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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五十五章 員工暴動 文 / 吉敢

    五月七日,張永弟通過同農場的陳平介紹,進了「明旭玩具有限公司」當了一名保安,今天正式上班。

    陳平是農場十六隊的,已經出來打工五六年了,現在是廠裡的倉管,當初老吊上來就是找他的,幾天的休閒,勇唐村的大街小巷張永弟是熟記於心了。

    張永弟的工作就是坐在廠門口的收發室,簡稱門室。對進出的車輛和人員檢查登記,由同宿舍的李鵬指導著他。明旭廠玩具產品以出口為主,有員工一千五百多人,保安人員有四十五個,只有十個是真正的退伍兵。

    保安又分流動崗和固定崗,流動崗就是巡邏隊,固定崗就是門衛,監捨,水電供應。張永弟分屬固定崗,工作時間是十二個小時,兩班制,一個月有兩天假期,工資六百五,押一個月工資,三個月後七百塊,比流水線上的員工每月四五百好多了。

    張永弟雖然沒當過兵,但正步敬禮,排列報數,左右轉,折豆腐被等基本功,在同事的指導下,兩三個鍾就全學會了,套上那灰色的保安服,加上挺拔的身軀,嚴酷的氣質,沒有人會懷疑他從沒當過兵。

    張永弟進廠後,第一個印象就是人多,尤其是女孩子,全廠四分之三可以說全是女人。到下班吃飯時間,食堂的十五個打飯的窗口全都是排起長龍,五六個保安就要在那維持秩序,不讓人插隊,拉長文員的就好一些,可以到專用的兩個窗口打飯,科長級以上的就到二樓進餐,不用排什麼隊,也有部分夫妻在外面租房,自個做飯吃,廠裡再做補助。

    雖說插隊打飯的要扣十塊錢,但每天都會有人尋找機會,以身試法,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脾氣強硬的還會跟保安頂上幾句,不過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排隊。保安很少會記名上呈,說是出來打工,錢不容易賺。張永弟聽到另一種說法是,插隊的都是特別要強的人,部分還認識社會上的一些人,如果他不做了,又記仇的話,會找人報復。

    想不到保安履行自己的職責時,還會擔心有人報復,倒跟警察差不多。其實慢慢想來,各行各業,只要是一身正氣的,哪個不被擠壓,威脅?出了社會的年輕人,所有的銳氣全被磨平,個個變得滑頭起來,這在官場上最為尤見。

    人們都說保安是最團結的,但十天後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張永弟的這個想法。

    那一天是星期三,大家都在上班,時間是早上十點半鐘,當時張永弟和李鵬已被換去吃飯,是一個叫孫中鎮的保安看班,他也是同張永弟一個宿舍,二十二歲年紀,廠齡也有兩年了。

    一個年青人在廠門口對著孫中鎮招招手,孫中鎮以為是什麼事,走了過去,沒想到走過去問著:「什麼事?」時,兩個人從旁邊衝上來對著孫中鎮就打,四米外還站三個拿著鐵棍的年輕人,如果張永弟在這,一定大吃一驚,因為這批人就是二筒他們,大家曾一起喝過酒。

    有一個保安看到了,忙著叫人,張永弟聽到消息跑出來時,門口已站了六個保安,除去兩個上年紀的,他們四個並沒有出去救同伴,只是看著,這是什麼樣的情形?張永弟感到一股冷氣從心底泛起。

    張永弟抓起門室裡的鐵管衝出去大喊:「你媽的,讓開,傻逼逼的,不懂拿傢伙救人呀?」沒想到只有李鵬拿著鋼管跟著出來,二筒看到張永弟,也愣了愣,最後說:「別打了。」陳中鎮已被追打到牆壁邊了,幾個人也認出了張永弟,退到了一邊,張永弟舉著鋼管也是覺得尷尬,都是一面之緣的酒友。

    二筒笑著說:「破爛,想不到你在這上班呀?還當了保安?」張永弟放下鋼管苦笑的說:「上了幾天的班,怎麼回事呀?二筒。」二筒擺著手說:「沒什麼,他欺負了我的一個老鄉,看在你面子上就算了,有空喝酒,我們先走了。」張永弟點點頭,看著他們坐著車走了,這時保安們才全部走出來。

    孫中鎮的衣領都扯破了,鼻子也流了血,臉頰也破了皮,李鵬扶著孫中鎮說:「怎麼樣?」孫中鎮抬頭對著說:「沒什麼,就是破了一點皮。」又笑著對張永弟說:「謝了。」眼裡全是感激神色,張永弟說:「沒什麼,如果我在這,這事可能就不會發生了。」冷眼看了一旁的保安,朝地吐了一口水,心裡大罵:「媽的,個個都會明哲保身,哪天你們被打,看有沒有幫你們?」旁邊的保安都面紅耳赤。到了後來,大部分廠都從保安公司僱人,而不是私人招工,那才形成了團結。

    李鵬說:「剛才邊上有一個很像在我們廠裡做過?」孫中鎮苦笑的說:「就是那吊人,前兩天從廠裡偷布娃娃出來,被我抓住,廠裡開除了,現在就找人嘍。」

    保安,在員工眼裡是看門狗,可沒有保安,員工的財產安全又如何能保障?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張永弟說:「我陪中鎮去診所,李鵬,你看班。」李鵬說:「小弟,你認識他們?看他們對你很客氣的?」張永弟不好意思的說:「也不是特別熟,只是在一起喝過一次酒。」經理豐言和陳勝益(保安隊長)走了出來,問了一下情況,便給孫中鎮放了兩天假。

    張永弟從診所回來後,正趕上下班時間,讓李鵬到食堂去維護秩序了,坐在門室時,感覺進進出出的員工都在望著自己,照了照鏡子,臉上並沒有花哨呀,後面問了一個女孩子,才知道是自己不畏強敵,勇往直前的高大形象給目擊者繪聲繪色的傳開了。

    張永弟笑了笑,心裡想著:「不管什麼時候,自己打架的英勇形象總是容易成為人家荼餘飯後的話題。」

    陳平走進門室說:「破爛,今天聽說,你拿著鋼管差點跟人家七八個人幹起來?」張永弟說:「大家都是認識的,就是上次跟你說的二筒,這些吊保安也是怕死,六七個也怕人家七八個?我看到就氣。」陳平笑的說:「那些都是混的,哪個不怕?除非你不用出去?你以為個個都能像你一樣能打呀?反正這事也不是一兩次了,大家都習慣了,出來打工,能求平安的就求平安嘛,誰想惹事生非,如果給人家捅一兩刀多不划算,哎,聽經理說,下個月就給你加工資,七百塊吧?」

    張永弟驚訝的說:「加工資,不會因為這個事吧?」陳平說:「就是這個事,好像老闆聽到你今天的事,就讓加的。」張永弟笑著說:「這樣也行?多來幾次,我不是發了?」陳平說:「你想得美了,多來幾次,大家都上了?人家老闆是收買人心。」張永弟說:「管他是不是收買人心,我有好處就行了,這老闆還是挺會做的嘛,難怪這廠的效益這麼好。」陳平說:「如果我把你在農場的事跟他們說,不知他們又會怎麼樣?」張永弟說:「這可不能說,我可要重新開始,不然就跟老吊他們一起混了。」陳平哼哼笑著說:「說笑的,知道你改邪歸正了,不說了,我還沒吃飯呢,先走了。」

    張永弟笑了笑,心裡對陳平還是挺感激的,如果不是他的關係,也許自己可能要被分配去跟車看料,開水關電的瑣事了。

    這十天來,張永弟已經習慣了枯燥無味的工作,兩個門衛,一個工作,一個就可以偷看報紙,對張永弟來說,跟以前看礦也差不多,就是少了些ziyou而已。有時晚上過去找老吊,也是去唱唱卡ok,到文化廣場跳跳舞,打打桌球,看到他們背著女朋友摳妹子,張永弟有點為虎作倀的感覺,後來就少去找他了。

    張永弟打發的時間就是打麻將,這裡有許多小店都有擺上一兩台桌,一次給十至二十的台費。不熟的不打,就是張永弟規則,因為老吊曾說過,這裡有好多人都是兩人合搭騙錢的,自己懂的那一點點洗牌技巧,根本就不能起多大作用。幾天下來,張永弟倒還真的贏了三四百塊錢。上次買了兩套衣服花了四百多,進廠又押了一百的保安服費,老吊給的兩百塊又剛夠抽煙,工資又要下個月才發,要混錢也只有打麻將了,也算是額外收入吧。

    李鵬也是愛賭的傢伙,又沒有女朋友,性格也開朗,跟張永弟玩了幾天,又是同值班同宿舍,便成了哥們。他剛才跟著張永弟衝出去,就說明他也是個講義氣的傢伙。他是憑著自個身高應聘進這個廠的,本身不是退伍兵,對張永弟每天早上六點就起來晨跑鍛煉感到欽佩,現在晨跑的人實在太少了。看到張永弟背後有幾條疤痕更是詢問不停,張永弟淡淡的說小時候自己跟人家打架被刀劃到的。

    李鵬看著食堂的長隊,想到剛才張永弟嗜血的眼神和那迅敏的動作,這不是一個生手能表現出來的,再加上同社會上的人認識,可以肯定他以前一定是混的。

    一個愛插隊男員工說:「今天一個保安被人家打了,七八個保安只會站在看,都不敢上去幫,聽說人家才四個人,這樣的保安要來干吊?」說完又瞄了旁邊的保安陳華一眼,另一個附和的說:「就是,如果我是廠長,早就開除他們了,這麼膽小,還來當保安?」又一個說:「他們也只會管管看看門而已。」

    旁邊的陳華聽得怒火紛飛,罵著說:「你他媽的說什麼?」那愛插隊的員工哈哈笑的用湯匙敲著碗大聲的說:「你看,就會欺軟怕硬,有本事就不要讓人家上門口來打呀,還不敢還手?」大家都笑了起來,陳華抓著拳頭,滿臉忿憤看著那員工,一個保安走過來,對著陳華搖了搖頭,又對著那員工說:「你小子小心一點,不要亂說話。」那員工揚著頭說:「你唬誰呀?事實就是事實,你敢說不是這樣?」這傢伙就是想出保安的醜,報報平時被嚴管的仇,大家都扭著頭看向了這邊。

    李鵬看到那陳華臉色變青,心裡也是高興:「讓你看?」不過,看到那員工驕傲囂張得意的神色,心裡也是不爽,不過也懶得管,畢竟他說的也是實話。

    那保安低頭看了他的廠牌說:「陳明君,你下次不要讓我看見你插隊。」陳明君還是輕蔑笑著說:「你們也就會管這個而已。」陳華怒火中燒的一腳踢過去,陳明君被踢的後退了一步,陳華還想上前時,旁邊的保安抱住了陳華,陳明君也想衝上來,工友也抱住他,大家喧嘩了起來,多數男員工敲著飯碗叫囂著:「保安打人,保安打人了。」幾個平時不服保安的員工,帶頭扔起飯碗,緊接著飯碗像流彈般甩向了保安,李鵬趕緊跑了出去,女孩子們和膽小的男員工也趕緊跑出了食堂。

    每天重複的流水線工作,男人都煩躁鬱悶,現在終於有機會發洩,哪還不會趁機搗亂?

    樓上的科長經理們走下來看到又趕塊回到樓上去,膽顫心驚的掏著手機報警,十來個保安跑過來了時,也是於事無補,反而被包圍住,也許是保安慌張了,一個動手推了一下員工,員工們立馬動手,十個保安就這樣被蟻群的員工圍攻了。

    食堂在廠房後方,跑步不用三分鐘,李鵬跑到門室對著張永弟急促的說:「食堂暴動了,幾百人都動手打保安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我也完了。」張永弟一聽,立刻拔打了110,打完後,心裡想著:「怎麼會這樣?等警察來,保安可能全部都重傷了。」

    張永弟看到紅墨水,一把甩掉帽子,大叫著:「李鵬,跑到對面小店搶兩把西瓜刀過來給我,快點。」李鵬滿腹狐疑,但還是很快的執行了張永弟的命,跑了出去。張永弟又扭開桌上的兩瓶紅墨水,倒一些在頭上和衣上,又抹了臉上,心裡想著:「有馬刀在這就好了。」李鵬帶著兩把西瓜刀跑過來,看到滿面血水的張永弟嚇了一跳,張永弟搶過刀抹了紅墨水說:「你在這等警察過來。」說完向食堂跑去。

    張永弟看到路邊有一隻暖水瓶,順手提起,食堂的人已分成十來個部分,一個保安都被七八個員工圍攻,女孩子們看到張永弟滿面是血的拿著刀衝過來,大叫的散開,部分正在戰鬥的看到也慌亂跑開。

    張永弟看到一角擺著好多暖水瓶,便一個個用力對著地板甩著,「砰」「砰」……八聲過後,大家都被聲音震盪,抬舉了頭,看到張永弟一個血人雙手拿著兩把西瓜刀踢著一個暖水瓶,凶神惡煞大聲的說:「你們他媽的再不住手,老子劈死你們。」拿著刀指著員工,刀身發紅,全身散發著殺氣,大部分員工一個個被張永弟看得心底發寒,大氣都不敢出一個,腳步自然的後退,放過了保安們,慢慢的全都聚在一起,有五六十個人。保安們個個衣冠不整,鼻青臉腫,個別的腳都崴了,可以說是狼狽不堪,看到他們合聚站到自己身旁後。

    張永弟心裡鬆了一口氣,但還是面無表情的對員工說:「好了,沒事了,大家都吃飯,很多人都沒吃飯呢,這事怎麼處理,等老闆回來再說,傷者先自個到診所去看看。」又轉頭對女生們說:「我打破了十個水壺,水壺是誰的,明天到門室報上名來了,我再賠?」又對保安們說:「你們跟我去看醫生。」說完慢慢轉身走了出去,保安們雖然怒視員工,但也知道我寡敵強,跟著張永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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