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104 心理防線正在崩潰 文 / 竇應泰

    滿城。繆家大院仍然籠罩著緊張的氣氛。馬維屏在和這胡攪蠻纏的趙瑜冰進行心理較量的幾天裡，她無時不感到趙瑜冰確有如偵緝官許文桐說的那樣，在這紅顏消退、人老珠黃的老夫人心裡，時至今日仍在念念不忘她青年時期結下情緣的繆登峰。有時候在白天趙瑜冰會怔怔呆坐在馬維屏面前，凝視她對面牆壁上繆登峰的大幅照片發呆。她似乎希望從丈夫的照片中尋求某種安慰。一天深夜裡，馬維屏忽然發現睡在床上的趙瑜冰，忽然從睡夢中哭醒了。也許她在夢中又見到她青年時期在日本東京一起留學的患難情侶繆登峰。馬維屏在昏暗燈影裡看見，這位多日不洗臉不梳頭的老女人，驀然從炕上爬起，喃喃地向著燈光叫道：「登峰，登峰，你到底在哪兒呀……」當老夫人發現身邊竟睡著一個帶著槍的女警官時，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此時的處境，又忍不住雙手掩住臉面，悲哀地抽泣起來。「繆夫人，既然你們夫妻多年恩愛，他現在去了什麼地方，你總不會不知道的。」馬維屏知道趙瑜冰和繆登峰曾有過的一段悲苦戀情以後，深知對這視愛情為性命的固執女人，必須要採取攻心之術，才能最後摧毀她那用感情構築起來的防範堤壩。她見趙瑜冰裝病不靈，呆呆坐在她和幾個警察面前想心事，就和這老女人以談心方式進入案情的實質：「即便你不說，將來遲早有一天，我們也會在東三省境內找到繆先生的。我們現在早已知道繆登峰參與了一起重大案件。你也是讀過書的人，該知道盜印偽鈔是要禍國殃民的，夫人你想，如果那些偽鈔有一天在民間氾濫，不知要禍害多少無辜的百姓啊?你們繆家既然世代以經商為主，就該知道偽鈔不僅能夠坑害別人，最後也要坑害自身啊!」趙瑜冰不說話，也不反駁。在馬維屏和警察們日夜不停地連番逼供中，趙瑜冰早已精疲力竭。她發現自己的心理防線正在逐漸走向最後的崩潰。趙瑜冰知道她繼續不回答警官們的逼問已經不行了，最後她無計可施，忽然嘿嘿地狂笑起來。她這一笑，讓馬維屏心裡叫苦：「壞了!這老女人可能是瘋了!」只見這披頭散髮的女人竟然從床上跳了下來，在馬維屏和幾個審訊她的警察面前扭起了東北大秧歌。這老女人唱的東北二人轉，初聽起來很難察覺她是有意的裝瘋賣傻。因她唱的戲文與其說在唱，倒不如說是在哭。惡語傷人刺骨寒。口口聲聲叛將女，……馬維屏聽老女人在地上高聲尖嗓地唱著，卻不知這是哪一齣戲。後來有個喜歡東北二人轉的警察悄悄告訴她說：「這女人唱的是《樊梨花招親》!」馬維屏心裡一怔，忙問：「她這詞兒唱得可對?」當地警察說：「對，她是個老戲迷呢!」「趙瑜冰，你就別裝瘋了!」馬維屏忽然將八仙桌狠狠一拍，大動了肝火。她厲聲喝止說：「你的二人轉唱得好啊，連句戲文也唱得不差分毫的人，難道會是個瘋子嗎?」趙瑜冰嚇了一跳，萬沒想到她會弄巧成拙，當眾露出馬腳。於是她馬上停止在地上扭秧歌，直愣愣站在眾人面前，儼然一隻受了驚的老鼠。但她愣了一陣，又不管不顧地在地上扭唱起來：我梨花胸懷磊落可對天，薛丁山，男兒漢數你心腸狠。馬維屏記著許文桐去鐵嶺前對她的叮囑：「千萬不許動怒，對留過學的趙瑜冰只可智取，不可魯莽行事」，她幾次想發怒，又都克制住了。女警官感到再不揭穿老女人，就無法繼續審訊下去。突然，馬維屏吼了一聲：「趙瑜冰，不許你繼續胡鬧!」果然不出馬維屏所料，正在瘋瘋癲癲唱戲的趙瑜冰，竟然馬上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