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節天翻地覆 文 / 火先生
出乎轎夫的意料,他的話音落下,所有的黑衣武士非但沒有繼續進攻,反而慢慢擁了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憤慨的表情。那親信輕輕放下王隊長的屍體,慢慢站了起來,滿臉淚痕地倔強道:「老子不幹了,你動手吧。」
轎夫臉色一怔,越過親信的肩頭,對面的幾十雙目光如同手中銳利的鋼刀落在他的身上,裡面充滿著憤怒和猙獰。剎那間,他意識到了自己犯了眾怒。臉上的肌肉顫抖了幾下,他騎虎難下,只得嘴硬道:「說不干就不幹?你可想清楚了,這可是上邊的命令。」
戰事暫時停歇了,雖然距離甲蟲已經不遠,但此刻所有人卻都把注意力轉移了目標,而傳勇也命令部下停止射箭,靜觀其變。前衛營的一個小組長聽著轎夫色厲內荏的教訓,終於再也無法忍耐,越眾而出,慘笑道:「上邊的命令?哼,要不是你們只會躲在後邊胡亂發令,我們今晚怎會敗得這麼慘?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兄弟白白送命?」
這人悲憤的話語猶如一鍋沸油,澆在了群情早已按捺不住的怒火上,每個人頓時聒噪起來,一時間,今晚所遭遇的窩囊和牢騷都在此刻像火山爆發一樣傾洩而出。如果不是自己人的脖子上還架著一把鋼刀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恐怕早已有人撲上去把轎夫掀翻在地,飽以老拳。饒是如此,咒罵的話語也足以令他膽戰心驚。
轎夫被罵得狗血噴頭卻不敢發作。他雖然身懷不錯的功夫,但被這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大漢團團圍在中央,面對稍有不慎就是亂刀分屍的下場,自然只能忍下心中的惡氣。悄悄回頭看了看遠方的黑轎,卻發現那邊奇怪地沒有任何的動靜,他眼裡露出恐慌,強自鎮定大喊道:「你們靜一靜,靜一靜。」
「靜個屁!我們的兩個隊長都已經不在了,難道死得人還少嗎?」方纔的小組長一把將手中的長矛甩在了地上:「你一個人去打吧,老子走人!」
「沒錯,我也不幹了,什麼玩意兒!」
「就是。給這種人賣命,死了也白搭!」
小組長的怒吼立刻得到了大家的附和,「嘩啦啦」,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大部分人的兵刃都先後被丟棄在地上,六七十人分別從從戰場的兩側迅速退去,短短的幾分鐘身影便消失在層疊的山石中,只剩下十幾個因為掛念負傷的戰友而沒有離開的黑衣武士和半空中猶自迴盪的叫罵聲,剛才還激烈鏖戰,人影閃動的山坡上轉瞬間竟然重新恢復了空曠。
轎夫眼瞧著著急劇的變化,臉上寫滿了驚訝,嘴巴張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就連什麼時候王隊長的親信把架在肩頭的鋼刀甩開都沒有察覺到。親信鄙視地瞥了一眼,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狐假虎威。奴才!」然後抱起自己跟隨多年的領導的屍身,踏步離去。轎夫手中鋼刀無力地垂下,此刻他已被眾人的辱罵麻木了神經,根本沒有在意別人的話語,只是在心裡責怪自己沒事強出頭,非要逞能,這下局面搞砸了,只怕小命難保。
本內特在牆頭吃驚地看著大副一箭射下,敵人居然起了內訌,眨眼間岌岌可危的形勢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先是睜圓雙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到戰場逐漸安靜下後,他慢慢地從牆頭滑下,雙眼已經成了彎月形,再也忍不住突而起來的喜悅,大聲暢笑。
傳勇也輕鬆地吐出一口長氣,歎道:「僥倖。」正在二人相視而笑、慶祝勝利的時候,忽然,樓下傳來急呼聲,只聽見一名弟兄喊道:什麼人?」隨即啞了聲音。傳勇和本內特一驚:難道敵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偷偷潛入了甲蟲?」
傳勇和本內特急忙下樓,來到二樓小會客廳,只見弟兄們已經到位,將一個身著黑袍的光頭之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這是一個渾身上下充滿著怪異氣味的人:他身材枯瘦,寬大的黑袍儘管質地名貴,穿在他身上卻彷彿掛在了衣架上,個子雖高更顯得其人單薄;雙手橫抱腹前,插在衣袖中,眼簾低垂,似在閉目養神,毫不在乎他身邊虎視眈眈的眾兒郎;從長相來看,此人咽喉處喉結分明,臉形五官開闊,分明是個男人,然而卻描眉抹唇,看上去像一個男扮女相的花旦。倘若仔細再多看幾眼,便可感覺到此人氣質含糊,神情迷離,簡直難以確定他的性別了。
傳勇端詳著黑袍客,心裡漸漸心驚:「他隨楊子江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成名的高手多少也有個印象,但無論傳勇如何搜索記憶,竟然找不到一點兒關於此人的信息。這人身陷重圍卻夷然不懼,無疑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手,而且臉上靜謐的表情裡似乎遊蕩著若有若無的殺機,燈火閃爍下,蒼白如雪的臉色竟然間或中時而殷紅,時而鐵青,令人望而生畏。
負責二樓守衛指揮的薩頓匆匆走到傳勇近前,道:「大副,這人從謝勁防守的後窗突然闖了進來,身手高明,不好對付。」
傳勇道:「老謝怎麼樣?」
薩頓道:「已經暈了過去,渾身冰冷卻還有一絲呼吸,生死不知,邪門的緊。」
傳勇心中暗凜:由於甲蟲的大堂建築高度很大,幾乎直通屋頂,一樓除了大門外並沒有窗戶,空氣直接從二樓和三樓的窗戶環形流通,對於防守十分方便,此人能夠從外面輕鬆地進入全力戒備的二樓,光是這份輕功,在場的所有人就已經歎為觀止了。
本內特活動了一下肩膀,手按腰間長劍,低聲道:「大副,我先上去探探他的底子?」
傳勇沉吟片刻,搖頭道:「此人高深莫測,不可魯莽行事。」踏前一步,抱拳道:「在下傳勇,請問閣下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