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節 問心之錐 文 / 火先生
黑袍人聞言一笑，雪白的牙齒和殷紅的嘴唇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能夠讓本座出手，你們也算能幹了。」尖銳急促的聲音令在場所有人寒毛倒豎。傳勇沉下臉，他已經隱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這人很可能是遠處那頂黑轎裡坐的人，也是今晚敵人的最高指揮官。
本內特忽地大聲道：「閣下既然是敵非友，何不劃下道來，大伙也好趁早做個了結，免得耽誤明天的早飯？」弟兄們哈哈一樂，傳勇心裡暗讚：敵人既然已經登堂入室，也就沒必要在繼續客套，這幾句話如果能在心理交鋒上取得先機，既能夠激怒敵人，又能夠提高士氣，一掃頹勢，看來本內特這個傢伙還真是臨危不亂，粗中有細。
聽完本內特的挑釁，黑袍人卻神色不變，他的目光越過面前眾人，落在站在後面的嵐的臉上，眼神一凝，露出邪光。
嵐今夜並沒有按照傳勇的囑咐隨著瓊斯夫婦躲了起來，而是一直陪伴著眾人浴血奮戰。儘管她不會武功，卻可以包紮傷員，撲滅流火，著實忙個不停。此刻她蓬頭垢面，渾身上下全是污跡，就連秀麗的面龐也被硝煙遮住了往日的顏色，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晶瑩明亮，宛如一對璀璨的鑽石。
「你就是嵐姑娘吧？」黑袍人盯著嵐，油然一笑。
嵐只覺得被這人鬼魅般妖異的目光一看，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剛才激戰時她面對隨時聽到的慘呼和觸手可及的死亡，都沒有膽戰心驚，此刻被這人看了一眼，卻彷彿像毒蛇蜈蚣爬在自己胸前那樣恐怖：「我是。」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黑袍人桀桀一笑：「果然是個美人，這番打扮真是我見猶憐啊。」
嵐勉強笑道：「多謝，您過獎了。」
黑袍人繼續道：「姑娘清水出芙蓉，何必和這些臭男人攪在一起？不怕污了自己的清白嗎？」
嵐臉色一整，搖頭道：「你錯了。他們都是血氣方剛的三尺兒郎，智勇雙全，臨危不懼，否則憑我們區區這十幾個人如何能打敗如此多的敵人？和他們在一起並肩作戰，是我最大的光榮。」
嵐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一番話只聽得眾兄弟熱血沸騰，大聲叫好。傳勇見黑袍人還要說話，皺眉截口道：「朋友，哪來的的那麼多廢話？」
黑袍人目光一轉，落在傳勇的臉上。傳勇夷然不懼，和他對視，過了片刻黑袍人冷冷道：「你莫著急，想死何必搶頭功呢？」
兄弟們聽到他目無餘子的狂言，都大聲地喝罵，儘管忌憚他的身手，但幾個近前的弟兄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傳勇仰天長笑，厲聲道：「閣下只管放馬過來，別只會在那裡囉囉嗦嗦。想要我的腦袋，憑的是功夫可不是舌頭。」
黑袍人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吧。」說著，袖中的雙手垂下，枯瘦如同鷹爪。傳勇緩緩抽出雙刀「魚鷹」，衝著本內特使了個眼色。本內特一舉右手，朗聲道：「列陣。」由於黑袍人的滲入，弓箭此刻為了避免誤傷已失去了作用，只能近身肉搏方能決出勝負。
黑袍人任由鯨鯊組眾弟兄們荷兵列陣，刀刃相向，站在那裡紋絲未動。傳勇緊緊地盯著他，忽然心裡一驚，他發現此人蒼白的右手不知何故，居然漸漸泛出黑色。氣氛愈發緊張，本內特見兄弟們做好了攻擊的準備，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揮手喝道：「三星sheri。」
四海為家的老江湖都知道，人數上佔優只能在同層次的群毆中佔得便宜，真正遇到一流高手的時候，如果一窩蜂地衝上，反而會縛手縛腳，既怕誤傷同伴，又容易為敵人混水摸魚，經常會造成不必要的死傷。為了避免這種情況，鯨鯊組的每一個成員不但武藝精湛可以獨當一面，而且還專門訓練了一套協同作戰、效率可觀的攻守陣型，以求將人數上的優勢轉化為真正的戰鬥力。
「三星sheri」便是其中的一個陣式，由敵人正面的三個弟兄完成。一旦接到攻擊的命令，三人呈倒三角隊形前衝，前面的兩個人為短刀手佯攻對方的兩翼，後面的一個弟兄則直取中宮，手中的特製長矛秘密安裝了暗簧，只要一按機關，一尺來長的矛尖便會猛地彈出，形成真正的殺機。
這種性質的戰鬥不是高手比試，講究光明正大，點到為止，而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只要能取得勝利，使用任何手段都可以不計代價。
說時遲，那是快，隨著組長一聲令下，三名弟兄發起了攻擊，兩柄鋼刀帶著呼嘯聲揚起，重重地砍向敵人的脖頸。黑袍人果然中計，雙臂微抬準備格擋。二人後面的長矛手齊格勒見狀大喜，低吼一聲，身形突然加速，手中長矛風馳電掣般地刺出。
黑袍人雙肩一聳，腳步徑直後退了一米，閃開三人的攻擊。齊格勒臉上露出微笑，踏前一步越過兩名戰友，握著矛柄的後手奮力一頂。「咯」，長矛發出一聲輕響，矛尖離開矛桿，飛速地刺向黑袍人的胸膛。
「噗」，突襲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滯，尖銳的鋼矛乾淨利索地穿入黑袍人的胸膛，然後從他的後背上露出一尺來長的矛尖，黑袍人被這凌厲的一擊擊中，呻吟了一聲，身軀向前彎下，右手抬起，似乎要拔出矛尖。觀戰的眾兄弟見攻擊得手，齊聲歡呼，齊格勒心中大喜，竄到黑袍人的近前，準備補上一擊，徹底地結果這個妖人。
傳勇眉頭深鎖，多年的經驗使他本能地感到了不妥。此人高深莫測，光是那份輕功便足以驚世駭俗，怎麼可能如此不堪，一擊便倒？他看到齊格勒毫無顧忌地中路直進，心裡一驚，叫道：「齊格勒，小心！」眾人聞言一愣，齊格勒卻沒有停止行動，左拳揮出，直奔黑衣人的面門。
就在此時，黑衣人低垂的頭顱忽然一抬，唇角的笑意更加邪異。已經變得烏黑的右掌猛地一翻，一道箭狀的黑氣自掌心射出，直刺入齊格勒空門大開的左胸。
齊格勒大叫一聲，身形向後摔倒，身體還沒有著地，臉上已經罩滿了黑霧。剛剛摔在地上，眾兄弟還來不及搶上，他的左胸一聲裂響，鮮血噴泉般的濺出，一顆紅心已經破膛而出，飛向黑袍人猶在空中緩緩揮舞的黑色手掌！
黑袍人旁若無人地接住心臟，舉到眼前，滿意地欣賞著紅色的鮮血染透黑色的衣袖，咯咯一笑：「問心哪能鮮如許，為有源頭活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