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六章 幽冥山 文 / 釋若愚
這世界上有著很多條路，既有崎嶇不平的艱難險路，也有平坦寬闊的通天大道。但不管是什麼樣的路，卻都有人走，只是他們的終點是不是他們最初的目的，卻只有走完之後才知道。而人生這條路，世人卻鮮有走的順暢的。
善瓔還很年輕，可以說他才剛剛踏上人生的旅途，可是他偏偏選擇了一條最遙遠、最難行的路，而且在他已上路的同時，他卻還不知道自己走的究竟是什麼路。
由於沒有盤纏，而且幽冥山又非常遠，沿途又是危險重重，善瓔可以說是克服了許多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困難，終於在一個月後到達了幽冥山。
雖然他早已是疲憊不堪，但他卻不願停下來歇歇。因為他想盡快見到那個精通佛法的人。
幽冥山並不大，而且山形地貌也很普通，在這一帶幾乎到處都是這樣的山。但卻不知為什麼，善瓔卻偏偏覺得這座山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與飄渺。它看上去也並不壯觀，但卻有一種不可逾越的感覺，似乎這座山隔著生死兩界。不過，他雖名叫幽冥山，但看起來並不陰森可怖，只是可畏可敬，這正是靈氣充滿的神山。
善瓔但見此山如此，更增加了信心，他相信此山的那位高士定會知道佛陀法身在何處的。於是他頓時來了力氣，連忙向山頂走去。可令他奇怪的是，這山並不高，道路也不崎嶇，但走起來竟是那麼費力，還未走到一半，便已是氣喘吁吁了。
本來他在山腳下時，太陽才剛剛升起，可是當他到了那座殘破的古寺門前時，竟已過了午時。
此時，他已是又饑又渴，真想倚著寺院的殘垣上歇息一會兒。可是他卻顧不上這些，連忙走了進去。果然見到了一些磚瓦木料散放在院內，卻未見到有人，看來那人說的不錯，只是他未見到有人在幹活。
不過，他相信人一定在這附近，因為他感覺到了人的氣息。於是他便憑著直覺穿過寺院，發現在寺院後山的一片樹林旁有一個木屋，而在屋旁則有一畦地，而在地中一個人正拿著鋤頭在那兒侍弄著什麼。
善瓔此時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就是這個背影就讓善瓔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他是在那幹著農活，但卻仍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而他那身醒目的黑衣及那頭黑髮，使他在這個碧綠的世界顯得格外不凡而又不可思議。
就因為如此，善瓔反倒不知該如何走過去和他搭話了。不過他卻已感覺到善瓔的存在，不禁放下手中的鋤頭，然後轉過身來，對善瓔點了點頭。
善瓔不明所以，只好也點了點頭，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好。而那人卻已走了過來，並隨手從田邊的水桶中取出一瓢水，遞到善瓔面前。
善瓔此時早已是渴得厲害了，但他仍不忘謝了他，才接過瓢，然後咕咚咕咚一口氣將瓢裡的水喝光，然後長出了一口氣，才將水瓢還給那人。
那人接過水瓢，卻沒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轉身走到田邊，又把瓢放入桶中。善瓔也跟了過去，但卻沒有說什麼，不知為什麼，一見了此人，他竟覺得做什麼都不合適。
那人看了看善瓔，道：「你一定很餓了吧！那就隨我進屋吧！屋子裡還有點乾糧，你先吃點吧！」
善瓔不好意思拒絕，加之他實在餓得慌，便跟那人進了屋子，這屋子並不算大，擺設也是很簡陋、樸素，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雅超脫。
那人讓善瓔在餐桌旁的木凳上坐了下去，然後再取出乾糧，放到善瓔的面前。善瓔道了謝，便吃了起來，雖不是狼吞虎嚥，但卻是很快便將便將盤中的乾糧吃了個乾淨。
那人笑了笑，道：「我叫無求！我想你也是慕名而來的吧！」
善瓔確實是聽別人介紹才來的，但他卻是現在才知道此人的名字，不過他卻點了點頭。
無求又笑了笑，道：「只是我不大明白，我的名氣並不是很大，而你看上去又像是來自很遠的地方，那麼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呢？」
善瓔只說是聽別人說的，卻未將他是如何聽人說的說出來，因為他不太好意思將自己的善行說出來。
無求見狀，便又問道：「那麼你找我所為何事呢？」
善瓔聞言卻是一臉痛苦，強忍著不落淚，把此行的目的告知了無求，然後又道：「我聽說您精研佛法，那一定清楚佛陀的法身在何處吧？」
無求聽善瓔講述自己的遭遇時，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平淡，因為這樣的故事他已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可當善瓔問及佛陀的法身在何處時，他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他不禁站起身來，面朝窗戶，向窗外的寺院望了望，然後道：「是誰告訴你佛陀的法身可以讓人脫離地獄的？」
善瓔想了想，才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一位天人，叫摩利支天。」
無求聽了摩利支天的名號，竟未有任何驚訝的反應，而是點了點頭，道：「難怪！」
善瓔卻不明白難怪什麼，但卻沒有多問。
無求卻轉過身來笑了笑，道：「的確！我的確清楚佛陀的法身所在，但可惜的是我即便告訴你，你也見不到他。」
善瓔一聽這話，卻如五雷轟頂一般，連忙道：「為什麼？」
無求卻是一笑，道：「你別急！我只說現在的你見不到他，並沒有說將來的你見不到他。」
善瓔聽了，心情稍微緩和，道：「那麼我何時能見得到呢？」
無求笑道：「佛度有緣人，與佛有緣之人，能見到佛之報身，而與法有緣之人，才能見到佛之法身。」
「怎麼才算是與法有緣之人？」善瓔不禁問道。
無求似乎想了想，才一字一字道：「求法之人！」
「求法之人？「善瓔卻不大明白。
無求見狀，不禁道：「如今你尚未開悟，自然是不能完全明白。總之，這世界上只有求法之人，才能見到佛陀的法身，而你卻並不是求法之人，所以你若想見佛的法身，必先成為求法者。「
善瓔仍是似懂非懂，便問：「那我如何成為求法者呢？」
無求笑了笑，道：「你既然到此來求我，便是有求，但凡有求者，佛必應之。但你所求非佛非法，是以難睹佛之真容，所以在求法之前，先求佛吧！」
善瓔聽了他這些話，似乎明白了他是讓他求佛，而不是求他，可是善瓔卻不知如何算是求佛。
而無求不等他開口相問，便道：「你現在尚不懂佛，自然不會求佛，這樣吧！我這兒有幾本經書，你在這兒研讀數日，我想定有所獲。」
善瓔此時已全無別的辦法，又見無求看上去的確是真正精通佛法之人，那就只有在這兒呆下去，或許真的可以見到傳說中的佛之法身。
於是，善瓔便在這兒住下了。白天他卻並不研讀佛經，因為他閒不住。他本是個勤快之人，看到無求每天都在忙碌，或是修建寺院，或是侍弄田地，他都幫著。而且每隔三五日，便有人上山求助於無求，他們或是生了重病，或是家宅不寧，前來求符求藥，所以無求從來都不會閒著。也就是這樣，善瓔便越發地佩服起他來，因為無求不僅醫術高明，醫德更是甚高，前來求治之人，給多少錢完全隨便，這的確非世俗醫生所能做到。
而到了晚上，善瓔便開始研讀經書。只是他識字不多，所以研讀經書實在是困難重重，好在有無求這位良師益友從中指點，所以幾日下來，善瓔不但對佛法有了初步的瞭解，更是認識了很多字。
而要到了睡覺的時候，他卻睡不著，因為這幽冥山的夜晚並不寂靜。鳥獸的叫聲自然是少不了，而除了鳥獸的叫聲之外，還有幾種很奇怪的聲音。這幾種聲音也許算不上恐怖，可是在這裡聽到，卻總是讓人心神不寧。
當然，善瓔已是經歷過生死的人，所以這世上已很少有什麼事會嚇得到他。但這裡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是奇怪的很，總是干擾著他的心神，就算他不去細聽，這聲音也總是會傳入他耳裡，甚至是心裡。
不過，他還是盡量使自己放鬆下來，否則是難以入睡的。而到了白天，無求卻不問他晚上是不是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他也沒說。但到了夜晚之後，他卻發現自己在看經的時候竟聽不到任何奇怪的聲音，而一旦放鬆心神，那奇怪的聲音便會傳入他的心中，所以這令他很奇怪。
但他卻沒有對此事做過多的思索，因為他的頭腦在空閒時，便會想著如何拯救身在地獄的素凝，所以在讀經時，他便非常努力。一想到自己至愛的人還在受苦，而且是因為自己才受得苦，那麼他的心便如油煎一般。
這樣，又過了幾日，善瓔已把經書讀得很熟了，大部分章句甚至可以背得下來。無求得知後，不禁讚歎他的才智，而且還在白天與他講解佛理，善瓔的進步便越來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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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無求一邊與善瓔修建寺院，一邊談著話。
「你知道這山為什麼叫幽冥山嗎？」無求問善瓔道。
善瓔當然不清楚，所以他便搖了搖頭。
無求道：「這座之所以會得此名，是因為此處離冥界最近。在這座山的東側有一個地方，叫兩界坳，那裡通往冥界，但也只有靈力高強的人才能進入。」
善瓔聽了，心下一震，不禁脫口而道：「那我晚上所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那傳來的了。」
無求點了點頭，道：「那些奇怪的聲音的確是從兩界坳傳來的，不過，卻不是誰都能聽的到的，所以你能聽的到卻是很了不起。」
善瓔卻是一怔，道：「什麼？聽到那些聲音也是需要靈力的？」
無求又點了點頭，然後道：「所以你現在已有能力到冥界去了。」
「什麼？」善瓔不禁大吃一驚，道：「你說我可以去冥界？」
無求點了點頭，道：「我這些年來一直住在這裡，就是為了幫助冥界的眾生脫離惡道。但他們大多罪孽深重，僅憑我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把他們帶離惡道的，但我卻可以設法減輕他的痛苦。」
善瓔點了點頭，但並不懷疑無求的話。
無求則繼續說道：「雖然你現在為了救所愛而精研佛法，但你的慈悲之心卻遠遠不夠，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到冥界去一趟，那樣也許會激發你的慈悲心。」
善瓔明白無求話中的意思，卻道：「我的確不是個悲天憫人之人，那是因為我一直不是個幸運的人，所以總是別人憐憫我，很少是我憐憫別人。」
無求點了點頭，道：「所以你一定要見識一下比你更苦更可憐的眾生，這樣你的慈悲心才會真正發起，也只有這樣你才有可能得見佛陀的法身。」
善瓔也點了點頭，卻問：「既然你可以身入冥界，那麼你一定知道素凝現在何處了？」
無求聽了，卻道：「雖然我清楚冥界的情況，但並不是無所不知的，何況我也並不認識素凝，又如何知道她現在何處？！」
善瓔則道：「雖然你不認得她，但我想你應該清楚自殺的人應該會有多重的處罰。」
無求聽了，道：「世間自殺的方式不計其數，所以地獄對自殺的處罰也不盡相同。素凝為你而自殺，所以她的罪業並不深重，所以應該是在處罰較輕的一獄。但是地獄畢竟是地獄，即使是掌管地獄的各大冥王都不願意呆在那裡，何況是深受地獄之苦的人呢？」
善瓔點了點頭，卻不再說什麼了，但他的心裡卻如在受著地獄的煎熬一般。一想到自己的至愛因為自己而受無邊的痛苦，他就如身在地獄一般。
無求自然清楚善瓔心中所想，但他在安慰善瓔的同時，卻又道：「地獄的可怕決不是語言可以形容的出的，而且我也只是目睹了地獄的可怕，並未親身體驗過，所以我根本說不出那些地獄眾生所受痛苦之萬一，等你自己又親眼目睹過後，那你就會對地獄略有瞭解了。」
善瓔聽了，卻只是點頭，並沒有說什麼。他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時更是選擇了沉默。雖然他很想早日將素凝從地獄中度脫，可是他卻有些怕見到地獄，因為他清楚，如果自己真的目睹地獄的情景，那也許這一生都無法抹去那些可怕的記憶了。
無求見善瓔不再言語了，便也不多說什麼了，而是專心致致地幹起了手中的活。可是才幹不長時間，天卻突然下起雨來，於是兩人便回屋去避雨。
無求心知下雨天善瓔的心情一定不會太好，便獨自一個站在窗前望著陰雲密佈的天空，但善瓔卻走了過來，他見無求在望天，便也向天望了望。
「奇怪！那天色怎麼……」善瓔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因為他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無求則道：「你是想說那陰雲怎麼看起來那麼恐怖吧？」
善瓔點了點頭。天上有一處烏雲的確異於尋常的烏雲，不但黑如鍋漆，而且像波濤一樣奔騰不息、變幻莫測，看上去詭異無常。
無求則歎了口氣，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那烏雲是人間濁氣。」
「濁氣？」善瓔卻是不太懂。
無求卻沒有解釋，只是喃喃的說：「也許過不了多久，天下便要大亂了。」
善瓔聞聽此言，自然心驚不已，但他卻道：「可是天下已經大亂了，我還沒來的時候，國家便又打仗了。」
無求則道：「戰爭雖然可怕，但戰爭是會結束的，而我所說的那個大亂，恐怕會持續億萬年，直到有新佛出世為止。」
「啊！」善瓔不禁一陣驚慌，卻又連忙道：「那這禍亂能避免嗎？」
無求似乎想了想，才說：「天下沒有絕對的事，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如風雲般變幻莫測，所以任何災劫都是有可能避免的。只可惜現在的世人，邪見充滿，諸根暗鈍，所以這災劫估計是很難避免了，除非有意外出現。」
「那什麼才算是意外呢？」善瓔不禁追問道。
無求卻說：「事事無常，意外也無常。」
善瓔又聽個似懂非懂，但他卻不再追問，而是說：「我相信會有意外出現的，雖然人心不古，但至少神還未曾拋棄我們。」
無求聽了，卻道：「神的力量雖然比人強出萬倍，但終究是難以阻止惡業果熟的。而且神與人本就是共生的，人間若是邪惡太多，那麼天界的善根也會減弱，所以那時候神便會拋棄人類了。」
善瓔聞聽此言，不禁歎了口氣，道：「是呀！神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否則摩利支天就把素凝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