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一七章 寂靜星空 文 / 紀沫
銀星熠發現范明藍神色不太對,低聲問:「明藍,你怎麼了?」
范明藍低頭難過地道:「當時安倍其實是把以前停泊在酒月上八艘地球飛船都派出去了。除去引誘美國人的那艘美國飛船外,還剩下七艘,每一艘裡面都裝載著大量的白氰,計劃在攻擊完你們以後就去天龍四號行星。我當時察覺到情況不妙,毀滅了其中六艘,只有你們中國的開拓二號,因為上面有三個我派去照顧你們的人而沒有毀滅。沒想到那三個人最終還是沒能回來,開拓二號卻成功地登陸到天龍四號上。」
本來情緒就沒有平復的貝貝又激動起來,一身都在顫抖。羅妙瑩抱起他,氣憤地嚷道:「要說這還是怪宗主!安倍光枝以前並沒有什麼力量,可宗主早知道她就是九尾妖狐,卻不肯告訴你,不然我們早就消滅她了,怎麼還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
心裡都非常尊敬綵衣的銀星熠和白俊同時變了臉色,對羅妙瑩怒目而視。
范明藍搖頭道:「羅醫生,我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心裡一直有點怪宗主。可現在我好慶幸,幸好是宗主以前沒有告訴我。紅耀石一直就在安倍身邊,她隨時都可以變得像現在這樣可怕,而且從前她受吳長老的影響也沒有現在深,可以隨時擺脫掉吳長老,很可能會變得比現在還可怕。我那時還沒有現在的成就,星熠和白大哥也沒有來,我們連一丁點贏的可能也沒有。唉!只可惜皇上和吳長老都沒看見妖狐最後的結局。」
米宏介這才想起他們應該返航了,回頭去看眼前的儀表,卻見儀表的指針都指在零位上,失聲叫道:「你們看,為什麼能量表指針刻度為零?」邊說邊去察看其他儀表,駭然發現所有的儀表指針無一例外地都停留在零刻度的位置上。
大家急忙檢查飛船所用的功能,最後發現除飛船外面的保護力場完全消失以外,其他功能都正常。大家百思不解,卻也放心不少,發動飛船一起去找被安倍帶走的鬼魂。但是他們找了很久,也依然一個鬼魂也沒找著,包括常秋華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貝貝傷心過度,身體又成為絳紫色,還昏厥過去。多虧范明藍及時搶救,才把他搶救過來。
米宏介一直不死心,總覺得飛鱘號當時離安倍光枝和秋山哲也那麼近的距離,也是完好無損,沒道理離他們那麼遠的鬼魂們卻遭受到滅頂之災。
范明藍非常著急:「你們不回去,我要先回蜃樓星了。安倍從花月運去蜃樓星的烏托還在蜃樓星上。我走的時候讓姚長老去處理,也不知道他們處理得怎麼樣了。」
銀星熠輕聲歎息:「返航吧,米船長。」
飛鱘號還沒有到達蜃樓星,范明藍的臉色就變了,看著螢光屏上越來越大的蜃樓星說不出話來。蜃樓星的大氣層顯然和他們離開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像是整個大氣層中都瀰漫著煙霧一般。他們在如此近的距離上,竟然看不清楚蜃樓星的情況。
米宏介不敢貿然在這樣的蜃樓星上降落,回頭看看銀星熠。銀星熠笑笑道:「還是我先去蜃樓星上看看又發生了什麼事情。」說著就要離開。
溫敏失聲道:「為什麼又是你?」拉著銀星熠不讓他離開,「在我們結婚以前,我不准你再去冒險。星熠,我知道你永遠也不可能去過一種平凡的日子,但你要去冒險,至少也要等到給我留下一段可以回憶的美好日子以後,好不好?」
范明藍醒悟過來,也拉住銀星熠:「星熠,不用你,我去比較合適。」
銀星熠推開范明藍的手:「我去有把握一些。」也推開溫敏的手,「敏敏,你別這樣,這下面沒有危險,我也不會有事情的。」
溫敏沒有再拉著銀星熠,眼淚卻突然湧出眼眶,哽咽道:「沒有危險你為什麼要自己先去看看?星熠,你知道我為什麼等不及回去告訴爺爺,就著急要和你結婚?我不怕今後的日子沒有你,如果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可以為你浪跡整個宇宙。可我很害怕我和你之間存在著遺憾,害怕我浪跡宇宙的時候沒有回憶來陪著我,非常害怕!」
銀星熠一呆,一把摟過溫敏,鼻子酸酸地喃喃道:「我聽你的,不去冒險,以後都不去冒險了。要冒險也等到你可以和我一起冒險的時候再去。」
柳辛忽然道:「要是蜃樓星什麼都變了,我們就算是不登陸蜃樓星,因為飛船上的補給不夠,也只能是苟延殘喘;要是蜃樓星變異的僅僅是大氣層,其實我們大家只要穿上宇航服,完全可以一起去。」
這意見博得所有人的贊同,包括銀星熠在內的所有人都穿上宇航服,就連貝貝也被裝進一件一點也不合體的宇航服中後。飛鱘號降低速度,對準可能是建木洲的所在,用最低速度最大夾角緩慢切入大氣層。
然而異變還是發生了,一直運轉得好好的反應爐突然爆炸。飛鱘號無法承受這樣的巨大的爆破力,被解體成無數的碎片。好在飛鱘號中有三個超級強悍的人物,在飛鱘號解體的瞬間已經擎出護罩,保護住所有人。
原來飛鱘號在接近花月救援米宏介他們的時候,反應爐還是受到鎵的腐蝕,只是很輕微,所以一直沒有顯現出後果。但現在飛鱘號失去力場保護,在切入大氣層以後,壓力和外部環境都發生很大變化,反應爐無法承受這樣的變化,就那樣突然解體爆炸了。
安全降落地面後,大家才發現他們是在一片草原中。從這裡看蜃樓星的天空倒是和以前一樣澄淨,萬里無雲,一塵不染。草地也和以前一樣,水肥草美,生機勃勃。各種各樣的動物無不悠閒自得,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范明藍三下五除二就脫掉身上的宇航服,深深地吸一口空氣。空氣還和以前一樣新鮮,她沒有感覺任何不舒服。范明藍懸著的心總算的落回肚子中,喜極而泣,跪倒在草地上,振臂高呼:「感謝蒼天!」
大家也總算感覺好受一些,互相幫助著脫去宇航服。銀星熠摟著溫敏,看著激動不已的范明藍,喃喃道:「就算是再理智冷靜的人,也有她關心的東西能讓她激動。」
「嗚——」一聲慘烈的哭聲驀然在大家身後迴響起來。眾人回頭一看,卻是剛剛才脫下宇航服的羅妙瑩一身都趴在草地上,涕淚滂沱,哭地昏天黑地的。
大家都莫名其妙。范明藍過去扶她起來,疑惑地問:「我們的蜃樓星沒事,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羅妙瑩吸著鼻涕,眼淚汪汪地抽咽道:「可是,我才發現的新生命肯定是完蛋了!那可是一種和地球完全不一樣的,只屬於蜃樓星的生命。」
范明藍一愣,心中也不無遺憾。她一直心懸蜃樓星的安危,竟然將此事忘記了,其實她在飛船解體的時候多搶救一個玻璃瓶子還是完全可以辦到的。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銀星熠拉著溫敏走過來,拿出一個玻璃瓶子在羅妙瑩的眼前晃晃,微笑道:「你看,這是什麼?」
羅妙瑩一把搶過玻璃瓶子,又驚又喜地抱住銀星熠,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勒得他幾乎要斷氣了,以前所未有的熱情,近乎瘋狂地給他一個熱吻,含混不清地道:「星熠,所有人中就屬你最壞!你既然搶救出我的新生命,為什麼現在才拿出來?」
銀星熠很尷尬,乾咳一聲,偷偷看看溫敏的臉色,見她笑瞇瞇地沒有生氣,似乎還很欣賞他的窘況,才放下心來,輕輕推開羅妙瑩,笑嘻嘻地道:「羅醫生,我不知道你也會哭,吃驚過度,忘記了!」
羅妙瑩這次倒是沒有生氣,不好意思地抵下頭:「你怎麼想到幫我搶救出這個瓶子?」然後又回味著:「原來接吻的感覺的確很美妙,難怪你們喜歡嘴對嘴。星熠,這可是我的初吻,你要好好珍惜。」
銀星熠又有些尷尬,摟過溫敏道:「你其實應該謝謝溫敏。是她告訴我,你一直在實驗室中忙碌。我看實驗室中就只多出這個瓶子,就幫你拿出來了。」
范明藍和羅妙瑩心中都是非常感激,對溫敏連聲說謝謝。當時情況那麼緊急,銀星熠連為米宏介培養的身體都沒來得及搶救,卻搶救出這個玻璃瓶子。
溫敏被她們弄得很不好意思,急忙岔開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回到城市中去?」
范明藍點頭道:「那是自然,我們就去經南城。讓我設國宴款待你們。」
卡路爾·杜巴戈湊過來道:「國宴好啊,但要星熠去掌勺。聽說他燒菜好吃極了,鮮美可口,可是我還沒有吃過。這不公平!很不公平!」
銀星熠失聲叫起來:「豈有此理!難道我燒菜,你吃菜就公平了!還很不公平?」
眾人失笑,被他們幾個這樣一鬧,悲傷的氣氛減輕很多,都湊過來跟著起哄。銀星熠眼看推托不掉,又實在是不很願意去當廚師,岔開大叫道:「喂,你們還進城不進城?」
范明藍指著天空道:「怎麼不進城?那不,迎接我們的直升飛機都過來了。」
天空中是一架大型直升飛機,果然是來迎接他們的。駕駛直升機的是桑昀。他把飛機停穩以後,一看見范明藍就放聲痛哭起來。
原來姚慶等人按照范明藍的吩咐去處理烏托。由於烏托是一種非常穩定的物質,他們用盡各種辦法也無法使烏托分解,正商量要把烏托運送回花月的時候,空中一道光芒一閃。整個蜃樓星的大氣層忽然膨脹,然後又收縮一下,類似一呼一吸一般。由於這個過程非常迅速,大家幾乎都沒有什麼感覺。可是烏托的外包裝不過就是氣球,被用來裝濃縮烏托原本就很勉強,這一下卻忽然破裂,所有的烏托都全部洩露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受紅耀石爆炸的影響,烏托在與空氣接觸以後,引起連鎖反應,僅僅只用去兩個小時的短暫時間,就擴散到蜃樓星的各個角落。
動植物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但絕大部分蜃人卻受到強烈影響。除去鳳凰城中修煉過,本身抵抗力很高的人以外,其他人的大腦都產生一種海綿體病變,大腦組織中出現很多空洞,腦功能遭受嚴重破壞,除去最簡單的一些本能反應以外,基本上就等同於一個白癡,智力水平僅僅相當於猴子。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與空氣反應以後的烏托藥性比以前猛烈,但穩定性也比以前要差,又過三個小時,自己就在陽光的照射下分解得乾乾淨淨,用最先進的儀器也檢測不出其成分來,讓人覺得像是一場大夢,更像是老天爺發脾氣給蜃樓星來了一個惡作劇。
但百分之九十九的蜃人卻被這個惡作劇摧毀了!失去智能以後,他們也失去了離體的能力,等他們的身體衰老以後,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這是一個沒有人可以接受的結果。回到經南城以後,范明藍開始帶領鳳凰城的所有人,包括米宏介在內的地球人開始瘋狂的檢查工作,盡一切努力尋找使他們恢復的辦法。
一個月以後,范明藍告訴大家不用再努力了,開始組織僅有的人力改造現在蜃樓星上唯一的一艘運輸飛船,準備利用這艘飛船送銀星熠他們回地球。但由於蜃樓星所有的工廠都失去工人,發電廠也都停止運轉,靠電力帶動的機器全部成為一堆廢鐵,他們只好靠小型發電機來發電,功率不夠,很多機器都沒辦法用,改造飛船的事情進行得異常緩慢,幾乎變成一件永遠也無法完成的事情。
柳辛在情緒平復下來以後,還是把秋山哲也的東西也收拾進一個皮箱中,在所有人陪同下,又來到溟洲沙漠旁邊的樹林中,在埋葬班恩·金遺物的大樹旁又選擇一棵大樹,埋下秋山哲也的衣物。然後刮去樹皮,沒有按照秋山哲也的遺言刻上「耀星」兩個字,而是按照米宏介的意見,刻下「紅巨星」三個字。
「紅巨星」是正在走向死亡的恆星。此時由於星球內部引力減小,星球構成物質向外膨脹,體積比原來要大一百多倍。表層氦、氧元素比例增大。體積的膨脹導致恆星表面溫度下降,但由於發光表面積同時劇增,其總能量輸出和光亮度仍大幅增加。假如我們的太陽處在這一階段時,它的能量輸出將增強一千倍,而它膨脹的外殼將越過水星軌道,將水星汽化。
回到蜃樓星以後,羅妙瑩又給米宏介培養出一個身體來。由於他的基因已經隨著飛鱘號一起消失,羅妙瑩幫米宏介培養出的是一個美男子的身體。米宏介此刻看來高大魁梧,比以前有氣勢多了。大家都說好看,可米宏介自己卻總是不習慣。
又是三個月過去了。
當花月爬上蜃樓星的夜空時,銀星熠吹熄蠟燭,離開溫敏的房間。范明藍捨不得用越用越少的寶貴資源來發電照明,他們一到夜晚,都是使用蠟燭來照明。銀星熠正要回自己的房間中去打坐,羅妙瑩風風火火地一頭撞過來,拉著銀星熠的手,語無倫次地大聲道:「星熠,謝謝你!你就是蜃樓星的上帝,你就是蜃樓星的女媧!」
銀星熠頗為摸不著頭腦,忙把羅妙瑩朝一邊拉去:「羅醫生,你小聲一些,不要吵著溫敏。她才剛剛要睡著。我們邊走邊說。」這幾個月大家都忙碌異常,心力交瘁。溫敏也顯得很憔悴,但還天天抽時間努力練功。銀星熠很心疼她,剛才又哄又勸才讓溫敏放棄練功打坐,答應好好睡一覺,自然很害怕羅妙瑩的大嗓門將溫敏驚動了。
因為剩下有意識的人總共就只有幾百人,范明藍安排所有人都住在從前的皇宮中。羅妙瑩和銀星熠一起朝御花園走去。羅妙瑩激動地道:「星熠,我找著治療大夥兒的方法了!這都是你的功勞,所以我第一個就跑來告訴你。」
銀星熠大喜,急忙追問。原來範明藍雖然說要放棄,但羅妙瑩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治療方法。她同時也在進行新生命的研究工作,又培養出很多那種新生命來,並從中找到一種物質,可以顯著改善病人的狀況。雖然海綿體病變是不可逆的,但生命卻總能創造奇跡,那些人的大腦增生出一些新的組織,代替病變組織,使得他們的大腦恢復不少功能。儘管還遠遠沒有恢復到從前的水平,也可能永遠也無法達到從前的水平,但這總是一個令人欣喜的進步。
銀星熠也興奮起來,立刻和羅妙瑩一起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范明藍。范明藍幾個月來首次露出笑臉,但她還是顯得冷靜,苦笑道:「就算是找出辦法也沒有用。現在我們所有的工廠都關門了,除了大自然的慷慨饋贈以外,再無法生產出其他任何物資,等現有的庫存物資用完以後,我們也沒有辦法再培養你的新生命,提取這種治療物質。」
羅妙瑩急切地道:「娘娘,剛才星熠太心急,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就拉著我來找你了。我也知道娘娘說的情況,其實一個月以前就找到這種物質開始給他們治療了,但我覺得治療的效果算不得理想,就一直沒有對你們說過。可是你知道我今天發現了什麼?」
范明藍還是不大能提起精神來:「什麼?」
羅妙瑩大聲道:「我發現有一個被我治療過的人懷孕了!娘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范明藍一愣,似乎還沒有明白,喃喃問:「意味著什麼?」
羅妙瑩的眼淚又湧出眼眶,抱住范明藍哽咽道:「意味著我們蜃人終於能有下一代了!意味著就算是那些病人無法永生,我們蜃人也會在這裡世世代代繁衍下去。」范明藍一震,張開雙臂緊緊抱住羅妙瑩,也失聲痛哭起來。
銀星熠的眼睛也模糊了,見房間中的兩個女人根本就忘記他的存在,帶上房門離開了房間。他心情也很激動,沒心思回房間去練功,不覺來到御花園中。
這幾個月人人都非常忙碌,沒有一個人有心思有時間照料御花園,御花園中雜草叢生,一片荒蕪景象,銀星熠又看得心中發酸。
霜降水痕收,淺碧鱗鱗露遠洲。酒力漸消風力軟,颼颼。破帽多情卻戀頭。
佳節若為酬,但把清樽斷送秋。萬事到頭都是夢,休休。明日黃花蝶也愁。
一陣蒼涼的歌聲忽然傳進銀星熠的耳朵中。
銀星熠聽出是白俊的聲音,尋聲找過去,發現果然是白俊在唱歌。他正坐在當初蔡紫芙曾經彈琴的水榭中,一邊撫琴一邊抒懷。旁邊的桌子上還有一瓶殘酒。
銀星熠還沒有走進水榭,白俊已經發現他,起身招手道:「星熠,這麼有空?過來坐。」
銀星熠很少看見白俊有一個人借酒消愁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擔憂,在桌旁坐下,笑道:「沒打擾你吧?白大哥。」
白俊不悅地搖頭道:「你說什麼呢!我一直想找時間和你聊聊,難得溫敏和卡路爾都不在,我們正好談談。」
銀星熠見白俊鄭重其事的樣子,心中一緊,疑惑地問:「又有什麼事?」
白俊徐徐道:「還記得愛因斯坦在廣義相對論中對空間的描述麼?」
銀星熠道:「空間為物質提供了一個支撐平台,是四面八方立體交錯的有紋理織物。此織物的形狀會因質量而改變。密度越大,質量越大的物體,在空間上凹陷得越深。黑洞就因質量過大,能將周圍的空間拉過來包裹住自己,所有我們看不見黑洞。」
白俊苦笑:「星熠,你不覺得我們的世界其實歸根結底是一個能量的世界,質量就是高密度能量的體現。不僅僅是黑洞,單純的能量也能讓空間產生嚴重彎曲。」白俊指指天空,問,「星熠,你最近有沒有觀察過星空?」星空中除迷夢星系的行星和衛星以外,其他距離遠一些的恆星位置都發生一些最奇詭的位移,很明顯是彎曲空間引力透鏡產生的效應。
(空間是彎曲的,在宇宙空間中形成龐大的引力透鏡,讓星系光影交錯,讓空間繁複莫辨,讓物體虛實共存,如同在一個立滿哈哈鏡的屋子中,空間可以被無限放大,房間中的事物也可以反覆出現。)
銀星熠也只有苦笑:「怎麼沒看過?我倒是覺得這是上天的安排,用一種我們目前還不能瞭解的機制,繼續演繹著宇宙的寂靜。可我還是不敢去證實。」
白俊歎息道:「其實這是用不著去證實的,我們都知道這是真的。秋山哲也刺殺安倍光枝的時候,安倍光枝引爆紅耀石中所有的能量,產生出強烈的空間彎曲,將整個迷夢星系包裹起來。我們現在實際上是在一個『黑洞』中。即便是那艘破爛的宇宙飛船能完工,我也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可能飛出迷夢星系的範圍。
「你說得不錯,老天用這樣一種奇怪詭異的方法,限制了蜃樓星和地球的交往。儘管蜃樓星與地球近在咫尺,可地球上的飛船也永遠不可能再到達迷夢星系,甚至將失去整個迷夢星系的蹤影;而蜃樓星除非是蜃人再次恢復智能和生機,否則永遠也不可能製造出飛船。如果安倍真像秋山說的那樣,目的就是毀滅文明的話,她還是辦到了。」
銀星熠搖頭微笑道:「我不這樣認為。今天羅醫生告訴我,她找到治療蜃人的辦法了,且被她治療過的蜃人正在孕育下一代。而你知道她是用什麼來治療蜃人的嗎?就是科莫巨龍唾液中產生的那種新細菌的提取物。羅醫生堅持認為這種生命是在伽馬射線的照射下產生出來的。伽馬射線本來是王帆消滅我們的殺手鑭,但沒有做到他的期望,反而孕育出新的生命。白大哥,你看,這是不是很玄妙?毀滅的身邊總是伴隨著新生。這就像一朵花凋謝了,看著總是令人傷感,但果實立刻又會生長出來。經過一段時間以後,果實便會發育成一株新的植株,開出更多美麗的花朵。文明可能會被毀滅,但新的文明也將隨之誕生,並更加蓬勃。」
白俊黯然道:「這裡有新文明又如何呢?想想真是令人心裡發毛。米船長以前有機會就會和地球聯絡,可自從我們到達蜃樓星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和地球聯絡過,開始還說是沒有通訊設備,可後來我們得到飛鱘號,又蒞星空,他也沒有這樣做。對於地球來說,我們也同樣是在jia失蹤了。等到156年以後,地球將觀察到酒月發出的耀眼光輝,然後就將失去整個迷夢星系的蹤影,一定以為我們也和迷夢星系一起失蹤了。迷夢星系的存在在地球很可能會成為一個迷團,有關我們的卷宗也可能放進最機密的文件櫃中。地球尋找域外文明的努力又一次白費了,地球依然是寂寞的。難道冥冥中真有老天在安排一切?」
銀星熠淡然道:「有生自然有死。這樣有什麼不好?大家互不干涉,各發展各的。地球可以繼續做自己的美夢,蜃樓星也將發展出擁有自己面貌的新文明來。而且這樣一來,蜃樓星也不必再擔心有小行星來造訪了,變得安全很多。只是蜃樓星的環境的確是容易讓人傷感,也許,該是我們離開這裡,返航的時候了。」
白俊愕然道:「你有把握一定能離開這個『黑洞』?那你還說你不敢去證實?」
銀星熠道:「有沒有把握試一試就知道了。白大哥,你不覺得這裡僅僅就是類似我們仙界的一個另外空間麼?突破空間的結界你也做過很多次了!」銀星熠說著就從白俊的眼前消失掉。
白俊一愣,也用從前的方法突破空間的結界,愕然發現他又回到從先那個熟悉的星空中,竟然真的非常簡單。更是迷惑地問比他早過來一步的銀星熠:「你早猜到會是這樣,是不是?可你為什麼不敢證實?」
銀星熠笑嘻嘻地道:「因為范明藍和米船長。他們說,一定要我們兩個舉行完婚禮以後,才放我們回地球。溫敏那裡一定沒問題,本來就打算要先斬後奏,可我不知道卡路爾是不是肯和你結婚。白大哥,你問過她沒有?明藍也知道一百多光年的距離帶幾個人回去,還難不住我們兄弟兩人。她讓大家改造飛船也不過就是給大家找點事情做,免得大家的心裡更是頹廢。現在他們又有了希望,這就不成問題了。」
白俊失笑道:「卡路爾也就那麼說一說,哪有女人只願意同居,不願意結婚的?米船長真的不打算回去了麼?」
銀星熠點頭道:「他現在和蔡紫芙,還有貝貝的關係都很好,在這裡活得有滋有味的,也沒有任何人將他當成怪物看待,還回去幹什麼?貝貝多虧有米船長相伴,才又振作起來,說是要跟著明藍修煉,等以後米船長想地球的時候,就送米船長回去。邰應濟和石可欣已經決定以後要去洗劍園和溫敏做伴。我唯一不是很放心的就是柳辛,他堅持要回地球去找尋波斯,這些日子比任何人都在意飛船的修理進度。」
白俊搖頭,黯然道:「柳辛能有一個目標也是好事。」
半個月以後,經南城的皇宮熱鬧非凡,銀星熠和白俊同時當上新郎官。大家為他們設計了諸如兩人合吃一個蘋果,合飲一杯酒等名目繁多的節目,可惜都被他們輕易破去。
大家很不滿意,不肯就此放過他們。石可欣想起自己的婚禮,提出要他們合唱一首歌曲,又知道這方面難不住白俊,講明不許用現成歌曲或者古詩詞,要銀星熠作詞,白俊作曲。
溫敏也不滿意起來:「可欣,你這不是明擺著想星熠難堪嗎?」
邰應濟笑道:「這也算不得難堪。星熠當初在我們婚禮上都那麼會唱,沒道理現在就不會唱了吧?」
溫敏這才想起當初在邰應濟和石可欣的婚禮上,銀星熠用一首古詩勸白俊將石可欣搶走,很後悔當初告訴他們那首古詩的意思,知道這是他們在報復,瞪眼說不出話來。石可欣得意了,還以為這件事情當真可以讓銀星熠為難,一個勁催促銀星熠快點唱。其他人也覺得好笑,一起跟著起哄。
白俊失笑,叮叮咚咚地彈出一段慷慨激昂的過門。銀星熠聽得明白,大感深得我心,豪情滿懷,摟著溫敏放聲高歌:
憶往昔,淡淡輕煙尚裊裊,流星一顆劃天際。
莫徘徊,漫漫長路亦迢迢,殘紅落盡梅如豆。
揚風帆,層層漣漪風剪剪,青春無悔情懷改。
踏征程,婷婷女兒氣昂昂,靜夜空山送暗香。
笑揚眉,赳赳男兒情脈脈,躍馬虛空又回首。
乘雲氣,凌星攬月御長風,碧落黃泉任逍遙。
駕日月,紫微北斗she天狼,牽牛織女跨銀河。
縱心意,扶搖直上九萬里,鵬飛鯤游葉歸根。
共感受,老樹古道夕陽媚,小橋流水人家親。
拼一醉,尋幽覓勝放詩情,斬蛟射鵰豪劍氣。
永攜手,漠漠黃沙策奔馬,滔滔碧海弄輕舟。
天上人間,相遇相知又相伴,笑傲此生無遺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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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沫喜歡道家的思想,因此用修道來裝載這幾個故事。
道家思想是一個起源於中國,也扎根於中國的偉大思想。道家思想在遠古時期就已經自成體系,不過道教的歷史和道家思想比起來並不算長,在形成過程中又不斷受到佛家、儒家的很多影響,但其最根本的思想也依然完全是中國本土的東西,起源於中國最古老的,博大精深的,現在沒有人能看懂的《易經》。她與其他任何宗教都不同。
世界上信仰人數最多的三大宗教是佛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佛教講修成正果,基督教講人死後去天堂,伊斯蘭教則認為信徒死後要回到真主那裡去。它們一致構建的是人死後的世界,研究人死後如何升入天國的問題,可道家不同,她不研究人死後的問題,而是致力於研究人如何才能不死的問題。道家孜孜不倦煉製金丹作為不死藥,辟榖食氣以便能在任何惡劣的自然條件下生存,守庚申以阻止屍蟲跑到天上去胡說八道……修道的最高境界不是圓寂涅槃,也不是重歸於塵,更不是讓靈魂回到某個神靈的身邊,而是白日飛昇,是靈魂連著身體一起走的,而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還要帶著親戚朋友一起沾光。
世界上的其他宗教都是把人作為重點的研究對象,從人與人,人與社會的角度來闡述自己的思想,可道家不同,她有著最強烈的熱愛自然的傾向。她的重點不是人,而是勃勃生機的大自然。她的整套學說不是以人與社會為中心的,而是以人與自然的關係作為研究重點。道家學說中的人不是社會狀態下的人,而是自然狀態下的人,是大自然的一個組成部分而已。道教其實不是一個社會宗教,而是以個關於自然的宗教,倡導道法自然。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道家連房中術也不避諱,因為這也是一件自然的事情。道教正式建立於東漢末年,建立之初的各種宗教儀式中即包括有房中秘術。
道家咒語也很有意思,末尾多用「如律令」、「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做結。「如律令」是按照令法執行,不得違抗的意思,加上「急急」是趕快按照令法執行的意思,至於「太上老君」是指「太清玄元無上三天無極大道太上老君」是早期道教的最高神靈,加上他就是讓所有的神靈都聽我的命令。基督教的教徒在禱告以後常常會說「奉耶穌基督之名」,那是對耶穌強烈信賴敬仰的意思,並認為人都是有罪的,所以要懺悔。佛教最著名的大悲咒一共八十四句,應用非常廣泛,似乎用來做什麼都可以,內容句句皆表現對觀世音的皈依禮敬之意。伊斯蘭教徒常常會說「讚美安拉」「真主保佑」,那也是把自己的位子放在安拉的腳下,匍匐在地上向他禮拜。他們都是在央求神靈保佑,只有道教的咒語是命令,是驅策鬼神來為自己辦事,如果鬼神不聽命令的話,還要懲罰。這實在是很獨特很有意思的一個現象,說明鬼神是遠遠不及人類的。老子在《道德經》中說,「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鬼神之類連名也排不上,比起人來,自然是等而下之的了。
可能是道家的思想實在太與眾不同,太奇特,就算是在中國本土,道家的命運也一直都是起起落落的,信奉道教的人也一直不算很多,可是道家文化早在不知不覺中滲透到中國人生活的各個層面,小到日常起居(例如與西方理論完全不同的講究陰陽平衡的中醫),大到工程建設(例如以洩為指導思想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和安邦定國(治大國如烹小鮮),無處不透露出道家文化的痕跡。
埃及、印度、巴比倫和中國是四大文明古國,可埃及、印度、巴比倫都曾經遭受到外民族的入侵,衰敗或中斷了自己文明的進程,唯有我中華文明是綿延至今的,既有dulixing,也有連續xing。這真能稱得上是一個奇跡,值得我們愛護和驕傲。
這兩年,國家為發展旅遊業,將五一和十一的法定假期增加到三天,卻沒有想到為中國傳統的重要節日中秋和端午放一天假,心中不無感慨;一ri看電視,主持人問一名參賽歌手,為什麼中國人自稱炎黃子孫,歌手竟然回答不出,還把皇帝和黃帝混為一談,心中又有一感;再一ri,五歲的女兒用稚嫩的聲音問我,奧特曼和孫悟空誰厲害,我說是孫悟空,可女兒堅持認為他們最多是一樣厲害,心中感慨又生。女兒看《寶蓮燈》,對二郎神腳下巨大的天台很感興趣,覺得這比哈利·波特的飛天掃帚要神奇,卻不知道天台原本不是中國本土的東西,中國的神仙向來是騰雲駕霧,腳下不需要任何支撐就能飛天遁地(說實話,我其實不太明白現在的動畫人為什麼要給二郎神設計一個天台出來。)大街上越來越多的人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這沒什麼不好,可是在學習的同時,最好不要忘記我們是炎黃子孫,即便是走出國門,也僅僅是華僑或者華裔,身上帶著一個永遠不可磨滅的中國印。
紀沫一時手癢,用這樣一個微波微瀾的故事來闡述自己對「道」的一管之見,不過是拋磚引玉,期求我中華文明更加昌盛而已。