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文 / 穆紫軒
「火焰大人,很抱歉,看樣子您並不能奉勸您的朋友接受拒捕。那麼,我們只好動手了。」一名穿綠袍的男子說著,手突然向著顧明的方向伸出。幾縷細細的綠色光芒從指尖生長而出,在空氣裡相互纏繞著,凝聚。
「小心啊——」顧幽看著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不禁喊了出來。
可是,周圍的人卻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聲音。
扭在一起的綠色光芒突然在顧明身前散開,張大,猶如一隻巨大的手掌,伸出五指向著顧明的身體握去。
顧明的雙手在胸前交叉,頭深深埋下。就當綠色的手掌即將把他的身體包裹時,他的雙臂突然撐開,一層氣浪在他的身體周圍盪開,震碎了綠色的光芒。
緊接著,又幾道綠色的光芒在顧明的身體周圍幻化成了巨大的手掌。悄悄地,想要將他吞噬。
站在火焰身邊的女子一隻手按在自己的額頭,嘴裡念叨著細碎的語句。突然,她的身體散開,散成了無數的花瓣,緩緩在風中飄散。隨後,她的身體出現在顧明的身邊,一手摟著襁褓中的嬰孩,另一隻手輕輕地推在了顧明的身上。
顧明的身體化開,瞬間出現在了綠色的手掌之外,隨著風向遠處飄去。
「住手啊!」火焰盯著被綠色光芒包圍著的女子,大喊了起來。
綠袍的人趕忙向後抽回了手,可是,仍然有一道綠色的光芒穿透了女子的胸口,鮮血滴濺在了嬰孩的臉上。
顧幽的眼淚,瞬間淌過了臉龐。他向著女子的方向奔跑過去,可是,女子的身體卻向後倒去,翻過了天台的護欄,跌出了高樓。
顧明看著妻子噴薄的鮮血,看著妻子和孩子一起落下了高樓,眼淚不禁湧入了眼眶。他的手無力地想前伸了伸,卻沒有讓自己停止隨著風飄走。當眼淚滑過了男人的側臉時,顧幽清楚地聽到了顧明在說:「我會,為你們報仇……」
顧幽趴在護欄上,向前看去。白衣的女子胸口被鮮血染紅,臉上卻帶著落寞的微笑。她的美麗的雙眼,望著顧幽,輕輕地,眨眼。
「母……親……」很生硬地,顧幽說出了兩個字。心裡不斷絞痛著,突然發現母親落下高樓的一幕,竟和獄奴飄走是那麼的相像。
兩個在自己生命中無比重要的女人,都是這麼落遠。而自己,想要伸出手去拉住她們,挽回她們的生命,最終卻無法辦到。
母親的白色長裙獵獵翻動著,她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微微地笑。一手懷抱著孩子,另一隻手做了幾個簡單的動作。突然,她的懷裡像是盛開了無數的花朵,隨著冰涼的風,凋零,飄落。
天台上,眼眶裡帶著淚水的火焰的懷裡突兀地出現了一個被襁褓緊緊包裹的孩子。他用一根手指輕輕地劃過了孩子白嫩的額頭,而孩子呆呆地望著火焰,不哭,也不笑。
「顧幽。」火焰輕聲說,「你的名字,叫做顧幽。」
白色的光芒吞噬了整個繁華卻憂傷的世界,顧幽像是一隻沒有束縛的風箏,隨意地在白色的世界裡飄蕩著,感覺不到絲毫自身的重量。
「怎麼會是這樣。」帝神的聲音裡滿滿含著苦楚。他說,「顧幽,我以為你和你的母親都死了,真的,我一直那樣以為。可是為什麼是這樣?火焰,是火焰把你帶到了永生的精神族的學院,對嗎?」
滾燙的眼淚灑落在顧幽的臉上,顧幽的意識,漸漸被帶回了這個真實的世界。他的手已經插在帝神的胸口裡,鮮血已經粘滿了他的手。
「兒子,我一直以為,你和你的母親一起,摔下了高樓。我一直認為,是藏花王朝的修士殺死了你的母親和你……」帝神的眼淚,從黑色的暗影裡滴落下來。
顧幽呆呆地看著黑暗中的那點紅光,眼神就像是火焰懷裡的那個嬰孩。
「顧幽……」帝神抬起雙手,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那張與顧幽相似,卻蒼老了很多的臉終於慢慢從黑暗中露出。
「父親。」顧幽望著那張刻滿歲月痕跡的臉,望著帝神滿頭飄揚著的銀線,輕輕喊出了這個陌生的稱呼。
「真可笑的復仇。」帝神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幾縷鮮血從嘴裡噴落出來。他仍然一邊笑,一邊說,「二十多年了,我總是只想著復仇。我殺死了無數的修士,甚至,包括我的朋友。為了讓藏花王朝從地球上消失,我竟然答應了接受美洲帝國的改造……一切,都是那麼可笑……」
「火焰,是蝕燭的父親?」顧幽看著自己的父親,問。
帝神的笑容慢慢地轉化成了無盡的憂傷,「火焰,我一直以為是他協助綠袍修士害死了你和你的母親。所以,我殺了他。我最好的朋友,被我殺死了……我最好的朋友啊……」
「火焰,應該是蝕燭的父親吧。」顧幽想到蝕燭給自己說起過,殺死他父母的人有一隻紅色的眼睛。在葬龍山谷的歸靈湖畔,那個像烈火一樣熱情的男子第一次流下了辛酸的淚水。
「復仇……多麼可笑的復仇啊……」帝神的嘴唇有些發白,「就像你說的,我是多麼愚昧無知啊。」
顧幽插在帝神胸口裡的手臂上,感受到了一種灼熱難耐的溫度。他向著站在遠處呆呆地看著的孤鳴大聲喊:「孤鳴,快,救救他,好嗎?」
「不用了,孩子。」帝神的食指輕輕放在了顧幽的眉宇間,「孩子,我已經將自己的身體奉獻給了惡魔。我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讓這個惡魔的身體,死亡吧。我的一生,背負了太多的罪孽。或許,二十年前,我就該死亡了。」
「不行,你不可以離開。我不要你死啊。」顧幽望著那張慈祥的臉,大聲說。
帝神的臉上,劃過了一絲淡淡的笑。他搖了搖頭,說:「傻小子,難道你想要和我一起背負那麼重的罪責嗎?我該釋放這顆罪惡的靈魂了。我的孩子,希望你在這個世界上,能夠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不——不要啊——」
「孩子,為了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為了我,和你天國裡的母親,好好地,活寫去……」帝神的手從顧幽的額頭拿開,突然在掌中凝聚了一團淡紫色的光芒。
「只可惜,我去不到天國,不能繼續,守護在你的母親身旁。」帝神說著,雙臂在身體兩側撐開。
一股氣浪從他的身體上散開,輕輕地推在了顧幽的身體上。顧幽的身體被推得平穩地向後退去,手臂從帝神的胸口裡抽了出去。
渙散的血霧裡,帝神抬著頭,望著好遠處的天空。慢慢地,倒了下去。
無禁河裡,水的光芒輕輕注進了獄奴的身體裡。身體上,衣服上,所有的血跡,所有的塵埃都被洗淨。流失的生命,重新在她的身體裡流淌。
在水浪的推動下,獄奴慢慢站了起來,踏在平整的水面上,走上了河岸。那張臉經過潔淨的水的滌洗,顯得更加美麗動人。她望著顧幽,憂傷的神情裡,一絲欣慰,悄悄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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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神城的大教堂裡,殺意漫天。
救贖堂中心的花園裡,藍袍主教的掌心裡凝聚著一團寒冰,厭蝶站在他的身後,拉滿了弓。蝕燭和懸鈴和他們靠在一起,手掌中托起了魔法球。生命完全被暗紫色袍子吞噬的木冶站在他們旁邊。
「這兩個瘋子是誰,竟然自己跑到死亡的圓環裡面來?」厭蝶看了看蝕燭,問藍袍主教。
「厭蝶,我一直在欺騙你。」藍袍主教說。他的肩膀上,一道傷口裡不停向外溢出鮮血。
「爵士大人,您在說什麼?」厭蝶突然松弦,一道箭矢衝進了救贖堂周圍的黑暗幕障裡。「啪」的一聲脆響,箭矢被無形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藍袍主教的一隻手伸到口袋裡,掏出了一塊黑色的石頭,遞給厭蝶。
厭蝶接過石頭,看到石頭上刻著一個飛舞的「藏」字。再將石頭翻了過來,卻發現上面竟然有自己的名字。
「明白了嗎?」藍袍主教衝著厭蝶擠了一下眼。
「藏……藏花王朝?我是藏花王朝的修士?」厭蝶吃驚得喊了出來。
蝕燭和懸鈴側過頭去,看著藍袍主教。
花園周圍的黑暗裡,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真是可笑,沒想到又多了一個該死的修士。」
藍袍主教輕蔑地笑了一下,說:「更可笑的是,虔誠的藍袍主教竟然是裴羅商會的瘸子爵士,對嗎?」
最後一名聖徒,裂天大人的身影從花園一角的黑暗裡掠了過去。緊接著,一團堅冰從藍袍主教的手裡揮出,砸在了黑暗的角落裡。
「爵士大人,你的速度太慢了。」裂天大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不出傳出的方向,「確實,很難讓人想到,那個虔誠得像傻瓜一樣的主教竟然是藏身在商會裡瘸子。」
藍袍主教笑了笑,說:「若不是我裴羅商會的地道直通藍袍主教的房間,那些靈影戰士怎麼會出現在教堂裡?要不是那幫冒失鬼,神教早就被毀滅了。」
木冶一直沒有說話,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神教毀滅後,你裴羅爵士難道不是同樣地毀滅嗎?」裂天大人說著,一團藍色的電束從黑暗裡射了出來。
站在花園中間的人趕忙避開了雷電束,緊接著一團火焰,一團寒冰,一團光球和一道箭矢射向雷電束射出的方向。
「你們太慢……」
裂天大人的話還沒說完,一支箭矢突然從他的肩膀穿了過去。厭蝶笑了笑,說:「你說說,到底是誰慢啊?」
蝕燭小聲對懸鈴說:「你暫時不要進攻,保存實力,準備開傳送門。」
「可是,這裡沒有陽光啊。」懸鈴抬起頭來,只好看高高垂在頭上的天花板。
「會有的。」蝕燭的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會,有的。」
藍袍主教將一團寒冰推了出去,然後說:「厭蝶,我給你下最後幾道命令,你一定要牢牢記住,並且盡一切力量去做到。」
厭蝶看了看蝕燭,然後對藍袍主教說:「爵士大人,請說。」
藍袍助教的臉上露出了幾絲靜謐的微笑,「首先,你不可以死。第二,不論如何,也要帶木冶王子離開這個鬼地方。最後一個命令,等戰爭結束了,離開裴羅商會,跟著蝕燭和懸鈴,回你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