟他來。」帶眼鏡的責問著他的夥伴。

    「現在又沒車坐,他說有車,而且才200塊,便宜呀,我哪裡知道……」

    「你怎麼這麼笨?等下人家來搶,怎麼辦?我們還是回去吧!」……他們倆的對話聲雖小,但也飄進了張永弟耳裡。看著他們拿起了行李箱向大門走去,張永弟心裡也是一怕:「剛才明明看到有人同這些帶客仔上來呀,怎麼現在沒看到別的人呢?難道坐車走了?不會這麼快吧。如果真的是人家在這搶,怎麼辦?我是不是太大意了。應該不會是騙我吧,算了,還是保險一點好,出外坐車倒回車站去。」

    越想越怕,最後決定倒回去,張永弟的腳剛起動一步,便看到那吸水煙筒的中年男子攔著那兩個學生仔:「再等兩分鐘,車就來了,那麼快走幹嘛!」沒帶眼鏡的小少年說:「我們不坐了。」說完就想抬腿走,「你們敢走,試試看,出了大門,看哪輛車敢拉你們?」中年男子邊說邊拿出了手機,兩個學生仔頭皮發麻,心裡真的不是滋味,入了賊窩了,只能站在那裡發愣。

    「只有他一個,跑,還是不跑?」張永弟心裡做著掙扎,「跑,以自己的速度跑到車站最多六七分鐘,那裡有一個派出所,不怕,如果不跑,那只有任人宰割,死路一條了。」張永弟正準備行動時,一輛深藍色的臥鋪車卻慢慢的從大門裡開了進來,車上下來了四個青年仔,兩個人拿著一條鐵棒,兩個人空手,帶客仔也正在其中。「晚了,不怕,才幾個人,我還有機會。」張永弟邊想右手邊摸著褲袋裡的彈簧刀,盯著他們,步子慢慢的向他們走過去。

    「快點上車呀,發什麼愣的?」那帶客仔推著發愣的學生仔,一個幫學生仔放行李箱,拿鐵棒的青年仔走到車胎邊敲打著車胎,看看胎氣飽不飽,另一個則蹲下檢查車底。張永弟這時才發現車上已有不少旅客,根本就沒有要搶劫的,完全是自作猜疑,自己嚇自己,搞得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真是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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