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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文 / 穆紫軒

    一直昏迷著躺在亂石堆裡的木冶輕輕呻吟了一聲,慢慢爬起來。他抬起頭來,看看山谷頂上的天空,依然灰暗。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山谷裡,沒有了一個人。

    木冶看了看不遠處的小木屋,心想那幾個人應該離開了吧。他聽到肚子餓得叫喚的聲音,想去看看小屋裡能不能找到什麼吃的。剛走了兩步,聽到屋子裡傳出了幾個細碎的聲音。木冶趕忙躲到了一塊岩石的後面,悄悄注視著木屋的門。

    過了好久,門被人從裡面拉開了,一個腦袋從裡面鑽了出來,左右看看,然後又抽了回去。

    是煉舞。

    又過了一小會,煉舞才走了出來,對著屋子裡小聲說:「好像沒人了,大家可以出來了。」

    顧幽走出小屋,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眉頭依然緊皺在一起。

    煉舞對房子裡的懸鈴說:「你這個點子雖然很冒險,但是也很高明啊。」

    其他幾個人也從房子裡走出來。懸鈴的臉色有點蒼白,說:「沒辦法,如果只用傳送,一次性有可能帶不走所有的人。在山谷底沒有陽光,也不能用傳送陣。除了那兩種法術,我的傳送法術就只剩下替身傳送了。可是,這種法術傳送的距離不遠,我也只是賭了一把。」

    「很高明的賭。」蝕燭讚許地看著妹妹,「亡魂戰士只會以為逃出了山谷,是不會想到我們回到了木屋裡的。」

    懸鈴吃力地笑笑,倚靠在門邊,眼神渙散。

    「你……還好嗎?」顧幽關切地問。

    「我很好,只是消耗了很多法術能力罷了,休息一下就會復原的。」懸鈴眼神瞟過顧幽身後的獄奴,昨天顧幽抱住獄奴的場景又一次從腦海裡浮起來。她咬了咬嘴唇,又說了一句:「謝謝。」

    顧幽不自然地對懸鈴笑笑,說:「沒關係。」

    而懸鈴臉轉向一邊,裝作看山谷裡的風景。「謝謝」,「沒關係」。兩個那麼常用的詞語,卻將兩個人拉得好遠。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混合著酸楚,在懸鈴的心裡翻滾,糾結。

    她一直試圖告訴自己,自己所愛的,是那個不清楚名字的白髮男子,他總是躺在自己身邊,安靜地聽自己讀詩。而眼前這個男子,他的名字是顧幽,他愛的女子,是獄奴。

    可是,每當懸鈴看到顧幽那長長的白髮,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沉睡的時候,自己為他梳理著白髮的時候,自己坐在他的旁邊大膽地欣賞著他精緻的五官的時候……

    所有的過往,無數次在腦海裡被喚起。

    可是,眼前的顧幽真的不是那個人了。那個人,消失了。

    「妹妹……」蝕燭喊了一聲。

    「什麼?」懸鈴趕忙答應,擦了擦眼角。

    蝕燭心疼地看著懸鈴,說:「你……算了,你還是進屋休息吧。」

    懸鈴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其他人已經走到那塊刻著亞哲爾詩歌的石頭邊去了。她對蝕燭說:「不,我也去,我和你們在一起。」

    蝕燭擔憂地點點頭,說:「如果覺得太累,你就回來休息。」

    懸鈴乖巧地點點頭。

    黑色的石塊旁邊,顧幽蹲下身去,拔出還插在石頭上的十字斬,扔到一邊。接著聽到煉舞的怪叫:「顧幽——你扔東西也小心一點,砸到我的腳了!」

    顧幽側過頭去,看到煉舞一隻手抬起腳原地跳動著,咧著嘴,做出了一個表示抱歉卻顯得有點古怪的表情。然後,視線移回到石頭的上面,用手將石頭的碎塊重新合在了一起。對著石頭上的文字,他輕輕念:「當我從這片美麗的土地消亡,定給你們找到通往聖堂的道路。」

    蝕燭和懸鈴走了過來。蝕燭對煉舞說:「喂,煉舞,跳舞嗎?真好看。」說完,也不理會煉舞哇哇大叫,走到顧幽身邊。

    顧幽的手鬆開了石頭,碎塊散開。他站起來,對蝕燭說:「很奇怪,這裡怎麼會有亞哲爾的詩呢?」

    「莫非……對了,煉舞不是說這塊石頭跟公主夢的墓碑相似嗎?莫非這裡是亞哲爾的墳墓?」蝕燭猜測。

    煉舞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顧幽背後,然後說:「這裡不是亞哲爾的墳墓。」

    蝕燭看著煉舞,說:「墓碑都在這裡了,為什麼說不是墳墓呢?」

    煉舞覺得還不夠解氣,還想給顧幽幾拳或者幾腳。但拳頭舉了起來,揮了幾下,又放了下去。他瞪著顧幽,卻對蝕燭說話:「這種碑並不是墓碑,而是紀念碑。」

    「紀念碑?可是公主夢的墓碑不也這樣嗎?」顧幽遲疑地問。

    「你們真該去補習一下……」剛要說出口,卻想想這幾個都是外星人,從天上落下來的。對於海諾星的歷史,學不學也無所謂。他說:「在迪拉王朝時代,國王認為所有的王公貴族都是值得後人紀念的。所以,不管他們是否做出了什麼能讓人紀念的事情,都會選用這種石頭雕砌成紀念碑做他們的墓碑。而墓碑區別於紀念碑的地方,就是在墓碑上一定會刻下墳墓主人的名字,外加一個點,後面跟上『墓誌鳴』三個字,作為標題。」

    顧幽又看了看地上的石頭,然後說:「對啊,這塊石頭上只有一句詩,就連亞哲爾的名字都沒有。」

    蝕燭也皺著眉頭,思索著。

    殘魂放開多多,派多多去偵察周圍有沒有可疑的人。然後,他壓低了聲音,說:「我想,紅袍主教讓蝕燭來這裡,說不定真的是想讓他找到這個紀念碑。」

    蝕燭看著殘魂那渾濁的雙眼,不解地說:「可是,碑文上沒有告訴我們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啊。」

    殘魂笑了,「誰說沒有?」

    蝕燭拿起石頭的碎片,又讀了好幾次那句詩歌,卻依然什麼也沒發現。

    殘魂說:「我覺得,這就是紅袍主教的高明之處。剛才顧幽不是說了嗎,這碑上少了個東西。」

    顧幽看著殘魂,「少了個東西?我說的是……對了,我說的是這塊碑上連亞哲爾的名字都沒有。」

    殘魂對著顧幽的方向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顧幽突然發覺了什麼,「紅袍主教讓蝕燭來這裡,是想告訴他,我們要找的東西跟亞哲爾有關係?」

    蝕燭點點頭,覺得殘魂和顧幽分析得似乎有一定道理。可是,他依然有些疑惑。他說:「既然是想告訴我和亞哲爾有關,為什麼要把我指引到離望神城那麼遠之外的葬龍山谷呢?」

    煉舞解釋說:「迪拉王朝敗落後,亞哲爾被世人說成是瘋子,他的詩也成了**。原本像這種刻著他的詩歌的紀念碑還有很多的,可是在那時候全被人砸掉了。我想,如今還剩有亞哲爾字跡的碑石,應該除了公主夢的墓碑就只剩這一處了吧。」

    「難道是說,亞哲爾的詩裡有什麼東西?」殘魂說,「在裴羅商會時,裴羅爵士不是說裡面隱含著藏寶圖嗎?」

    獄奴搖搖頭,「裴羅爵士給你們安排的只是空任務,是……是我讓他那麼安排的——我為了保護你們。」

    殘魂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說不定呢。」懸鈴走上前來,「我讀了亞哲爾的詩集很多遍了……」說到這一句,她不自覺地看了顧幽一眼,而顧幽的眼神一直注視著地上的石塊。懸鈴繼續說:「詩歌有很多很奇妙卻讓人讀不懂的地方,說不定真的是亞哲爾故意隱藏了什麼東西在裡面呢。」

    顧幽抬起了頭,看看懸鈴,然後說:「詩集?現在還在嗎?」

    懸鈴輕輕地笑了一下。她想,或許,是嘲笑吧。嘲笑自己。從顧幽的身上發現《亞哲爾詩集》後,以為顧幽非常喜歡那本書,所以在他沉睡的時候不厭其煩地誦讀。可是,完全沒有想到,顧幽根本不在意那本書,甚至從來沒有把那本書帶在身邊過。

    顧幽看著懸鈴,不知道她的笑意味著什麼。

    懸鈴轉過頭去,說:「還在木屋裡,那個你躺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床頭。」

    多多飛了回來,落進殘魂的懷抱。殘魂把頭垂下去,聽完多多絮絮叨叨的鳴叫,皺起了眉頭。他把多多塞進衣袖裡,說:「山谷裡還有一個人。」

    「木冶?」顧幽馬上想起,他們差點把那個神秘的人忘記了。

    蝕燭的眼睛變成了火紅色,他向木屋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說:「看到了,他在那裡呢。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我們一起去,這個人詭計多端。」顧幽向前走去。

    木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從岩石後面跳出來,遠遠地看到了向他走來的七個人,趕忙跑到木屋後面,解開了一匹馬的韁繩,躍了上去。

    殘魂側著頭,仔細聆聽著,左手握著弓,突然一箭射了出去。

    白馬從木屋後面跑出來,向對面的出口跑去。火紅色的箭擦著馬尾洞穿了木屋旁一塊岩石。白馬受到了驚嚇,腳步紊亂地向前衝去,木冶被晃得差點從馬上跌下去。

    白馬繞過山壁,消失了,只留下清脆的馬蹄聲,在山谷裡來回敲打著巖壁。

    「追不上了。」顧幽有些遺憾地說。雖然亡魂戰士只是隨著木冶來的,他並不是與亡魂戰士一夥,可是顧幽依然覺得,木冶的身上存在著巨大的危險。

    蝕燭眼睛裡的光消失了,說:「他沒有折回來,跑遠了。」

    懸鈴走進木屋,把《亞哲爾詩集》拿了出來,塞到顧幽手裡。顧幽捧著書,翻了幾下,卻讀不進去。他把書遞回給懸鈴,說:「還是……你來讀吧。」

    還是……

    他還記得。

    懸鈴的眼淚落在了書皮上,弄得其他幾個人不知所措。

    蝕燭拍了拍妹妹的頭頂,說:「怎麼了?」

    「你——還有你——」懸鈴將書扔回給顧幽,指著顧幽和蝕燭大聲說,「你們兩個都是笨蛋——」說完,跑進木屋,重重關上了房門。

    在門合上前的瞬間,顧幽看到了一滴透明的液體,在門縫內,無聲墜地,摔得粉碎。

    六個人被關在門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煉舞走到顧幽和蝕燭中間,兩隻手臂分別放到兩個人的肩上,說:「我腳疼,借你們的肩膀用用。順便,我代表懸鈴以及大家問問你們倆,怎麼把懸鈴給得罪了?」

    蝕燭搖頭,看顧幽。顧幽也搖頭,說:「我怎麼知道。」

    煉舞嘿嘿地笑著,「你們兩個都不知道?那我問你們,『你們兩個都是笨蛋』這句話怎麼解釋?」

    殘魂和融月也幫著煉舞,惟恐天下不亂地起哄。

    蝕燭說:「我是懸鈴的哥哥,他肯定不是生我的氣咯。要問,你們問顧幽。」

    顧幽看著群眾銳利的目光,說:「我……我也不知道啊。」

    只有獄奴,一個人安靜地站在一邊。她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裡很酸,很疼。不只是為自己,也為懸鈴。在以為顧幽消逝了的那一段時間裡,獄奴終於明白了愛一個人的滋味,攙雜了各種複雜的情緒。或許,現在的懸鈴與自己當時的感受也應該一樣吧。

    獄奴揉了揉眼睛,害怕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動作,趕忙用一句話來演示,可是聲音卻低得彷彿在自言自語:「又起風了吧。」

    又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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